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亦臨放下咖啡杯，踱步回到書桌后坐下。他沒有再看米悠然，而是打開了她提交的那份書目報告的電子版，手指在觸控板上滑動著，似乎在隨意瀏覽。

米悠然依舊僵硬地站在原地，等待著下一輪的“審判”。書房里的氣氛壓抑得讓她幾乎喘不過氣。時鐘的秒針走動聲，此刻都顯得格外清晰。

“SR-ENV-2023-08B，”他突然開口，念出了一串編號，正是米悠然上次在會議室用來反擊沈薇薇的那份報告！“你對這份報告的印象，似乎很深刻？”

米悠然的心臟猛地一跳！果然來了！

她深吸一口氣，努力回憶著唐棠的“教導”——裝傻，避重就輕。

“報告時總，”她的聲音盡量保持平穩(wěn)，帶著一絲恰到好處的“無知”，“這份報告……因為之前秦助理特別交代過，說是沈小姐可能會關心環(huán)保材料的成本問題，讓我留意一下相關的結論數據，所以……所以印象會稍微深一點。里面的具體分析過程，涉及到很多復雜的經濟模型和材料學知識，我其實……看不太懂。”

她將“鍋”巧妙地甩給了秦嵐，同時強調自己的“不懂”。

時亦臨抬起眼，看著她，臉上依舊沒什么表情。“是嗎？秦嵐倒是……很會‘培養(yǎng)’新人。”他的語氣帶著一絲不明的意味，“既然你對結論數據印象深刻，那你談談，報告中提到的那幾種新型復合材料，除了成本和環(huán)保優(yōu)勢，在實際應用中，最大的技術挑戰(zhàn)是什么？”

米悠然感覺冷汗又冒出來了！這個問題比剛才那個更刁鉆！這已經超出了報告結論的范疇，涉及到更深層次的技術理解！她怎么可能知道？！

“這……”她張了張嘴，大腦飛速運轉，試圖從之前整理“星辰”文檔時看到的零碎信息中，拼湊出一點沾邊的東西，“報告里好像……好像提到過，部分材料在……極端溫度下的穩(wěn)定性……還需要進一步測試驗證？還有……與現有生產線的兼容性……似乎也存在一些問題？”

她回答得磕磕絆絆，完全是靠著模糊的記憶和瞎蒙。她緊張地看著時亦臨，生怕自己說錯一個字。

時亦臨聽完，不置可否。他修長的手指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嗒嗒聲，如同敲在米悠然的心上。

“看來，你整理文檔的時候，確實很‘用心’。”他緩緩說道，語氣聽不出喜怒，“那么，關于‘星辰’計劃本身呢？你整理了這么多早期和后續(xù)的資料，對這個計劃，你有什么‘個人看法’？”

個人看法？！米悠然感覺自己快要瘋了！她哪敢有什么個人看法？！她恨不得自己從來沒聽過這四個字！

“時總，我……”她急忙想要表明自己“一無所知”。

“告訴我。”時亦臨打斷她，語氣不容置疑，眼神也變得銳利起來，“你覺得，‘星辰’計劃，是天才的構想，還是……危險的潘多拉魔盒？”

他竟然……用“潘多拉魔盒”來形容？！這幾乎是在變相承認這個計劃的危險性！

米悠然的心臟狂跳不止！她知道，這是一個極其危險的問題！回答“天才的構想”，可能會被認為是拍馬屁或者無知；回答“危險的魔盒”，則可能坐實了她窺探秘密、并且持有負面看法的“罪名”！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冷汗順著額角滑落。

“我……我不知道……”最終，她只能選擇最無力的回答，聲音因為恐懼而微微顫抖，“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我只是個助理……我……”

時亦臨看著她那副驚恐失措、幾乎要哭出來的樣子，眼神微微閃動了一下。他沉默了片刻，然后向后靠在椅背上，語氣似乎緩和了一點點，但依舊冰冷：

“不知道？有時候，無知也是一種福氣。”

這話聽起來，更像是一種警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