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報聲終于停止,但書房內彌漫的硝煙味和淡淡的血腥氣,以及地上躺著的幾名黑衣入侵者(已被迅速趕到的時氏內部安保人員控制?。?,都在無聲地昭示著剛才那場戰斗的慘烈。應急燈忽明忽滅,映照著一片狼藉——碎裂的玻璃、散落的文件、以及墻壁和書架上清晰可見的彈孔。
米悠然還癱坐在冰冷的大理石地板上,抱著膝蓋,身體因為后怕而無法抑制地顫抖。剛才那短短幾分鐘的交火,對她而言卻像是經歷了一個世紀的生死考驗。她看著不遠處那個靠在書桌旁、捂著流血手臂、臉色蒼白卻眼神依舊冰冷銳利的男人,心里充滿了混亂而復雜的情緒。
很快,更多的安保人員涌了進來,迅速而高效地清理現場、處理傷員(入侵者)、檢查損失、并開始進行信息封鎖。一切都在一種訓練有素的、近乎冷酷的秩序下進行著。
一名看起來像是私人醫生的中年男人提著醫療箱快步走到時亦臨身邊,開始為他檢查手臂上的傷口。
“時總,子彈只是擦傷,但創口有點深,需要立刻清創縫合,預防感染。”醫生的聲音冷靜而專業。
時亦臨似乎對這點傷毫不在意,只是看著醫生用消毒棉簽清理他傷口周圍的血跡,眉頭都沒皺一下,目光卻若有似無地掃過癱坐在不遠處、眼神空洞的米悠然。
米悠然也正好抬頭,兩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暫交匯。她看到他眼中一閃而過的、某種極其復雜難辨的情緒,但隨即又被更深的冰冷所取代。她趕緊低下頭,避開了他的視線。
醫生開始為時亦臨處理傷口。消毒、縫合、包扎……整個過程,時亦臨都面無表情,仿佛受傷的不是他自己。只有在他手臂肌肉偶爾因為疼痛而繃緊時,才泄露出他并非毫無感覺。
米悠然看著這一幕,心里五味雜陳。這個男人,擁有著常人難以想象的財富和權力,也承受著常人無法想象的危險和……痛苦?他那如同鋼鐵般的意志和深不見底的心思,都讓她感到畏懼,卻又……忍不住想要探究。
她想起了他在瑞士古堡里,為了救杜邦教授而拿出私藏藥盒的樣子;想起了他在生死關頭,冷靜指揮、甚至親自搏斗的樣子;也想起了他對她那些刻薄、冷酷、甚至殘忍的“管教”和試探……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時亦臨已經處理好了傷口。醫生為他纏上厚厚的紗布,并叮囑他注意休息,避免感染。
“我知道了?!睍r亦臨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后示意醫生和無關的安保人員都先出去。
很快,偌大的書房里,只剩下了他和米悠然兩人。
空氣再次變得凝滯而壓抑。
時亦臨沒有立刻說話,他走到吧臺邊,給自己倒了一杯威士忌(不是咖啡,也許是因為受傷后不宜飲用咖啡因?),慢慢地喝了一口。琥珀色的酒液在他手中那只價值不菲的水晶杯里輕輕晃動。
米悠然緊張地看著他,不知道等待自己的將是什么。是關于剛才槍戰的詢問?還是……繼續之前被打斷的、關于筆帽和照片的質問?
“過來。”他終于開口,聲音因為受傷和疲憊,比平時更顯沙啞。
米悠然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地上爬起來,走到他面前幾步遠的地方站定,低著頭,不敢看他。
“抬起頭來?!彼置畹?。
米悠然只能抬起頭,迎上他那雙在酒精作用下似乎更顯深邃的眼眸。
“今晚發生的事情,”他看著她,語氣冰冷,不容置疑,“從你進入這間書房開始,到剛才所有人離開為止,一個字也不準泄露出去。對任何人,包括警察,包括你的家人,包括……”他頓了頓,目光銳利如刀,“你那個‘消息靈通’的朋友。明白嗎?”
這是……封口令?米悠然的心一沉。她知道這意味著什么。這意味著今晚這場涉及槍戰和不明入侵者的嚴重事件,將被徹底掩蓋下去。她所經歷的恐懼和危險,都將成為不能說的秘密。
“……明白?!彼D難地點了點頭。人在屋檐下,她沒有選擇。
“很好?!睍r亦臨似乎對她的“順從”還算滿意。他喝了口酒,然后將目光投向了剛才米悠然丟出的那個黃銅筆筒,以及旁邊散落的幾支鋼筆,其中就包括那支沒有筆帽的英雄牌舊鋼筆。
他的眼神微微閃爍了一下。
米悠然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他要開始問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