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米的提醒和警告,讓米悠然在接下來的會議期間更加謹言慎行。她盡量避免與除了時亦臨之外的任何人進行不必要的交談,尤其是那個張助理和態度不明的杜邦教授。她只是埋頭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記錄、整理、傳遞文件,努力讓自己成為一個合格的“隱形人”。
然而,樹欲靜而風不止。她越是想低調,麻煩卻似乎越是主動找上門。
這天晚上,會議結束后,時亦臨并沒有立刻休息,而是讓她將今天所有的會議錄音和相關資料,全部拿到他的書房進行整理和備份。
米悠然抱著一大堆東西走進書房時,看到時亦臨正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說的依然是流利的英文,語氣聽起來有些……不悅?
她不敢打擾,將東西輕輕放在指定的位置,然后就準備悄悄退出去。
“等等。”時亦臨掛了電話,轉過身叫住了她。
米悠然的心又懸了起來。“時總,有什么吩咐?”
時亦臨沒有立刻說話,只是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靜靜地看著她。那目光銳利得仿佛能穿透她的靈魂,讓她無所遁形。
“下午休息的時候,”他終于開口,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一種山雨欲來的壓迫感,“杜邦教授找你聊了很久?”
米悠然的心猛地一沉!他知道了!他怎么會知道?難道有人告密?還是他看到了?
“沒……沒有很久,”她強作鎮定,避重就輕地回答,“就是……就是隨便聊了幾句,關于會議內容的……”她不敢提及杜邦教授的“合作”請求。
“是嗎?”時亦臨緩緩踱步到她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神里的冰冷幾乎能將她凍結,“聊了什么,讓你需要把聯系方式都收下了?”
他的目光掃過她放在沙發上的背包——那個她之前用來放杜邦教授紙條的地方!
米悠然感覺一股寒意從腳底直沖頭頂!他……他怎么會知道紙條?!難道他翻了她的包?!
“我沒有!”她幾乎是尖叫著反駁,因為被冤枉(雖然她確實收了紙條)和被侵犯隱私的憤怒,讓她暫時忘記了恐懼,“你憑什么翻我的東西?!那是我的隱私!”
“隱私?”時亦臨嘴角勾起一抹極度嘲諷的冷笑,“米悠然,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你是我花‘一千萬’(現在是一千一百萬)買來的‘物品’!你的所有一切,包括你的時間、你的勞動力、甚至你的思想,都屬于我!你有什么資格跟我談隱私?”
這番話如同最惡毒的詛咒,將米悠然打入冰窖。是啊,她只是他買來的物品,一個債務人,她有什么資格談尊嚴和隱私?
巨大的屈辱感讓她渾身顫抖,眼淚不受控制地涌了上來。
“你混蛋!”她帶著哭腔罵道,也顧不上什么后果了。
時亦臨似乎沒料到她會罵他,眼中閃過一絲詫異,但隨即被更深的寒意取代。他上前一步,捏住了她的下巴,強迫她抬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他的手指冰冷而有力,捏得她生疼。
“再說一遍。”他的聲音低沉而危險,像來自地獄的召喚。
米悠然被他眼中那駭人的寒光嚇住了,身體不受控制地顫抖著,卻倔強地瞪著他,不肯示弱。
“你……”她還想說什么,卻被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某種……復雜難辨的情緒給打斷了。那情緒似乎包含了憤怒、失望,還有一絲……她看不懂的痛苦?
時亦臨猛地松開了手,像是碰到了什么臟東西一樣,后退了一步。他深吸一口氣,似乎在極力壓制著什么。
“米悠然,”他再次開口時,聲音已經恢復了之前的冰冷,甚至更加漠然,“我最后警告你一次。離杜邦,離所有對‘星辰’項目有異心的人遠一點。不要試圖打探任何你不該知道的東西。否則……”
他沒有說完,但那眼神里的威脅已經足夠清晰。
“現在,立刻,給我滾出去。”
米悠然看著他那張毫無血色、冰冷到極致的臉,感覺自己的心也跟著一點點變冷。她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轉過身,拉開了書房的門。
在她即將走出去的時候,時亦臨的聲音又從身后傳來,帶著一絲疲憊和……警告?
“記住,在這座城堡里,沒有秘密。”
米悠然的腳步頓了一下,沒有回頭,快步離開了那個讓她窒息的地方。
回到自己的房間,她反鎖上門,背靠著門板,無力地滑坐在地。眼淚再次洶涌而出。
信任的裂痕,一旦產生,就再也無法彌合。她和時亦臨之間,似乎只剩下了猜忌、懷疑和……無盡的債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