明蘭看了顧廷燁一眼,沒再說別的話。
她認為在墨蘭心中,顧二和梁六都沒什么了不起,否則絕不敢得罪顧廷燁,更不敢壓著梁晗。
開府宴那天,顧府忙得一塌糊涂。
明蘭也破天荒地早起打理,在小桃等人的服侍下,穿起了浩命正裝,頭上的赤金鳳凰冠,迎著紅日熠熠生光。
若是新房子喬遷,免不了要半夜祭神,天明上梁。
但澄園屬于老宅翻修整頓,所以就選了個天光大亮的吉時就行。
明堂上點著紅晃晃的香燭,顧廷燁領頭焚香祭拜,身旁只跪著妻子明蘭,周圍全無親人。
明蘭曾提議叫蓉姐兒過來,祭拜時也不那么冷清了,但顧廷燁卻搖頭不語。
看著他面色沉靜悵然,明蘭也不好多說。
在顧廷燁內心深處,一個私生女參加這么隆重的場合,是怠慢了神明和先祖。
他看著一旁嬌俏溫婉的明蘭,心中涌出陣陣溫馨。
忍不住大笑道:“一時冷清怕什么?待過個十年八年,這堂屋里到處是我顧廷燁的兒孫!”
祭拜完畢后,顧廷燁便領了人往外院去了,明蘭則糾纏于一群仆婦的請示匯報中。
茶果桌椅都團團擺好,絲竹樂工都時刻準備著,門口排列好引客的仆役們,前門也響起噼里啪啦的鞭炮聲。
隨后二門的婆子來報:“侯府的四老太爺、五老太爺,并幾位爺都來了,已在前堂說話了。”
顧廷燁獨立開府,作為本家寧遠侯府自然應該最先到。
在這一點上,他們還算靠譜,因此明蘭在招待侯府的女眷時,也多賣了幾分力氣。
把一眾人引入花廳,端上茶果點心和各色時新小吃,眾人便說起話來。
明蘭一邊招呼仆婦待客,一邊拿眼睛細細點算。
發現除了大房的邵夫人,各房的太太奶奶幾乎卻全到了,一時間,屋內珠光寶氣,笑談聲聲。
明蘭和這些妯娌姑嫂,其實也沒見過幾次面。
除了大家吃好喝好外,也不知道說什么,只好翻來覆去客套。
四老太太夸她府宅氣派,風景雅致,明蘭就把這些夸獎翻上一倍,然后返還給寧遠侯府的建筑;
朱氏贊她理家和睦門庭嚴謹,明蘭就滿口謙虛,順帶夸贊三位老太太治家有方;
五房的狄二太太,拿她的新婚生活打趣,說小兩口好的蜜里調油一般,明蘭就低頭紅臉,做不好意思狀。
客套話講完后,眾人開始談正題。
四房的炳二太太挑起話頭:“燁哥兒如今出息了,又成了官家的紅人,將來可得提點提點自家兄弟,好叫咱們也沾沾光。”
這句話道出了在座侯府女眷的心聲,眾人都去看明蘭。
只見她盈盈低頭,輕聲細語道:“二嫂說的是。”
“這就完了?是不是太敷衍了?”眾女眷都啞然。
炳二太太不肯罷休,拉著明蘭又笑道:“好弟妹,我可把你的話當真了,回頭我求上門來,你可不許推脫喲!”
明蘭心頭微有不快,但也不好當場翻臉,只輕輕“嗯”了一聲。
這算什么回答?
炳二太太還想再說,卻聽四老太太輕咳了一聲,不悅道:“你今天是來吃酒的,還是來逼債的?沒完沒了是吧!”
炳二太太臉紅了一下,不甘的閉上嘴,輕蔑的偷瞥了四老太太一眼,但還是坐了回去。
明蘭的目光越過人群,朝四老太太微笑示謝,四老太太緩緩一點頭。
明蘭早就知道,寧遠侯府從來不是鐵板一塊,顧廷燁如今正當權,自然會有人靠過來。
只看哪個聰明的,知道在明蘭最需要的時候出頭了。
四老太太是一個,她的大兒媳婦也是一個。
自打頭回見面,煊大太太就擺明了跟她示好,后面說話間,她還幾次站出來,幫明蘭擋下許多或合理或無理的調侃。
太夫人小秦氏一直慈和的微笑著,瞧大伙兒說的熱鬧,便把明蘭拉到身邊:“你大哥這幾日身子不得勁,你大嫂子就不過來了,你莫要見怪。”
明蘭面帶憂色:“說什么見怪呢,都是這陣子忙糊涂了,大哥身子不妥,我也沒去探望,真是不當。”
小秦氏長長嘆了一口氣:“唉,養著還成,只是你大哥憂思太重了,總為這個家操心,都是勞心勞力累出來的。”
明蘭這次卻沒接話,她才不信小秦氏那些鬼話。
顧廷燁落魄江湖時,你恨不得滿天下哭訴,顧廷煜已病入膏肓,已經救不活了;
顧廷燁如今出頭了,你又說顧廷煜只是憂思太重,是為家族操心勞累出來的病。
哼哼,一正一反,究竟安的什么心?
過不多久,明蘭的娘家女眷來了。
因老太太最不喜喧鬧吵嚷,一早說過不來的,華蘭和海氏還沒雙滿月,不好到處走動。
因此只來了大娘子、墨蘭和如蘭三個。
明蘭趕緊親迎了進來,一邊往里走,一邊笑著問候。
大娘子一路往里走,只見園內小橋流水,亭臺樓閣,氣派恢弘闊敞,裝點高雅綺麗,不由得心頭一黯。
看了眼正和明蘭說笑的如蘭,心中暗暗為女兒嘆息。
墨蘭雖然和顧廷燁打過幾次交道,卻是第一次來都督府,看到眼前景致,也是暗暗點頭。
“可惜了!”大娘子有些歉疚,“華兒一直記掛著你,偏你的好日子,她卻來不了。”
明蘭笑著安慰道:“我早和大姐姐說過了,今日不過是圖個名頭擺幾桌酒,如今園里的花樹大都還禿著呢,沒什么看頭。”
“待大姐姐和大嫂身子都妥帖了,到時候花也開好了,人也齊全了,豈不更好?”
大娘子聽得十分舒服:“總算不枉你大姐姐自小疼你。”
墨蘭也點頭道:“如今六妹妹過上了好日子,大姐姐心里也踏實多了。”
如蘭最煩墨蘭,哪怕知道墨蘭說的是好話,也忍不住嗆她一句:“四姐姐和六妹妹都不是母親生的,可大姐姐從小就疼六妹妹,就是因為她比四姐姐招人疼。”
明蘭聽了臉色微變,大娘子也皺眉喝到:“胡說什么!”
墨蘭卻不生氣,反而笑著點了點頭:“五妹妹說得不錯,我也該懂事一回!”
待進了堂屋,明蘭把大娘子安在上首座位,和太夫人小秦氏并排而坐。
兩位親家母見過禮后,顧盛兩家女眷便敘起話來。
明蘭地位尊貴,墨蘭人脈強大,找她們搭話的很多。
相比之下如蘭就顯得很尷尬,在兩個姐妹的襯托下,幾乎沒誰注意到她。
好在小秦氏是個體面人,雖然有意和墨蘭拉交情,但也很給盛家面子,不曾冷落如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