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不能再拖了!
我和我媽說起了我要和尚左結婚的事。
我媽立馬變臉!
“你把我還當是你媽嗎?離婚不商量,現(xiàn)在結婚也招呼不打,還有我這個媽嗎你?”
“我這不是正在和您征求意見嘛。”
“這是通知!”我媽把筷子一拍,干脆扭過頭去。
“他到底哪兒不好,我真是不明白!”我也不忍了。
“他房沒有車沒有,也沒穩(wěn)定工作,自己都養(yǎng)不活。你看上他什么了你?”我媽以攻為守,句句如刀子。
我毫不退讓,“他年輕,踏實,對朵拉也好。他和我說好了,結婚以后不再要小孩呢。”
“男人的話如跑船!當年譚文峰也是嘴上抹蜜嗎?吃苦的倒頭不還是你!”我媽很輕蔑地看著我。
“男人的嘴,騙人的鬼,不能信!你都吃過一次虧了,這還不吸取教訓!”
我無話可說。
“好男人那么多,你怎么偏偏看上他了呢?”我媽不依不饒。
我立刻反擊,“您說的好男人,不就是有錢有權嗎?我離婚后又不是沒談過,你也沒少操心。不是叫我過去當后媽,就是讓我給他們傳宗接代。有一個替我和朵拉著想的嗎?”
我哭喊著。
我也沒想到,這反而把我媽的苦也一起兜了出來。
“就是啊!哼!找來找去,找個連自己都吃不飽的人!”
我只好攤牌,堅持就是勝利,“對,我就是看上尚左了,下周就結婚,吹著打著要讓您喜慶一回!不信,你等著瞧!”
“還喜慶?!都要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我媽氣得直拍胸口。
無語,僵持!再僵持!
我埋頭喝粥,我媽“呼啦啦”扇著扇子。
還是朵拉懂事,她拉著姥姥的手,“你不要生氣嘛,姥姥,對身體不好!”
一物降一物!
我媽柔聲地說,“朵拉,媽媽再給你找個新爸爸,你同意嗎?”
朵拉閃著眼睛,“是說尚左叔叔嗎?”
我媽點點頭。
“姥姥,尚左叔叔對我和媽媽可好了,我生病的時候就是尚左叔叔跑著抱著我去的醫(yī)院呢。”
女兒是娘的小棉襖,她這句話頂我一百句一千句!
至此,我媽也不好再說什么。
她嘆口氣,“唉,隨你們去吧,沒一個聽話的。”
說完,我媽起身,默默地走向廚房。
我拉過朵拉,把她緊緊抱在懷里。
“媽媽,我們該去幼兒園了。”
朵拉很懂時機地提醒著我,我答應著,忙起身拿起自己的包,朝廚房喊道,“媽,晚上我有事,尚左會去接朵拉回來。”
我媽直接給懟回來,“你們直接搬到尚左哪里得了,還告訴我干什么?!”
我不再說話,打開門,一愣!卻見對門的劉叔正好站在門前。哎呀!剛才的事情他肯定都聽去了!
對此我倒并不擔心,劉叔是個很好的人。他是我姨夫的同事,好朋友。老伴前幾年去世了,就一個兒子在國外工作。兒子讓他出國去看孫子,他不去,說呆不慣,也不會洋文,人生地不熟的,還不如在家自在。其實呢,真正的原因是他喜歡我媽,我姨和我姨夫沒少為這事兒操心。我媽呢,卻是老觀念,說我爸去世還不到三年,怎么能就再嫁呢,這不是沒事找事讓人家笑話嗎?于是,他們就這么不尷不尬地跑起了秋天的馬拉松。
而對于尚左這事,劉叔是支持的,所以他聽了去,我也樂享其成。正好讓他可以從中幫忙說一下,老人開導老人會更有效果。
“劉叔,您早啊!”
劉叔笑笑,“早,早!沒什么事吧?嘿,剛才我正要出門,就聽見說話聲都挺高的,還以為你們吵架了呢。”
我干脆就和劉叔唱一出雙簧吧,高聲地,“沒有,沒有!謝謝您關心,劉叔!要不,您進屋和我媽聊會兒?”
劉叔笑著看屋里,“啊……我還要要去居委會呢。哎,辛果媽,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只聽見廚房里發(fā)出“霹靂乓啷”摔鍋聲響,“不去!”
劉叔捂著嘴憋不住地笑,轉身對屋里,“行,我先去,有什么文件精神,等我回來再給你講哈。”
劉叔說完,朝我揮揮手,轉身輕輕下樓。
我還是忍不住轉身往屋里探了下頭,低頭聽聽。見再沒有什么聲音,便手拉著朵拉,走下樓去。
七
忙忙碌碌,轉眼間夕陽西下,半月東升。
真正自在快樂的還是子萌妹妹。她一流的身材和顏值在直播上大放光彩,飛機火箭鮮花齊飛。于是這讓她更加自信,志得意滿,和宿敵趙飛燕高唱起了擂臺PK的戲碼。
說笑間,一套瑜伽動作做下來,兩人都氣喘吁吁,又都努力保持著優(yōu)雅。
子萌有些得意,“燕姐,看來今兒晚上你又要恥辱下播了。”
趙飛燕笑里藏刀,毫不服氣,“再比最后一輪!”
“時間不早了,今天就到此為止吧。各位蝦(夏)粉,我的親們,剛才我做的那套動作,對于拉伸腿部肌肉有非常顯著的效果,請大家多關注我,我會持續(xù)帶來更多健康塑形方面的知識。飛燕姐的粉絲們,也可以加群關注我呦。”子萌完全是以勝利者姿態(tài)宣布占有。
趙飛燕見此忙強顏歡笑,朝屏幕揮揮手,“好吧,小蝦米,我們找時間再戰(zhàn)!燕粉們,今天直播就到這里了,各位親晚安!”
子萌放松了一下脖子,看似無意地拿起小紅杯子喝了口水,順手便把一個新包包放到畫面里。
立馬就有粉絲發(fā)彈幕,“OMG!萌萌,那是迪娜新款嗎?”
子萌佯裝驚訝,“啊呀,這是我老公剛送我的小禮物,我還想低調一點的。”
說話間,她已炫耀地把包包拿到了攝像頭前。
還沒退屏的趙飛燕,馬上接話,“這包是A貨吧?走線明顯不平整呀。”
“就是啊!”“燕姐一針見血!”“也太粗糙了”“是義烏產(chǎn)的吧”……
立刻有趙飛燕粉絲開始質疑了起來,如連珠炮齊放。
子萌趕緊把包拿開,瞬間亮出發(fā)票,“銀座的發(fā)票,一萬八呢!”
趙飛燕的嘴都撇到耳朵上了,“嘖嘖,這種發(fā)票呀,地鐵口三十塊錢一本呢。哼!”
“老公的禮物,不可能買假貨!”子萌急了,這一戰(zhàn)可不能敗,敗了,當著那么多粉絲,還有對手與對手的粉絲,那可真是活出丑了!
趙飛燕換了語氣,話中依然有話,“這年頭,臉都有假的,背個假包有什么稀奇的。就是老公,也有假的呢。哈哈哈!”
“你老公才是假的呢!”子萌口不擇言,杏目圓睜。
這時,屏幕上看戲的人一下子暴增起來!
“真好看”“那玩意也是假的吧”“快說說,假老公長啥樣啊”!
趙飛燕見此長了對手威風和流量,趕緊剎車,“嘻嘻,我還沒老公呢。行了行了,大家散了,早點洗洗睡吧。”說著,她斷網(wǎng)下播了。
子萌盯著包包,再看看屏幕上的彈幕雨,也趕緊退出屏幕。
她拿起包包仔細地看了一下,低頭梗脖,對著門外大叫,“沈小飛,給我滾過來!”
停了半晌,沒有動靜,她猛地轉身將包朝門砸去!
不料想,婆婆正推門往里看,差點砸著她。
“哎喲!”姨媽還算反應快,一抬手給擋住了!她看看子萌,再看看地上的包,彎腰拾起包包,低聲道,“這是又怎么了,啊?小飛出去還沒回來呢。……唉,你小點聲,翔寶都睡著了。”
子萌撅著嘴,站起身,匆匆走向衛(wèi)生間。
子萌一著急,便忘了老公他今晚正和尚左一起商量他和辛姐結婚的大事呢。
沈小飛喝得開心,舉起扎杯喝口酒,“來,兄弟,再喝一杯!我代表我和子萌,祝你和我表姐琴瑟和諧,白頭到老!哈哈,尤其和諧最重要!”
尚左很誠懇,“謝謝你和弟妹的大力支持!”
兩個酒杯碰了,很響,就像吻嘴!可酒剛沾嘴邊,沈小飛的電話響了。
“瞧,想什么來什么!子萌不放心我,還要親自向你祝賀呢!”
沈小飛打開電話,還視頻的,他看也沒看,就將電話遞到了尚左面前。電話里冒出來的是子萌的連聲大罵!
“沈小飛,你個混蛋!竟敢買假貨糊弄老娘,還讓老娘在全世界粉絲面前丟人現(xiàn)眼!”
尚左趕緊躲閃,把手機退回沈小飛!
子萌聲音很大,傳得很遠,周圍的人都一起哈哈大笑起來。
沈小飛趕忙捂著手機,起身走到僻靜處。
沈小飛滿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沒想到餡露得這樣快,竟然讓人民群眾給揪出來了。
事已至此,他也只好裝瘋賣傻,一推二五六了。
“唉,子萌,我的娘子啊,你說的是什么假包啊?你可別冤枉好人啊,我可是花一萬八從銀座買的哦。”沈小飛看上去完全是受害者的樣子。
“你還撒謊胡說!你不說實話,明天我就去核對發(fā)票,然后去稅務局告你開假發(fā)票!你吃不了兜著走!”
沈小飛頓時軟了,討好地,“別別別,千萬別!我說,我說!娘子啊,我的好媳婦兒,我就是想讓你開心嘛,我也想給你買正牌的,可是你也知道,我沒錢買啊。”
“那你告訴我,這包到底多少錢?!”夏子萌一鼓作氣,一竿子插到底,要查個底掉。
沈小飛沉吟著,“六,六……六千。”
“真的六千?”子萌還是不信。
“嗯,不不,是六百……也不對……”沈小飛被子萌逼問得開始亂了方寸。
“到底多少?!你給我說!”聽得見那邊子萌跺腳敲桌子了。
沈小飛一臉恐懼狀,“哎呀,你嚇壞寶寶我了,是,是一千三,一千三!這也不便宜了啊。”
“哼!我算是瞎眼了,還網(wǎng)上臭顯擺,丟人丟到家了。”子萌哭了起來。
沈小飛手足無措,“哎呀,小的我錯了!娘子啊,媳婦啊,你就可憐我一片好心吧,饒了我吧。不論多少錢,代表的可都是我的一片心意啊。”
子萌抽泣著,“那我問你,你說你沒錢,那這些錢是從哪里來的?這次你要和我說實話!不然,不然我們就離婚!哼!”
沈小飛戰(zhàn)戰(zhàn)兢兢,“我我,是單位發(fā)的獎金啦。”
子萌緊追不舍,“獎金?是真的嗎?你要再不說實話,明天我就去你們公司核實!”
沈小飛使勁擦著額頭上的汗,“啊啊,是是,是這樣的,實際上是我向辛果姐提前要了房租……”
子萌恍然大悟,“哦,怪不得,辛果姐第一次看包包,是那么個表情呢。哼!你也真會想!怎么不會自己去掙呢?!你說,剩下的錢呢?啊!都給我!”
“啊啊,滑翔協(xié)會下半年的會費,就剩我一個人沒交了……我我……”沈小飛原地轉圈。
而子萌那邊沒了聲音。
這下反而把沈小飛給嚇壞了,“喂喂,子萌,你說話啊,啊,我是真的沒轍了才……”
電話里傳來子萌蹦字話,“你——可——真——真——!”
話還沒說完,電話就掛斷了。
沈小飛趕緊回撥,“子萌,你聽我說,喂喂……”
回答是,“對方已關機,請等會兒再撥”。
沈小飛傻愣愣地發(fā)呆,一只手拍了他肩膀一下,把他嚇了一大跳。一看,是尚左。
“小飛,你沒事吧。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膯幔俊鄙凶笳f得很柔和。
沈小飛揮手,“沒事!能有什么事啊?有多大點事啊。嗨,還是把你兄弟的大事辦好最重要!走,喝酒!”
八
能有什么事呢?夫妻間的事根本就說不清道不明。子萌看著轉賬,再看看包,立馬感覺大賺一筆。再加一番溫存,床頭不和床尾和,一場戰(zhàn)爭硝煙云散。
帶著美好的心情,睡個好覺,吃個晚早餐早午餐,子萌便約好安染姐,一起來到喜來登大酒店考察新房事宜。
這是一間豪華的大床房房間,很精致典雅。服務員打開房門,安染和子萌翩然走進,后面跟著酒店經(jīng)理。
子萌環(huán)顧了一下,“設施都很好,可前面的風景有些不浪漫,是不是?”
安染點點頭,“倒也是。李經(jīng)理,你們酒店還有更適合做婚房的房間嗎?”
李經(jīng)理忙接話,“有的,有的。有面朝大海的,有對面是山景的,您選哪一種?”
“選面朝大海的吧。”安染看了一眼子萌。
“對,春暖花開!再說了,水也代表財富不是?!”子萌拍手跳腳地回應。
“子萌,可真有你的,財情兩旺!好!”安染舉雙手贊成。
李經(jīng)理緊接話茬,“晚上天好的時,頂樓房間還可看星星!好多人都選過呢。”
安染和子萌擊掌,“那就——有財,有情,有星星!”
不知情的我還在如耕牛般加班加點地干活,就蹦出了子萌的電話。
“辛姐,我跟安染姐在酒店訂了房間,晚上咱們一起慶祝慶祝哦。”
“不是已經(jīng)吃過飯了嗎?”我邊看方案,邊回答,哪里還有閑工夫吃飯啊。
“一起吃飯的是朋友,一起睡覺的才是閨蜜呢。”也不知這話子萌是怎么想出來的。
“你錢多燒的啊……我得回家陪朵拉和我媽呢。”
子萌壓低了聲音,神秘兮兮地,“就出來住一晚上,又不會怎么樣,回頭我給大姨打電話,就說你進入圍城前的最后一次放風吧!”
我不知這個鬼精靈又在搞什么鬼,“算了,再找時間聚吧。”
子萌很堅定,不容反駁,“房費已經(jīng)交了,我們倆在喜來登酒店1888等你,你必須到位啊。”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這怎么辦?真是沒辦法!我只好讓思思湯尼他們加緊趕活,多辛苦一點了。
可是沒等我講幾句,子萌又來電話。我猜,她也許是怕我不去,就先斬后奏,把我媽那邊給請下假來了吧。但不是!
“辛姐,還有個事要和您溝通一下,話說到前頭,你聽了可一定要支持我啊!”
我恍然大悟,敢情她是有事求我呀,不會是鴻門宴吧。于是,我也把情緒放一放,輕聲道,“哦,什么事啊,你說說看。”
“沈小飛真是混蛋!”子萌的聲音很大,我趕緊捂住住話筒,四下看看,走到窗邊僻靜處。
“你們倆又怎么了,啊?”
“沈小飛這個混蛋是他讓你把房租給他的吧。”
我一聽是這事,總算一塊石頭落了地,“哦,是這個事啊。”
子萌咬牙切齒,“哼!你以后可不能再給他!要是我不跟他要,他就拿去交滑翔費了!”
我很驚訝,“是嗎?!”
子萌又轉驚為喜,很得意地,“幸好啊被我發(fā)現(xiàn)給及時制止了。”
“哦,這就好,這就好!”
我一聽,心里算是給安慰了一下,我還以為我姨父姨媽都知道的呢。
我趕緊說,“我知道了。以后啊,我還是把錢直接打給姨媽吧。這樣還能安全點。”
沒想到子萌一下子急了,“別呀,姐!你就直接打給我吧。要是打給我婆婆那兒,我可是什么都得不著呀。你是姐,總要想著你妹妹我吧。”
我情不自禁地笑了,“嗨,給你們誰,我都沒意見。你們商量好了再告訴我吧。沒事兒我就掛了,我還有一大堆事要趕呢。”
“我的親姐呀,你聽我說,我和小飛都商量好了。他同意您打給我!”想象得出子萌那副笑瞇瞇求我的樣子。
“哈哈,那好吧。”子萌拿捏小飛還是很有手段的。
“謝謝姐!我的親姐!晚上見!拜拜!”子萌說得和竹筒倒豆子一樣痛快。
其實,子萌并沒有事先和沈小飛說這事,說完后才知道要查漏補缺。于是她立刻撥通老公電話,還是
免提。
“沈小飛,我暫時還是你老婆,對吧?!……嗯,這就好!為了對你買假貨行為做出嚴厲懲罰,我讓
辛姐以后把房租打給我,你有意見嗎?”
沈小飛聽老婆這口氣,有些沒反應過來,“萌萌,咱們……”
“別扯沒用的,就說你有意見沒有?”
沈小飛慫了,“沒,沒有。”
子萌提高聲音,“到底有沒有?你是要我,還是要錢?說個痛快話!”
“……沒……沒有啊。我我,子萌,我發(fā)誓!我當然是要你啊,我就是要錢,也是為了給你啊!”
子萌得意地,動作漂亮地掛斷電話,一挑眉毛,一甩秀發(fā),“哼!看你還敢跟小姑奶奶搞什么里格楞!”
九
轉眼就到下班時間了,我急急火火地往喜來登酒店趕。到了酒店,好不容易找到電梯,又循著房號來到1888房門外。我按響門鈴,嘿,竟是尚左開門!
“怎么是你?!她們在哪兒?”
“是夏子萌打電話讓我來的,說是你要在這兒考我。我剛到一會兒。”尚左很迷惑地看著我。
見我不知所以,尚左往里一揮手,“快瞧瞧吧!”
嚯!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三跳!只見床上布滿了鮮艷欲滴的玫瑰花,泛黃的燈光里彌漫著浪漫誘人的氣息。再打量房間,床、被、墻上的畫、燈、美人塌、正中的大圓浴缸、窗簾,等等,都十分奢華。
我恍然大悟!為倆鐵蜜的策劃叫好,又倍感甜蜜親切,可又擔心這是尚左和他們一起合伙來做的,只單單瞞著我!這讓我不禁有一絲絲地泛酸水。
“好高檔啊……這倆家伙倒是舍得……”指著床上的玫瑰,“這些是你弄的?”
“我來時就這樣。”尚左一臉無辜的樣子,看來他并沒有參與進來,這讓我感到希望又失望。
手機在震動,是安染發(fā)來的微信,“辛果,真誠祝你們幸福!”還有連串玫瑰花表情。
接著子萌也發(fā)來微信,“辛果姐,祝您性福!”接著是三個壞笑和色色的表情。
還有這樣的鐵閨蜜嗎?!他們真是鐵了心地從外到內為你好,我還能說什么呢?卻之不恭,只有盡情享受,才對得起她們的一片苦心了!
“你這倆閨蜜真是花樣多……不過,我們也不能辜負了她們的美意,還有這良辰美景。”
這方面,尚左也真是善解人意,看透了我的心思,輕輕拉著我的手,往床邊走去。
我很想就立刻緊緊地擁在他的懷里,可我更想沉浸在這溫柔的情境里,靜靜地、慢慢地享受,就像當年小時候家里窮買不起蛋糕,只有在生日時品嘗。吃完大部分會留下沒吃完的,這剩下的這部分最珍貴,會不時地瞇起眼睛用食指一點點地舔舐,那滋味感覺最好最珍貴!
我拉著尚左的手來到窗邊。月光透窗而入,輕輕柔柔地落在我和他的臉上,身上。
尚左吻著我的額,怪癢癢的。他的手溫柔地撫摸著我的胳膊,直到胸上,如電流一樣貫穿我的身體,竟有些輕輕顫抖。
時間啊,就此停住吧!停住吧!月亮也不要走,就這樣呆著,呆著,一直到入夢!
“嘿,他們想得可真周到!”尚左叫了起來。
我睜開眼一看,就在窗臺邊不遠處放著打開的紅酒!
我想,這一定是安染姐想到的,尚左卻突然笑了起來。
“你笑什么?”
尚左笑著說,“這一定是夏子萌放的!”
“為什么?她哪有這么細心啊,肯定是安染姐想出來的。”我不信夏子萌會這樣。
尚左冷不防親了我一下,“你知道我為什么這樣說嗎?”
“為什么?”
尚左緊緊抱著我,“安染姐想的是情調,而子萌想的是情色,明白了吧?哈哈哈!”
我一下子明白了,也許還真是這樣!
“哼,你們男人就是這樣想的吧?”我看著尚左。
“嗯,你說得也對。可實際上這是代際的差別,80后、90后和00后都不一樣。”尚左很自然地答道。但說完,他馬上知道這話說的不是地方,這也是我和他的差別呀!
他馬上找補,“啊啊,但具體也不一樣,我屬于比較遲鈍,發(fā)育比較晚的人,更喜歡情調。”
不管怎么說,現(xiàn)在我可不想再失去這幸福時刻!我也很想別人見了都說我年輕,性感,尤其是“性感”這個詞有些刺激,那種觸電的感覺也會讓我很興奮的!這不是罪過,對不對?!
尚左見我閉著眼睛不說話,他就知道我的一切今晚都交給他了。
他伸手將早已醒好的紅酒,斟到兩個杯子里,把酒杯遞給我,我順從地接過來,輕輕與他碰杯而飲。
尚左把我攬入懷中,隨意而溫暖,他貼著我的耳邊,低聲地,“等有一天我也會帶著你和朵拉,還有你媽,花我自己掙的錢,我們一起去國外旅游。”
我喝了一小口酒,“不用跑那么遠,也不用花多少錢,星星和月亮不是哪里都有,都一樣嘛。”
“你說得對。小時候我在家里的屋頂上看到的月亮比現(xiàn)在還亮呢。”尚左望著窗外的天空。
“關鍵是心情,對吧。”
“還有和誰一起看。”
“嗯。想想,真是好久沒這樣看星星了。現(xiàn)在都把看星星月亮當作一件奢侈的事情了,我們是不是很可憐啊。”
“親愛的,你以后有什么苦,有什么不高興的事,都和我說,我來把幫你把它們統(tǒng)統(tǒng)趕出去!我們要開開心心過好每一天。”
我靠了靠,依偎著尚左,“嗯。我不求什么大富大貴,一家平平安安,開開心心,粗茶淡飯,我就心滿意足了。”
“會的,會的。哦,對了,你的兩個閨蜜可說了,答不答應咱們的婚事,就看我今天的考試成績了。”
“什么考試成績?”
尚左吻了一下我的臉,壞笑,“明知故問。”
接著,他緊擁著我,吻著我。
十
昨夜星辰昨夜風,
畫樓西畔桂堂東。
身無彩鳳雙飛翼,
心有靈異一點通。
隔座送鉤春暖酒,
分曹射覆蠟燈紅,
嗟余聽鼓應官去,
走馬蘭臺類轉蓬。
----李商隱《無題》
多年來的積郁在此刻得到了盡情的釋放!
我把自己完全交給了尚左。等到一切風平浪靜,尚左靜靜地躺在我懷里,他的額頭亮晶晶的,我忍不住低頭吻了一下,有點咸,還有點腥,味道有點怪,愛的味道就是這樣的吧。
他睡著了,眼睛微閉著,像是在微笑。呼吸聲均勻,像個嬰兒,讓人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看了看墻上的時鐘,已經(jīng)快五點了。我想下床,可又不敢驚動他,就這樣躺著吧,多一分鐘是一分
鐘。可就在這時,不知情為何物的手機響了,鈴聲在靜謐的氣氛中顯得格外刺耳。聽聲音,就知道是我的手機,我趕緊俯身拿過手機,捂住聲音,生怕驚動了他。
尚左翻了個身,“誰啊?”他還是醒了。
“哦,是我媽,也可能是朵拉找我。”
我輕輕拍了拍尚左,示意他不要出聲,然后接通電話。
“媽……對,我正跟,跟子萌在一起呢,怎么了啊?”我瞇起眼睛,清了清嗓子。
“哎,衛(wèi)生紙你放哪兒了,我怎么就找不見了啊?”
聽完這話,我真是氣不打一處來!就為了一包衛(wèi)生紙她就在這時候打電話!怎么就什么都不懂呢!
事后我很后悔當時這么想,我媽她不打電話給我還能給誰打呀?她一早上廁所找不到衛(wèi)生紙她該多么著急啊!但此刻我卻根本想不到這些,我想的是自己的幸福世界不要任何干擾,我要的是盡最大可能延長再延長……
“哎呀,衛(wèi)生紙就在洗手柜的最里面嘛!你,你,別為了這種事兒這時候給我打電話行不行?煩死了!”我掛斷了電話。
尚左從后面抱住了我,親吻著我的背,這讓我一下子清醒了過來,推開他。
“嗯……尚左,我再問你一句,這就是我生活的一部分。這樣的生活,你接受得了嗎?如果接受不了,現(xiàn)在離開還不遲。”
尚左拉過我的身體,看著我,“瞧你說的!我既然愛你,就包括你的一切,這一點我早就準備好了。”
尚左用他那健碩的胳膊緊緊箍住我,想怕我跑掉似的。但我已然沒有了剛才的激情,任由他吻著我的脖子,他還想再來一次,但我已不再是昨夜的我。我不禁甩開他,跑到床邊的沙發(fā)上坐下,哭泣起來。
尚左慢慢走了過來,坐在我身邊,伸出手臂,如港灣一樣把我彎在他的懷里。我忍不住倒進他的懷里,雙手握著拳頭靠在他的胸前,抽泣著,盡可能壓抑著,但身體卻忍不住抖動不已。
“好了好了,沒事了,有我呢,啊……”
怎么會沒事呢?!將來,我的將來誰會知道是什么樣子啊?今天這樣的幸福還能維持多久,誰又能告訴我?誰又能打包票呢?!
“你想哭,就哭吧,把所有的委屈不高興,今天都哭出來,就當是和過去告別吧。”
尚左從床頭柜上的紙巾盒里抽了許多的紙巾給我。
我不說話,也不知道說什么,接過紙巾擦著淚,還有鼻涕,然后將擦過的紙巾扔到地板上,一地都是。
就這樣,我們兩個人靠著也挺好,讓一切交給時間緩緩地流走。
很漫長,很艱難,我開始迷迷糊糊,一片空白。只感覺在一片白霧籠罩的湖面上,我像一直白鸛在飛來飛去。
忽然,手機又響了。我本能地跳了起來,伸手去抓手機。
尚左拉住我,拿過手機,“是我的,是我媽打來的。……唉,你看你,都成什么樣子了,快睡一會兒吧。”
尚左把我輕輕放下,又蓋上被子,自己輕輕走向衛(wèi)生間。我用余光看著他的背影離去,就好像感覺他要遠去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