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結束了，陸綏出了宮門，被一個人攔住了去路。
“陸姑娘留步，我家世子有請。”那侍衛微微欠身，語氣恭敬卻不容拒絕，抬手示意一旁停著的馬車。
陸綏心中一凜，面上卻波瀾不驚，目光掃過侍衛，冷冷道：“轉告世子，陸綏一介女流，深夜不便與世子獨處，改日再敘。”說罷，側身便要繞過他。
“陸姑娘，世子誠意相邀，還望莫要推辭。”侍衛身形一閃，再度擋在她身前，話語里多了幾分強硬。
此時，馬車的簾子被一只修長的手掀開，蕭毓的聲音從車內傳出：“陸大人，不過是幾句閑談，何必拒人千里之外？”
陸綏咬了咬牙，心中權衡一番，終是抬步走向馬車。踏入車廂，暖意裹挾而來，與車外的寒意形成鮮明對比。
蕭毓坐在軟墊上，手中把玩著一枚玉佩，抬眸看向她，嘴角噙著一抹似有似無的笑意：“怎么陸大人，現在有了薛家，連蕭某的面都不想見了是嗎？”
“世子深夜攔我，所為何事？”
蕭毓輕笑一聲，放下玉佩：“陸大人冰雪聰明，該知道歲和公主的立場，于陸大人并無益處。”
陸綏心中一緊，面上卻不動聲色：“世子這話從何說起？我不過是與公主有些私交，無關朝堂之事。”
“私交？”蕭毓挑眉，“是嗎？”
“那就姑且信陸大人一次吧。”蕭毓看不出喜怒。
“提醒大人一句，路走偏鋒并不是一件好事。”
“陸綏不明白世子的話。”
“那敢問世子郡王府又是什么立場呢？”陸綏反問道。
“郡王府一向中立。”蕭毓漫不經心道。
“楊家和郡王府關系匪淺，楊家是楊妃的母族，很難不讓人聯想兩者有關系。”
“楊老爺子是我的老師，關系自然不錯。”
“至于大皇子，蕭某可不熟。”蕭韓衛除了家世簡直一無是處，不過現在朝廷里幾方勢力相互制衡，蕭韓衛暫時還有點用。
“陸大人不會認為今日梅花宴本世子對你的提醒是想讓你接近大皇子吧？陸大人想多了，本世子只是善意提醒罷了。”
“既然是我誤會郡王府了，那在這里給世子賠罪了。”陸綏心里有股無名火，郡王府的作為可不像是置身事外的樣子。
“陸大人可真是沒誠意。不過沒關系，本世子寬宏大量。”蕭毓抿了一口茶，今天的茶味道倒是不錯。
陸綏嘴抽了抽，怎么會有這么…不要臉的人，她當初到底是為什么看上了郡王府，給自己招惹了這個麻煩。
“陸大人會下棋嗎？執棋者每下一步棋都會預想到后面的每一步甚至很多步，否則一子不慎，滿盤落索。”
“陸大人是執棋者還是棋盤中的一子呢？”
“世子覺得是什么便是什么吧，起碼我現在下的這盤棋世子也有參與。”
言外之意，你蕭毓不過是棋盤中的一顆子罷了。
“呵，陸大人不要太過自信。誰掌握棋局還不一定呢。”
“既然這樣，那各憑本事。”
陸綏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擺，大步走出車廂。
“陸大人的合作一事，本世子應了。”一句話幽幽地傳了出來。
陸綏愣了一下，“那——期待我們的合作。”呵，這個人的心思真難猜。
這倒是有點出乎她的預料了，她覺得蕭毓已經看穿了她，但是現在又答應了合作，這是為什么？難道蕭毓有不得不與她合作的理由嗎？
陸綏覺得蕭毓身上有很多的秘密，每一件都讓她很好奇，卻又不敢提及。
左相府，華燈初上，柔和的燭火將楚府的小廳照得暖黃。
廳內，楚懷信與孫女楚歆瑤相對而坐，中間擺著一副圍棋棋盤，黑白棋子錯落分布，棋局臨近尾聲。
楚懷信身著一襲素色長袍，銀絲整齊地束在玉冠之中，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反而襯出幾分沉穩與睿智。他拈起一枚白子，輕輕敲了敲棋盤邊緣，抬眸看向楚歆瑤，眼中滿是慈愛與溫和：“瑤兒，這回你可要輸咯。”
楚歆瑤搖了搖頭，并未受影響，思索后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楚懷信看著那落定的黑子，眼中閃過一絲贊許，慢悠悠地將白子放在棋盤上，口中說道：“瑤兒這一步，倒是有些出乎祖父的意料。”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輕輕捋著胡須，“先破后立，看似置身險境實則等待時機一舉攻破，瑤兒的棋藝又進步了。老頭子老了，不如你們這些后輩了。”
“祖父謬贊了。”楚歆瑤始終表情淡淡的。
“哦對了瑤兒，昨日在宮中玩得可盡興？”楚老爺子還是有些好奇的，畢竟自己孫女的性子他還是很清楚的，冷冷清清的，不愿意做的事是絕對不會做的，家里也不逼迫她，他楚家的姑娘也無需受那么多的束縛。
昨日歆瑤去參加梅花宴是有些出乎他的預料的，因為歆瑤性子淡不愛熱鬧。但是多出去走動也是好的，不能總悶在府里。
“就那樣吧祖父，梅花開得挺好的。遇到了一位姑娘，共同賞了會梅花。”楚歆瑤還是很愿意和祖父交談的。
府里的人雖然都對她很恭敬，但是她這個性子終究是不討喜的，而祖父會無條件地支持她的想法。
“哦？哪位姑娘呀？”楚老爺子來了興趣，能讓自己孫女記住的人也很不容易。
楚歆瑤對世俗看得比較淡，對人和事都沒有太大的興趣，所以一般都不會往心里去，能讓她記住的陌生人很少。
“陸家的姑娘陸綏，她倒是能懂孫女一點。”楚歆瑤思索了一下。
“好好，瑤兒有想結交的姑娘都可以和祖父說，祖父幫你遞帖子邀請來府里做客。”楚老爺子越說越快，打心底的高興。
“不用了祖父，我不需要，您也別打擾別人家。”楚歆瑤搖了搖頭，表情沒什么變化。
“祖父您早點休息吧，孫女先回房了。”楚歆瑤估摸著已經酉時過半了，該休息了。
“去吧去吧，明日再和老頭子我下。”
“嗯，祖父。”
待楚歆瑤走了后，管家進來了，“大人，陸家有拜帖下來，您看？”
楚懷信看了一眼帖子，陸搴下的貼，“接下吧，回一封明日午時。”
“是”管家下去安排了。
京城就一個陸家，陸綏讓瑤兒記住了且有意結交，他就給陸搴一個面子吧。
畢竟說來，這陸搴還是他的學生呢，只不過道不同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