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館的玻璃幕墻倒映著三張扭曲的面孔。我第六次把椅子往落地窗方向挪動，男人如同黏膩的苔蘚般跟著蹭過來。他右手小指戴著枚詭異的銀戒，正用戒指邊緣刮擦我擱在桌面的手機殼。

“這種漸變紫色真襯你。“他的喉結在灰藍色高領毛衣里滑動，蒸騰的咖啡熱氣模糊了鏡片后的瞳孔，“上周三你穿香芋紫針織衫的時候，我就想說了。“

后頸的汗毛突然集體起立，我根本不記得上周三穿過什么。焦糖瑪奇朵在胃里凝結成塊，余光瞥見斜對角監控攝像頭閃爍的紅點，這讓我稍微鼓起勇氣：“麻煩你...“

“新款抹茶千層要試試嗎？“他伸長胳膊越過我的肩膀招呼服務生，袖口洗衣液的味道混著體溫撲面而來。我猛地站起來，木椅在地面劃出刺耳鳴叫。

這時玻璃門撞響風鈴，穿駝色大衣的女人挾著寒氣沖到我身邊。是公司樓下面包店新來的糕點師，我們只在晨間排隊時閑聊過兩次。她單手按住我發抖的肩膀，另一只手突然抓住男人正在轉動戒指的小指。

“先生，1314號桌的客人投訴您拿了他們的餐刀。“她聲音清冽如碎冰，指甲深深掐進男人指節，“需要調監控確認嗎？“

男人嘴角的假笑突然坍塌，露出某種原始洞穴生物褪去擬態的神情。他抽回手的動作太急，銀戒在玻璃桌面刮出尖嘯。當他的背影消失在梧桐樹陰影里時，我清楚看見他回頭用口型說了三個字。

午夜驚醒時，空調顯示屏泛著幽幽藍光。我摸索著打開床頭燈，發現睡前反鎖的飄窗不知何時開了條縫，風正卷著紗簾不斷拍打窗臺上的多肉盆栽。手機顯示03:14，鎖屏壁紙是上周三團建時穿的香芋紫針織衫。

原來是個夢。我蜷縮在潮冷的被窩里苦笑，伸手夠向飄窗的手卻突然僵住——那盆虹之玉的陶瓷花盆邊緣，沾著星點未干的泥印，形狀恰似某個戒指的螺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