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離開這個世界還有十天，白灼躺在沙發上發呆。

因為蘇衍墨基本不在家，都是去工作了，所以白灼的安全范圍從臥室慢慢走了出來。蘇衍墨看見后，只是簡單說了什么東西不能動，然后就放任了。

手環的定時到了，白灼吃完藥后，依舊每兩個小時給蘇衍墨說一下自己吃完藥的情況。

同時也忍不住問了一直想問的問題。“你是系統，高科技，未來真的沒有瞬間治療精神類疾病的藥物嗎？”

“？”蘇衍墨發出問號。

“是因為漫畫畫不出來，所以又來打擾我了嗎？”

白灼經常發消息給蘇衍墨，時間久了，在手環上他開始有點放開了，總是問一些奇奇怪怪的問題。而且一煩躁就開始找其他事情做，例如來打擾蘇衍墨。蘇衍墨表示已經熟悉了，并且慢慢放任。畢竟有想做的，也好過一直想著身體不舒服。

“不，是真的好奇。以及我真的想要特效藥啊！”白灼發現被回消息了，瞬間支棱起來。

“特效藥，可能也不適合你。我所屬科技位面的人，身體和這里人不一樣，和你更不一樣。給你的藥是按照這個世界末世前的藥方搭配的。”蘇衍墨發了消息。

“嗯，我還以為會被立馬治好。它也只是一個病，會治好的嗎？”白灼一個字一個字的打出來，既有期待也有恐懼。

希望它只是一場普通的病，能早點好。也擔心它只是一場普通的病，不然多年的心理掙扎就像笑話。

“心理疾病很特殊，要聽聽我的看法嗎？”蘇衍墨通過手環的數據，看到了白灼在慌亂，并不打算用專業詞匯來解釋。

“要！”白灼立刻回應。

“他就像一場心靈的感冒，總是會出現，生病了很正常，治療了也會好的，只是它總是會復發，所以會覺得沒有治好。但這不是你的問題。就像身體弱了容易被病毒感染，心理弱了也會被負面情緒感染。”蘇衍墨盡量用比喻來讓白灼理解并不再害怕。

“復發嗎？”白灼承認自己就是俗人，哪怕看出蘇衍墨是在慢慢引導自己，但總是想著立馬好，“所以其實有某個時刻，其實我好多了，但又復發了？對嗎？”

“或許有。”

“所以還是我心里承受能力弱嗎？”白灼再次忍不住問出了，自從生病以來，所有人都在說她的那句話。還不是你心里承受能力不行，還不是學習壓力大，想太多了……

“你信那些話嗎？”蘇衍墨忽然問了起來，“那些說著把心理疾病當做正常疾病對待，但同時也忽視這些病人也是病人的人。”

“不信。沒有流血沒有明顯傷口就不算生病了。我已經用自殘告訴他們了，我在生病，但……沒有用。我的痛苦依舊只能自己看見。”白灼默默看著墻面，“習慣就好了，和痛苦并行，也算同行路上多了一個特殊的同伴。”

“……”蘇衍墨這個非人類按照的系統邏輯，應該安慰。但他總覺得小人類其實都知道，但是走不出來。意識和身體并不在一條線上。

“其實我自己也沒看出來我病了。我剛開始自殘時，我也在迷茫，我是不是壓力太大了。”白灼默默縮成一團。

“我也在騙自己。我的心理和身體一直在抗爭，我的意識告訴我，我該努力，我的身體告訴我，我好累。”

“我的身體在慢慢修復，但心理卻覺得我在虛度光陰，等身體好了，意識卻很勞累。”白灼并沒有打字，只是對著手環說話，在這一刻，他心里的傾訴欲不再對任何一個人，只是自己。

“我該休息的，是意識和身體都要休息那種。我想抱抱我自己。”

另一邊的蘇衍墨根據資料庫里《心理疾病治療手冊》這個時候應該安安靜靜傾聽，然后給出科學建議。作為一個專業的系統，做好本職工作就可以了。

但蘇衍墨現在有了一個人的身體，或許也多了人類的情感。

“要試試把自己當動物嗎？”蘇衍墨忽然發來消息。數據庫在閃著紅光，禁止系統引導人類自我墮落的行為。

這不是引導他自我放棄，而是讓他回歸本質。白灼是人類，也是動物，他需要慢慢看到自己想要的需求，而不是一味的旁觀，做一個提供藥物的工具。他自己都在迷茫，根本不知道該要什么？

“讓我作為你的飼養員，可以嗎？”蘇衍墨感覺系統核心中人類保護規則條例被觸動，在瘋狂沖擊自己的數據。他應該繼續旁觀，但最后還是卡著漏洞發了出來。

“看看你身為動物的本能最需要什么，而不是一直強調人的身份。”蘇衍墨好像體會到白灼的頭疼了，他的核心也在打架，忍不住握緊桌角。

“好。”白灼感覺一道繩子在拉著自己。但是他不知道是讓他活下去的生機，還是另一種自我放棄。

“那我們回去慢慢聊。”蘇衍墨發了消息。這時候，因為白灼的同意，蘇衍墨的系統核心也算穩定了，但他還是需要時間去整理。

“作為一個動物嗎？”白灼看向窗戶打在地面的光影，想伸手去摸，坐在陰影里看向光影。

“人類是動物，而動物的本能是什么？是吃喝玩樂嗎？或許，我應該忘記那些期待，我該慢下來，停一停，去好好了解我自己。”手按在被陽光曬得發燙的地面，灼熱感在手心手背蔓延，隨著溫度蔓延過來的還有刺痛。

但白灼并不在意，比起之前給自己加傷疤的疼，這些好像毛毛雨，但這一次又不一樣了。我會好起來的，白灼慢慢起身，回到了自己的臥室，繼續了漫畫。

把自己當動物嗎？白灼拿出一張紙，寫下來蘇衍墨的話，以及自己曾經想做，但做不到的計劃。

或許我應該按照他科學的計劃走，以及調整自己心態。我不能逼著自己和身體作對。但也不能一直依靠他，他是整個基地的系統，這個世界主角，我可以依靠他，但不能只靠他。

一邊腦海里冷靜想著，面前的紙卻多了水滴。白灼看著被紙上的字因為落上去的水滴暈染開，愣住了。摸摸眼角，才后知后覺，我哭了啊。那一刻委屈才能像泄洪的堤壩，流露出來，終于不是一個人孤獨面對孤獨抑郁焦慮了。

白灼自從生病后，第一次放聲大哭。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是后來收拾時，所有的草稿都淚水浸透了。

不過還好，都是廢稿。

……

另一邊，蘇衍墨終于打開了自己系統核心的人類保護守則。畢竟很久沒有打開了，蘇衍墨作為系統，很長時間都在流浪，為了自己生存，對于很多保護人類的條例，蘇衍墨都是利用漏洞直接避開。

這次算是他的多管閑事了。蘇衍墨給系統核心中人類保護守則的部分，進行分析報告。

對于白灼，本系統仍持有尊重人格的特點。本次只是用動物本能療法的主動接觸治療，心理疾病和其他疾病不同，在患者明顯抗拒和排斥其他人類伙伴下，我認為我應該協助他，甚至引導他。因此本系統認為此次行為是治療方案而非動物馴化。

蘇衍墨將內容輸入自己核心，動物療法計劃通過。蘇衍墨才意識到，其實自己也很久沒有看自己的核心了。

“到底是誰在被治療呢？”蘇衍墨忽然問了一句自己也迷茫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