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譚文峰他愛怎么樣就怎么樣，我管不著。如再犯法，會有法律來找他，不要再來打擾我就行了。

我關心的是朵拉，我媽，還有……尚左也許我根本就不該關心，之外，讓我掛念的就是我的鐵蜜們了。

此時的安染正開著車，很悠閑地行進在美麗的海濱大道上。

有朋友打來電話，她用藍牙耳機接通。

“什么事啊，雯姐？……哦，去溫泉做Spa？哎喲，我有事早安排了，真是不巧，我去不了。你們玩吧，我們改天再約。”

實際上，安染除了保養身體，讓自己保持年輕的外表及心態以外，真正讓她醉心的還是繪畫。當年她本來是可以做一個出色畫家的，但因為陰差陽錯的生活給耽誤了。想起此事，就讓她感到無限遺憾，所以，有時她也會在家里提起畫筆畫兩下，而更多時候是到美術館欣賞別人的畫。雖然自己不畫了，但眼光不能落后，這是安染對自己的起碼要求。

欣賞完市內一個老畫家的畫展，她覺得意猶未盡，更感覺人應該不斷求新創新，而不是吃老本，原地踏步。這位市里的老畫家很有名氣，功力也不錯，但是觀念太傳統了。安染姐內心里更渴望著有些尖銳的東西出現，哪怕有眼前一亮的東西，不成熟也沒關系，但要有突破，而不是老在原地打轉轉，更不能陷入到自我欣賞的陷阱里，不可自拔。

帶著遺憾和飛翔的思緒，安染姐走出了美術館，不冷不熱的秋風吹起了她的齊耳短發，在舒展隨意地飛揚著，幾多嫵媚，幾多青春，又散發著幾多成熟的魅力。

她信步來到同樣氣質雅致的汽車邊，打開款式別致的背包，拿出汽車鑰匙。看著車鑰匙，忽然，她的臉色變了，像猛然被什么東西給擊中了頭腦。

她翻翻衣服口袋，又查看手包，皺起眉頭，一臉的茫然。

安染拿出手機，看了一下，還是撥通了老公的電話。

“振東，出來的時候，我忘帶家里的鑰匙了，這會兒我就在你們公司附近，我去你那兒取一下。”

“哦，你……”顯然，馮總沒有想到這一點，本能地猶豫了一下，接著馬上說道，“好的。”

“是幾樓來著？”可見，安染很少到馮總的辦公地方進行查訪。

“18樓808。”馮總不再問，回答得很干脆。

不一會兒，安染就來到了鑫城公司的樓下。

她停下車，快步走進大堂，上到18層，找到808號。看到金色的鑫城公司的標牌后，整理了一下衣服和頭發，從包里拿出墨鏡戴上，很像老板夫人的樣子，邁步走了進去。

早已等候門口的秘書Lilly從里面趕緊上前拉開玻璃門，躬身招呼。

“是馮太太吧，馮總正等您呢。”

安染警惕地望著眼前打扮得淑女又干練的Lilly，點了點頭，“他在哪兒？”

“馮總讓我等候您，我現在帶您去。”

Lilly邁著碎步，在前面帶路，安染姐在后面不緊不慢地走著。

忽然，安染看到了旁邊的白板上寫著一些彩色的字，雖然已經擦掉了，但是依稀可見“祝XX生X快樂”的痕跡。

安染一怔，突然想起馮振東結結巴巴的話，“蛋糕是訂給客戶……母親的。客戶談完項目，就回上海了，我替他……給他母親訂的蛋糕。”

安染一皺眉，不動聲色地問道，“是你過生日了？”

Lilly趕緊回答，“哦，我前幾天過的，還有其他幾個姐妹這幾天也過呢。”

安染的心稍微安頓了一下，“哦。”

這時，已經到了馮總辦公室的門前。

Lilly敲敲門，里面傳來馮總的聲音，“進來！”

Lilly將門拉開，微笑著對著里面，“馮總，您夫人來了。”

正忙著看文件的馮總連忙起身，“哦，來了，快坐。Lilly，你去泡杯茶！”

Lilly答應著快步離開了。

“不用了，我坐會兒就走。”安染說著，已經走了進去。

馮總趕緊讓座，“快坐。”很客氣，說著就把門給關上了。

安染掃視著房間，坐到對面的沙發上，“你不用跟我這么客氣，好像我是你的客戶似的。”

馮振東笑了，“嗨，我都習慣了。”

馮總找出鑰匙，交給安染，“怎么這么不小心，這一點兒可不像你。”

安染接過鑰匙，目光審視他，什么話沒說，好像是又都說了。

馮總半開玩笑地，“要是我出差了，你可怎么辦，還得找開鎖公司啊。”

安染的目光很銳利，搖晃著鑰匙，“我可以找雨辰要啊。再說，你不小心，把地址都弄錯了，我就不能忘帶鑰匙嗎？”

馮振東愣住了，實際上是被這句怎么也想不到的話給噎住了！

這時，有人敲門，正好解了他的圍，馮總忙喊道，“進來！”

但進來的不是Lilly，而是瑟琳娜！她手里拿著文件，“馮總，這些文件請您簽下字。”

馮總出了一口氣，輕松地，“好的好的。”

瑟琳娜看向安染，“喲，抱歉啊，您這里有客人啊。要不，我一會兒再來。”

說著，瑟琳娜就往后退去。

馮總連忙說，“不用，不用，這是我夫人。她來拿鑰匙的。”

安染聽見鑰匙二字心里很惱火，但又不好發作，對瑟琳娜尷尬地一笑，站起身。

“你忙吧，我走了。”說著就起身背包就往外走。

轉身瞬間，安染狠狠瞪了馮總一眼。馮總假裝沒看見，還說，“再坐一會兒吧。”

安染沒再說話，徑直走向門口。

不知是瑟琳娜躲閃不及，還是故意的，竟被安染給用肘碰了一下。瑟琳娜連忙彎腰說，“對不起！”

安染停住腳步，斜看了瑟琳娜一眼，慢慢地說，“沒關系。”又回頭對馮總說，“不用送我。”說完，快步離去。

馮總大聲地對外面，“那好，你慢點哈。”正好Lilly端茶進來，就對她說“Lilly，你代我送一下。”Lilly答應著忙去追安染。

馮總見夫人走了，情不自禁地長舒了一口氣。

一轉頭，看見瑟琳娜正朝他微笑，于是，便有些不自然地朝瑟琳娜笑笑，小聲地，“對不起啊，她一

直這樣，脾氣太急。”

瑟琳娜微微一笑，也低聲地回應道，“剛才我看見尊夫人進來的時候就好像帶著氣，所以我就……您簽字吧。”

馮總恍然大悟，感激地望著瑟琳娜，“哦，是這樣啊。謝謝，謝謝！……來來，我簽，我簽！”

十

該來的還是來了，擋也擋不住。盡管我現在對尚左不冷不熱，不表態，但他還是像什么沒發生一樣，一如既往地來我們家，照顧朵拉，有時也接送我。朵拉還真離不開他，安染姐和子萌妹也總替他說好話，弄得我也只好任他去做。更主要的是，有他在身邊，說實在話，我便由衷地感到自己有了底氣，如此也便此地無銀三百兩、正大光明地警告譚文峰，以后就不要再打我的主意了！

周末到了，尚左開著他們保險公司的車，把我們一家拉到了一個市郊的公園里，風景很好，人很少，很是清靜。在樹下草坪上鋪上一塊方格布，擺上些水果，就這么躺著，看著藍天，便擁有了藍天，很是放松自在。

尚左喊著，“辛果，多好的景色啊，起來和朵拉，和阿姨一起拍拍照片吧。別辜負了這天賜美景啊。”

朵拉在一旁笑著，叫著，“媽媽，快來啊，我要拍全家照參加比賽呢。”

見此，我也只好起身，走了過去。心里想著，全家照就拍我們祖孫三代吧，千萬不能把尚左拍進去，要不那算怎么回事啊，絕不能給他以后留下什么說不清道不明的物證！

尚左高興起來，前前后后左左右右地跑著，以便選取最好的角度和景色。

尚左喊著，“這邊，這邊，你們都過來吧，這邊好看。”

尚左的旁邊是一堆五顏六色的花，還有開花的蘆葦，白白的，隨風招搖著。

“知道了。”我拉著跑過來的朵拉，往前走去。

我媽緊跟在我身后，低聲地，“你還真要和他拍，拍全家福啊？”

我看了眼我媽，再看看朵拉，“他只是個拍照的，什么全家不全家的啊。是不是，朵拉？”我故意問朵拉。

朵拉微笑著，裝作聽不見，根本不接話。

尚左接連拍著我們祖孫三人，又擺好三腳架，“來，我們一起拍一張吧。”

朵拉叫著，“好，好！”

我有些驚醒，忙說，“不用，不用，我來給你和朵拉拍吧。”

朵拉有些不高興，撅著嘴，想要哭的樣子，“媽媽，我要我們一起照！和以前那樣。”

“這……”

我媽見朵拉這樣，就又低聲對我說，“拍就拍吧，反正以前也拍過的嘛。”

我也不好再說什么，心想，到時給幼兒園時不提交有尚左的就是了。

這時，尚左設置好了自動拍照的時間，指示我媽和我站到指定位置，“辛果，你和伯母站到這里。朵拉站你們前面的中間，我一會兒站到后面。”

“快站好，馬上要拍了！”尚左忙跑過來，一手拿著遙控器，站到后邊。

就在這時，傳來一聲大喊，“等等——”

我回頭一看，沒想到譚文峰從后面跑了過來。正好到了拍攝時間，相機咔嚓一聲，記錄下了我們幾人表情驚訝的瞬間，唯有朵拉流露出興奮的表情。

譚文峰伸手要去抱朵拉，“對不起，寶貝兒！爸爸來晚了。”

“你，你來干什么？！”尚左側身一閃，看著譚文峰，又轉身疑惑地看著我。

我也很疑惑，看看我媽，我媽也很驚訝。

我媽湊過來，低聲地，“你怎么把他叫來了？還嫌不夠亂？！”

“怎么會是我？！”我看向朵拉，朵拉很開心，一點也不驚訝，好像都是預定好的，還夾帶著一些驚喜，站在兩個男人中間，又蹦又跳。

我媽看著朵拉，立馬明白了，“你看，你看，我就說嘛，唉，到底還是親生的。”

事到如今，我也不好再責備朵拉，便走去兩個男人面前，拉過朵拉。

這時，朵拉怯生生地，低頭看著我，“對不起，媽媽，是我告訴爸爸的。你，你生氣了？”

我強作笑顏，裝作沒事似的，“媽媽沒生氣。以后有事，要提前告訴媽媽一聲，好嗎？”

朵拉點了點頭。

尚左忍不住了，“這是怎么回事，辛果？”

我還沒說，譚文峰往前站了一步，“什么怎么回事？朵拉幼兒園老師要她拍全家福，我是朵拉的爸爸，當然她得告訴我了。”

我把朵拉交給我媽，讓她們離開一些，然后轉身對譚文峰，“我們都不想傷害朵拉，你趕緊給我走！”

“沒有我，朵拉的全家福是不全的。對不對？”譚文峰也不示弱。

我一臉怒氣，“你要是真心對她好，當年就不會做那些事。”

譚文峰一臉誠懇，“唉，辛果，那都是過去的事了。現在我好了，回歸了，我會好好補償你們的！”

我堅決地，“不用！我告訴你，譚文峰，我不想讓朵拉掃興，你跟她說，還有別的事，趕緊走吧。”

譚文峰撇嘴一笑，“我可不能對我的親女兒撒謊。”

尚左上前，握著拳頭，“你再不走，我就不客氣了！”

可是看到朵拉在遠處看著他，他又把拳頭給松開了。

譚文峰根本不理尚左，“你給我走開！你算朵拉的什么人啊？你不是還沒和辛果結婚嗎？你現在狗屁不是，該滾蛋的是你！”

譚文峰又轉身向我，“再說，按我們的協議，今天也該我來陪朵拉了。你們是不是也應該遵守規矩啊。”

尚左和我都互相看著，說不出話來。

譚文峰見此，有了底氣，跑到朵拉面前，蹲下身子，“朵拉，爸爸今天帶你去游樂場玩，好不好？”

朵拉抬頭看看我，又看看譚文峰，再看看我媽和尚左。很顯然，她是很想去的。

我媽嘆了口氣。

我朝朵拉點點頭，朵拉高興起來。

尚左進前一步，“朵拉，我也可以帶你去游樂場玩的。”

譚文峰以勝利者的姿態抱起朵拉，對尚左說道，“行啊，你有本事，就也跟著我去啊！”

尚左看著我，“去，就去，誰怕誰啊！我還怕你把朵拉給拐跑了呢！”

這叫什么事兒啊！但兩個男人為此較上勁，誰也不撤退了。

為了朵拉，我和我媽也只好跟著去游樂場了。

這哪里是游樂場啊，分明是斗獸場！

就這樣折騰了一天，本來休閑幸福的全家福，一下子變成了窩里斗！今天的“全家福”演的是一出什么戲啊？開始是尚左收買了朵拉？還是后來譚文峰收買了朵拉？這兩個男人這樣攪和下去，我以后還有好日子過嗎？我越想越后怕，腦子一天都在嗡嗡亂響。

等到晚上疲憊地回到家里，桌子上鋪滿了洗好的照片，正中間有兩張全家福，是朵拉執意挑出來的：一張由尚左抱著朵拉，一張由譚文峰抱著朵拉，誰抱著孩子，誰的笑容就更得意。而朵拉都笑得很開心，我忽然在想，這難不成就是朵拉想要的效果？！我恍然大悟：是朵拉！

對，就是她，她才是今天這場大戲的總導演！她要借此告訴大人的我們，她不是哪一個人的玩具，不可以隨意任人擺布玩弄，甚至可以拋來拋去，她導演這出戲是經過深思熟慮的，她要的效果就是要大家都重視她，愛護她！

想到這兒，我不禁嚇出一身冷汗！難不成我們倒成了她的玩偶？！哎，孩子的心可不能小瞧啊！她真是太聰明了！她看似很弱小，但其實小心眼里什么都明白。她不能直接反抗大人，但她會用計謀，會變著法兒地警告你，不能小瞧她！兩個大男人加上我，都成了她“全家福”的主角，這誰能想得出呢？！就是尚左和譚文峰他們現在也未必清楚自己的角色！

我再往深里想，又不禁嘆了口氣，朵拉為什么會這樣呢？她小小的年紀承擔起了她本不該有的這么沉重的東西啊！我知道，從以前到現在，幼小的她太想得到大人的愛護了啊！她想得到更多人的愛，她還想用他們的愛來平衡全家的關系，而平衡的砝碼就掌握在她手里，這不也是出于弱者本能的一種自我保護？在公司里、官場里，領導們經常會用這樣的方法，故意讓下屬們去爭斗，讓他們互相制衡，而最后依靠領導本人來平衡，如此，最大利益的獲得者自然是領導本人。這可是成人世界的游戲，怎么也被孩子給學了去啊，還竟然就發生在我自己的女兒身上？！啊，想想真是可怕！

這也同時讓我高度警醒和反省自己，是因為我們對她的忽視，是因為她缺乏家庭的關愛，才讓她這樣快速成熟的嗎？！不是嗎？！以后我可真要好好照看她、愛護她、尊重她了，不能再把她當作沒有見識的小孩子了，更不能把她當作可以忽視的空氣了！

不過，這些想法，我現在都不能說，對任何人都不能說，那樣也許會給她帶來新的傷害，我只能提醒自己，注意了，一定要時刻注意了！我忽然覺得，好像一下子在這個成熟得不能再成熟的世界里，我又成熟了不少。

我抬起頭，溫柔地、仔細地看著朵拉，只見她拿著膠水，認真仔細地往手工相冊上貼著照片。

“寶貝兒，我尊重你的選擇，你來定。不過呢，老師講，只能用一張全家福。你，你喜歡哪一張？”我看著朵拉，細聲細氣地問道。

朵拉拿起一張看看，又換另外一張，“嗯，我都喜歡。”

這分明又是在點撥我，考驗我！我該怎么辦？！

我繼續低聲地說，“生活就是這樣，不能十全十美，總要做選擇。媽媽也一樣。”

朵拉低著頭，將兩張照片的背后都涂上膠水，粘在卡紙上。

“我……”朵拉也在選擇。

“他們兩個人都喜歡我，對嗎？”朵拉抬起頭望著我。

“嗯，是的。那你呢？”

“那……我就，我也喜歡他們。”

“你不怕他們打架嗎？就像今天這樣。”

“他們不是打架，他們是比著對我好，我特別高興。媽媽，你不替我高興嗎？”

我很吃驚，說不出話來。

我沉吟了半天，避開這個話題，把問題拋給她，“寶貝兒，要是，要是同學們問你，為什么有兩張全家福，你怎么回答？”

朵拉忽閃著眼睛，想了想，“我就說，我有兩個爸爸。”

我更加驚訝，她這么小，怎么能這樣接受，這樣坦然地表達呢？！

只見朵拉拿起水筆，在兩張照片的譚文峰旁邊標注上“大爸爸”，在尚左的旁邊標注上“小爸爸”。

我真不知道，朵拉這樣并存不悖的選擇是寬容，還是愛的需要？是標志著時代的進步呢，還是顯示著我跟不上時代，是在退步，或者原地踏步呢？！

生活中有很多選擇題，不同的人會有不同的選法，也會有不同的結果。而這些結果又怎么能確定說出哪種對，哪種不對呢？

斯皮爾伯格拍的《辛德勒的名單》中最后有句話說，“一個人就是一個世界”。有那么多人，就有那么多個世界啊！

十一

正在警醒的不止是我，還有安染姐。

安染很安然地看著電視，但她心里想的則是旁邊的老公，不時地將余光投向旁邊的馮總身上。

而馮總呢，坐在單人沙發上，喝著茶，看著金融雜志，卻也不時停下來，目光越過雜志上方，悄悄地觀察著夫人。

一陣振動，是茶幾上馮總的手機在顫抖了。

馮總不自覺地看了一眼安染，又若無其事地伸手拿起手機。

他打開微信一看，是瑟琳娜發來的信息：“特別的獎勵，特別的感激！金秋蟹肥，想請馮總賞秋，不知肯不肯賞光啊”接著是感謝和微笑表情。

馮振東低著頭，余光里瞥著夫人。他沒有回復，輕輕把手機收起來。

安染繼續看電視。

兩人相安無事，誰也沒有說話，依然如故。

門鈴響了。

馮總逃似地去開門，開門一看，卻見是保姆小時工。

小時工保姆一進門就道歉，“對不起，我來晚了。哎呀，馮總，您也在家啊。”

馮總支吾著，“啊，難得今天休息一下。”

小時工答應著，緊張地慌忙脫下外套裝進塑料袋里，放一邊，又套上塑料鞋套。

馮總見此忙安慰，“沒事的，不用著急。”

說著，馮總端著茶杯，拿起手機去了陽臺。

這一切安染都看在眼里，沒有做聲，不過她的意思開始遷移到小時工身上了。

“看看你都遲到多長時間了，你們公司怎么培訓的？”

小時工剛要去拿東西，忙停下，回身對安染彎腰施禮，“對不起！對不起！上一家人外出旅行剛回來，清掃的東西多，時間有些長了。來的路上又堵車，這才……”

安染不耐煩地揮揮手，“行了行了，別再耽誤時間了，快去吧。我還約了人呢。”

小時工答應著忙退了出去，跑向了衛生間，準備東西。

安染還在發牢騷，“哼！他們付你錢，我們也是付你錢的呀！真是的！”

陽臺上的馮總喝了口茶，聽見安染的話，皺了下眉頭。

這時，他的手機又抖動起來。他忙拿起手機看，還是瑟琳娜的，顯示著，“馮總，方便電話嗎？”

馮振東回頭看了一眼安染，趕緊轉身回復。“方便時再說吧。”又想了想，加上兩個字，“多謝！”

發出信息后，馮振東又想了想，又看了一下信息，將瑟琳娜剛才的的信息，一一刪除。

馮振東回頭對里面看了一下，“安染，等會兒我們還是出去吃吧。大周末的，我們好好放松一下，吃完了，看個電影，聽說有部美國大片挺不錯的呢。”

安染動也沒動，直接回應，“不去！沒看見打掃衛生嗎？！你心情好，你自己去吧，找個公司的人陪你去也可以！”

馮振東冷不防被噎了一下，有些不自在，“我……我自己去有什么勁啊。要不，今晚我們別做飯了，我們叫外賣吧。”

“叫什么外賣啊？你就那么喜歡吃外面的？！你知道那都是什么做的嗎？衛不衛生不說，健不健康，要不要命啊？！”安染話說得很急很沖，像是吃了槍藥。

了解夫人脾氣的馮總，知道這時候自己應該干什么，微笑著走下臺階，迎向夫人，“嗨呀，哪有你想的那么嚴重啊。唉，好吧，今天我來做，你想吃什么？”

安染依然看電視，不咸不淡地，“隨便！”

“哎喲，這天底下最難做的飯就是隨便了。……哎，這可是你說的啊，我就隨便給你露一手吧。”

馮振東笑著邊脫衣服，邊走向廚房。

這時，安染的手機響了。她看了一眼，挺陌生的一個號碼，沒有接。

電話一直在響。

馮振東探進頭來，“哎，誰啊？你怎么不接啊？”

安染也不看他，“你管誰呢。”

說著，安染狠狠地關了手機，“整天價都是些不三不四的人打電話。哼，煩死了！”

馮振東依然笑著，“嗨，很簡單，怕打擾，你可以把他們拉入黑名單嘛。哎，親愛的夫人，你說說你到底今天想吃什么嘛。你就是想吃天鵝肉，我今天也一定給你弄來！”

安染看了一眼老公，哼了一聲，“哼，我可不敢想那個福氣！我又不是癩蛤蟆！”

馮總忙搖手，“哎哎，瞧你說的，我可不是那個意思哈！”

安染一揮手，“行！我也不高要求你，實話和你說吧，我想吃蛋糕了！”

馮總心中一驚，敢情還是為了這個啊！忙裝作驚喜，恍然大悟地，“啊！……這個這個，嗨，我還以為什么呢。你早說啊，我現在就訂，和上次一樣的！”

沒想到安染像是被馬蜂蟄了，一下子翻了臉，“誰要上次一樣的？！上次的就那么讓你喜歡嗎？！”

馮振東見此忙滅火，還當著小時工的面呢。他一連拍了好幾下自己的臉，“哦哦，呸呸呸，我說錯了，說錯了！換一個更好的！我這就打電話！”

馮總忙拿出電話找號碼，要打電話。

安染看著老公獻殷勤的樣子，又現出很鄙視很冷漠的表情。

馮總受不了夫人的這般風霜如劍的目光，轉過身去，打著電話。

“甜品店嗎？對，我姓馮，我想訂一個蛋糕。……啊，不不，不和上次一樣的，要更好的！嗯，對對，還是上次的地方。謝謝你！”

“等等！”

“又，又怎么了？”馮總不知所措地回頭望著夫人。

安染輕輕地說道，“我不吃蛋糕了。”

馮總一臉地驚奇又驚奇，“哎，剛訂好，你怎么又不吃了？啊？！”

安染若無其事地，“我不過生日，吃哪門子蛋糕！我就是看著你給我定一下，就可以了。”

這下馮總忍受不下去了，高聲地，指著安染，“你你，真是！……你怎么回事啊，唉，好吧好吧，那我現在就趕緊告訴人家退了！”忙找電話記錄，忽然停住“……哎，你真的不吃了？！”

安染起身走向衛生間“我現在心情好了，不吃了！”又自語地，“誰稀罕啊。”

馮振東看著夫人從身邊走過，嘆了口氣后，接著打電話，“甜品店嗎？對對，是我，馮先生。真是對不起啊，我們家小孩忽然拉肚子，吃不了啦，蛋糕就別做了，退了吧。謝謝你啊！謝謝謝謝，抱歉抱歉！再見再見！”

馮總關上電話，望向安染的方向，直搖頭。

這時，桌上安染的另一部電話響了。

馮總趕忙拿起電話跑向衛生間，將電話遞給夫人，“哎，你的電話。”

安染一下子搶過電話，“也不敲門，你干什么呢？哎，誰讓你看我的電話？！”

馮總一臉的委屈，“哎，我，我著急嘛，我哪里看你電話了嘛。我聽到電話響，就給你送過來了嘛。”

安染擦干手，掃了一眼馮總，看了一下電話號碼，邊接電話，邊走向客廳。

“喂，哪位啊？……是我，我是馮雨辰的媽媽……”

不知對方說了什么，安染變得緊張起來。

“哦哦，知道了，我們馬上過去。謝謝您！”

掛斷電話，安染沖向馮總，并嚷嚷起來，“馮振東，馮振東，你過來！”

馮總忙從廚房跑過來，“怎么了？又怎么了這是？”

安染著急地，“快走！快去學校！雨辰出事了！”

馮振東大驚失色，“雨辰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安染拍著手，“老師沒說，就讓我們趕快過去。哎呀，會出什么事呢？”

馮振東解下圍裙，揮著手，“那快走吧！千萬不要……”

小時工保姆茫然地望著他們，“那我……”

安染揮著手，“今天不打掃了，改天改天！哎呀，我穿什么衣服背什么包去啊？”

馮振東拉著安染出門，“還管穿什么衣服！快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