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飯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該做的還是要做,走一步是一步,走了才知道哪里有路。
尚左還是來到了保險公司,公司不放心,還派了王副總陪著他。
保險公司客戶代表從外邊走進來,“王總,尚先生,我們領導剛和警方聯系過,警方給出車的失火原因是人為縱火。”
尚左騰地一下從椅子上竄起來,“人為縱火?誰縱的?!”
客戶代表不慌不忙,“警方說嫌疑人暫時沒查出來。所以,你們的車不在理賠范圍內,在案件沒查清之前,暫時不予理賠。”
尚左急了,“你們……是不是想推卸責任啊?這個破車線路嚴重老化,自燃也很正常啊。”
客戶代表陰陽怪氣地,“自燃也得有證據啊。”
王副總拍拍尚左,讓他退后,自己上前,“證據?自燃了還能有什么證據?”
客戶代表一聳肩,“沒證據,那拿什么理賠啊。”
“少廢話!要么趕緊理賠,要么告訴我誰是縱火犯,我找他賠!”尚左又沖到前面。
見此,客戶代表退了兩步,“誰燒的車,我不知道,得問警察叔叔了。但按你說的這個車況,怎么還敢要求理賠15萬?啊?!呵呵,這種事兒我見多了。”
王副總也不高興了,“你什么意思啊?是說我們想騙保?”
客戶代表陰郁地看著尚左,“縱火犯是誰,需要你告訴我們。你,你們告訴我,為什么車子被燒的地點,完美地避開了周圍所有攝像頭?!”
王副總轉頭,一臉疑惑地看著尚左。
尚左被兩人盯得發毛,“你們,你們都這么看著我,什么意思啊?那是個老小區,不是所有地方都裝監控的啊。”
客戶代表一拍屁股,坐下,“你有話找警察去說吧,我還忙著呢。等警方調查結果出來,我們再談理賠的事兒,好嗎?”
說完,他端起大茶杯狂飲,茶杯擋住了他整個臉。
王副總瞪一眼尚左,怒氣沖沖地摔門而去。
尚左一看傻了眼,急忙在后追趕,“王總,你聽我解釋啊……”
尚左焦急地追到王副總車前,王副總已上車。尚左拉著前車門,“王總,是這樣的……”
王副總打斷他,不耐煩地,“什么也別說了,你公車私用,給公司造成的損失,按保險公司的理賠價15萬之外,還要罰款10萬!你先墊付15萬吧。等保險公司理賠了,再把錢還給你,罰款就從每個月工資里扣除!”
尚左懵了,“讓我墊付?還罰款!憑什么呀!再說,我哪有錢墊啊?過幾天,警方調查結果出來,保險公司不就會理賠了嗎?”
“嘁!你等得起,公司能等得起嗎?難道讓其他人每天都步行去客戶那兒做維護啊?”
“哎,王總,公司不是就這一輛車吧!再說,你不會也懷疑是我燒的車吧?我有病啊,沒事兒燒車玩!”
王副總目光陰冷,“我沒懷疑你,但我肯定你脫不了干系!其他話就不講了,先把錢墊付了再說。”
尚左狠狠一拍車門,“靠!那你就等警察破了案,讓我的仇人來賠啊!我TMD也是受害者啊!”
王副總關上車門,隔著車窗,“就這個小破案子,拖個一年半載很正常,我沒那閑工夫等你。”
“我沒錢!我最缺的就是錢!”尚左喊起來,
王副總毫不客氣,“那你是逼著公司起訴你瀆職罪唄!你可以不墊付,但要吃官司!你想想吧,你要是進了局子,那個要和你結婚的新娘子還會等你多久?”
尚左無言了,只能拿地出氣,踢起很多土,把自己隱入煙塵。
見此,王副總也有些不忍,怕再激變出什么事來,就又送些軟話揉揉尚左焦躁的心,“看你一直表現不錯的份上,我給你寬限一下,給你一周籌款時間。走,上車回公司吧!”
尚左忍不住發泄,“這么沒人性的公司,還想讓我給你們繼續賣命?老子不干了!不干了!聽明白了吧?!”
王副總沒想到尚左還這樣不領情,愣了一下,“那隨你吧!”
說完,一腳油門,車子沖了出去。
霎時,一陣沙塵暴平地飛起,真的將尚左隱身不見了。
還在為公司項目弄得兩眼找不著北的我,聞聽這個結果,怒氣也不由兩肋竄生!把尚左叫到辦公樓旁邊的空地,進行當面質詢。
“什么?墊付15萬?!這分明是把風險轉嫁到你頭上啊!”
尚左糯糯地,“我知道。咱們不也理虧嘛,說到底,畢竟是公車私用啊。”
我盯著他的眼睛,“那也不會罰款這么多啊!你白給他們賣命了!”
聞聽這話,尚左反而有些灑脫,“近墨者黑,在這種沒人性的公司工作,早晚會變得跟他們一樣沒人性。今天我爆炒了老板魷魚,你沒見他我爆炒后的那個臉色兒啊,哈哈……”
這話說得很有些小飛體。
我目瞪口呆,“你,怎么又辭職了你?你有人性了,但也太任性了吧!”
尚左聳聳肩,低下頭。
我放低聲音,“三天兩頭換工作。你這15萬賠款從哪兒弄去?”
尚左抬頭望著我,像個小學生,“我有手里還有3萬元。”
我很無奈,“我卡里也只有2萬了。10萬元的缺口怎么辦?”
尚左無神地望著四周,轉頭按住我的肩膀,“別急,我會想辦法的。”
我不知道有什么辦法,他還有誰能指望的上呢。借錢是現在最難的事了。借錢時都說有急用,下個月,再兩個月,或者過半年就還,可到時間了,真正按時還的沒幾個,一拖再拖。尤其是很親的人,最后借錢的人反倒覺得欠了要錢的。而借出的錢也基本上是相當于給捐出去了。
不能完全指望尚左自己,我也得想想辦法才好。
關鍵時刻,能下手的往往就是最親的人。
晚上回家,我試探著問我媽,沒想到我媽極為干脆,“不借!”
我撒嬌搖晃老媽胳膊,“我媽最美了,人美心更美。”
我媽甩開我,像是甩開狗皮膏藥,“美管什么用?!不借,就是不借!”
我哭喪著臉,“你總不能見死不救吧。”
我媽一瞪眼,“能!我那點錢是救我老命用的。他的車燒了,還要把我的棺材本也燒了?!還有你,你把自己給搭進去了,還要把我也搭進去不成?!不成!絕對不成!”
“哪有那么嚴重!只是借給他周轉一下嘛。”
我媽狠戳了一下女兒額頭,逼視著,“你傻啊,他工作都燒沒了,萬一案子破不了,他拿什么還?!”
我躲開她如萬箭般的眼神,沉默不語。
我媽“哼”了一聲,又似乎在冷笑,“哎,你那個好朋友安染不是很有錢嗎,這時候她怎么不幫你啊。”
我支吾著,“她花錢的地方多,光兒子上國際學校就不少錢呢。”
“哼,我是看透了,現在這人啊都靠不住,平常好得跟穿了一條褲子似的,可一有事就連個人影也不見了。”
我趕緊解釋,“哎呀,不是你想的那樣。每個人各有各的難處啊。”
“那好吧。你自己的難處你就自己想辦法解決吧。”說著,我媽起身要去臥室高臥。
我不死心,轉換話題,“媽,我再問你一句,那天譚文峰除了抱著朵拉走了,你還看到他干什么了?”
“沒有啊。我是看著他和朵拉走的,然后我就上樓了。那時候尚左的車還一直都好好的,周圍也沒什么人啊。會不會有人放鞭炮,二踢腳什么的?”我媽又轉回來。
“不過年過節的誰會放鞭炮啊。”
“也是。哎喲,要是破不了案……算了,我看哪,你和他還是趁早斷了吧。”說完,我媽又往回走。
“斷不斷再說,我一定要先找出這個壞蛋來!讓他坐牢!”
我媽站住,驚訝地,“啊,還坐牢?這么嚴重啊。”
我恨恨地,“故意縱火是犯罪,那是兒戲嗎?!”
我媽打了個冷戰,眼睛恍惚了一下,“哦,那個,那個……”她欲言又止,“那……是要找找。可怎么……找呢?”
邊說邊比劃,我媽走回臥室。
十一
咱媽就是咱媽,姜還是老的辣。不動聲色中,誰會想到,她老人家竟然不同凡想,偏向虎山行,打起了譚文峰的主意!
來到譚家小區花園里,她若無其事地觀察欣賞著高級小區的風景。
譚文峰從背后跑過來,嚇了她一大跳。
其實,她若無其事都是裝的,心里像吊著十五個水桶七上八下。
見到譚文峰,她捋捋被風吹亂的頭發,“你怎么才來啊?”
譚文峰笑道,“我從外面趕回來的,哎,媽,您怎么不到家里去啊?”
我媽看看四周,“啊,不了,不了……朵拉還好吧。”
一說朵拉,譚文峰高興了,“朵拉可高興了,我爸媽也高興。我想著后天再把她送回去呢。”
我媽陪著笑,“朵拉高興就好,你們家高興也都好。”
譚文峰看我媽猶猶豫豫的樣子,“媽,您有什么事嗎?”
我媽點點頭,先看風景,再看譚文峰,很嚴肅,“嗯。既然我還做過你的岳母,那我就問你一句話,你要老老實實答應我。”
譚文峰很規矩,“媽,您說!有需要我做的,您盡管吩咐。”
我媽看看周圍,像是地下工作者接頭那樣,“尚左的車被人燒了,你知道不?”
譚文峰很高興,但馬上又裝作吃驚地,“啊?!我不知道啊!他不是和辛果開車出去玩了嗎?”
我媽懷疑地盯著譚文峰,“你……真的不知道?!”
譚文峰委屈地,“媽,我還能騙您?!我這不剛聽您說才知道的啊。這是什么時候的事啊?”
開始我媽還還緊張,現在進入正戲了,也開始放松起來,“就是你接走朵拉之后不久。”
“啊?!您不會懷疑我吧。您看著我走的啊。我就是有動機,也沒時間啊。”
譚文峰畢竟是譚文峰,開始以攻為守。
我媽上下打量著譚文峰,“你,你當時抽煙了不是?”
聞聽此言,譚文峰有些驚慌,“啊……是,我不是聽您的話給掐滅了嗎?一個掐滅的煙頭也不可能把一輛車燒著了不是?”
可我媽是誰,一轉腦子,一下子就抓住了狐貍的尾巴,“哼!我可聽說警察認定是人為縱火,正在查呢。”
“是嗎?那可不是我啊,絕對不是!”
我媽越說越老練,快成了預審員,“我還聽說,要是查出來,要判刑坐大牢呢。”
譚文峰正經起來,“媽,你可別嚇唬我!真的不是我啊,您親眼見的啊。您想啊,我知道坐牢滋味不好受,我不會再做犯法的事。再說,為了朵拉,我更不會啊。”
我媽欲擒故縱,嘆了口氣,“我就是為了朵拉,才瞞著辛果來這里單獨問你的。”
譚文峰不住地作揖,“謝謝媽!還是您疼我,啊,不,是疼朵拉。”
我媽抬著頭,挺傲地看著別處,“知道就好。”
譚文峰開始躊躇,“媽,那我也求您個事。”
我媽云淡風輕,“什么事啊?”
譚文峰糯糯地,“我抽煙的事,就,就不要和其他人說了,省得其他人會胡思亂想。”
我媽覷著譚文峰,“嗯,可以是可以。但我也求你個事,行嗎?”
譚文峰求之不得,這是想交換啊,這方面他最明白擅長了,有門兒!
“哎呀,媽呀,您對我就別說求不求的了,您盡管說!”
我媽故意沉吟了半晌,“嗯,好吧。那你……借我十五萬塊錢。行嗎?”
“啊?那么多?!”譚文峰很驚訝。
我媽不驚訝,“多嗎?不多。你說吧,給個痛快話,借還是不借?”
“借借,啊不不,就當我孝順您的一點小意思。您放心!”譚文峰一咬牙后根,馬上又滿臉堆笑。
我媽不自覺出了口氣,“那,你也不要和別人說,行嗎?”
譚文峰真心笑了,私下交易都是你知我知天知地知的事,這岳母大人很是上道啊,
“行,行!就是……媽,我不明白,您要這么多錢干什么呀?”
我媽不高興了,反問,“你是說我這老婆子就不能花大錢了?”
譚文峰趕緊擺手,“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您老人家,辛苦了一輩子,早應該多享享福了。”
我媽一拍手,“實話和你說吧,我呀,想回去把辛果爸的墓好好修修,算起來辛果她爸去了也是整十年了。”
譚文峰點著頭,應承著,“哦哦……好好!還是您老輩人想得周到。到時,我也去給岳父大人燒柱香。”
我媽拍著譚文峰的肩膀,“有你這份心就行了,去不去的再說。那我回去了,記得三天后把錢給我。”
“要得這么急啊?!”
我媽沉下臉來,“我是怕夜長夢多。到底行不行啊,你給我個準話!”
“行,行!您放心!不就是十幾萬塊錢嗎?我過幾天一馬送到。”
我媽看著譚文峰的眼睛,“那,我可就在家等你了。”
說著我媽拿起包,起身離開。
譚文峰趕緊跟上,“岳母大人,您放心!我不送您了,我給您打個車吧。”
我媽揮手,“不用,我習慣坐地鐵。”
“那好吧,我送您到大門口。”
“不用!我們還是拉開距離好!”
“好,好!您慢走。”
我媽又轉回身,“記著,后天把朵拉給我準時送回來。”
譚文峰點著頭,“您放心!”
“還有那,那錢!”
“唉唉。也一準送到。”
我媽掃視了小區一眼,滿意地,自言自語,“這小區真是不錯!”
走了幾步,我媽手捂胸口,瞪著眼睛,握包的手直抖,她松開背包帶,在衣服上擦了擦汗。
十二
我知道譚文峰狐朋狗友多,手段也多,他拿出這點錢來,是個小case。但我不知道,他會向馮總下手,與徐林相比,畢竟馮總還算是他姐夫啊。我后來忽然明白了,也正因為馮總是他姐夫,他才下得去手。他這是在放長線,釣大魚,正所謂下一盤大棋吧。
馮振東正在辦公,手機響了。他看了看,不自覺皺皺眉,慢慢拿起手機,“文峰啊,這段時間還好吧……哦,別客氣,我能幫的肯定會幫。您說。”
這時,Lilly敲門進來,將一份資料交給馮總。見他打電話,就放下材料,還想說什么。馮振東手捂電話,示意Lilly出去。Lilly只好走出去,關上門。
馮振東對著電話,手指捻著,“這么多啊……啊,沒問題。啊?怎么這么急呢?……啊啊,那我想想辦法。沒事沒事。哎,我們到王總那兒貸款的事,你這幾天也幫我催催吧,好不好?好,我等你好消息!”
馮總知道譚文峰的發小在銀行里當副總,正好求他,已經說了好幾天了要見見,這關鍵時候,可不能出岔子。
馮總關了電話,吸了口氣,打內線電話,“你過來一下。”
馮總喝了一杯水,頭靠著座椅在想著什么。
門被推開,有人進來。
馮總有些氣惱,“哎,不是和你們說過,進來要敲門的嗎?”
見沒有回聲,他頭一看,卻見是安染。
“喲,你怎么來了,也不早說一聲。”連忙起身相迎。
安染站定,望著自家先生,“我就不能來嗎?想看看你,還得報告一聲求等接見?”
馮振東趕緊倒水,“哪里話嘛,你總是給我意外驚喜。快坐!”
安染將一盒包裝很好的糕點放茶幾上,“我去糕點店看到這品糕點,嘗了很好吃,就買了一盒新做的給你送過來。還是熱的,你趁熱嘗嘗吧。”
“多謝夫人大人惦記!”馮總動作有些夸張。
他趕緊打開包裝嘗了一塊,但看到包裝的品牌名他愣了一下。
這時,瑟琳娜推門進來,“哦,有客人哪,我等會再來。”
馮振東忙喊住瑟琳娜,“不用不用。來,吃塊新做的糕點!”
馮振東拿起一塊糕點遞給瑟琳娜。
瑟琳娜接過糕點,“謝謝馮總!”
安染一旁上下打量著瑟琳娜。
馮振東樂呵呵地。“哦,不要謝我,是我夫人專門送來的。”
瑟琳娜有些吃驚,忙不迭地,“啊,多謝馮夫人!”
說完,她也暗中端詳著領導夫人。
安染熱中帶冷地,“別客氣,就叫我安染好了。您是……”
瑟琳娜忙說,“哦,馮夫人,我叫瑟琳娜,是馮總的手下。上次在這里我還見過您一面哪。”
安染微笑著,“哦,是嗎?我記不得了。”
見此狀況,馮振東開始介紹,“安染,我們的瑟琳娜啊,可厲害了,我們好多項目都是經她一手操辦的。”
“是嗎?辛苦了!不過,我糾正一下,是你們的項目,不是我們的。”安染不冷不熱地望著瑟琳娜。
瑟琳娜有些尷尬,“啊,都一樣,都一樣!都是馮總領導的好。馮夫人,啊,安染姐,哦,我可以這樣叫您嗎?這樣親切一點。”
安染笑笑,“可以,再吃一塊吧。哦,振東,這里的蛋糕也很好呢,你們公司員工過生日也可以在這里定。”
馮振東和瑟琳娜聞聽都有些尷尬,會意地相互看了一眼。
瑟琳娜及時補話,“謝謝安染姐這么關心我們啊!”看了馮振東一眼,“馮總,我和Lilly抽空去這家店看看吧。”
馮振東尷尬地,“好啊,好啊。”
瑟琳娜忙轉移話題,“哎呀,安染姐,您這裙子可真好看,哪里買的?”
果然有效,安染有些得意,“是一個做服裝的朋友自己設計的。”
瑟琳娜贊賞地,“怪不得呢。挺貴的吧,我們這樣的人只能欣賞欣賞了。”
“不貴的。到時候我和朋友說一下,給你打個折就可以了。”安染開始放松了。
瑟琳娜直拍手,“太好了!謝謝安染姐!”又看了一眼馮總,“那……安染姐,我留您個微信……您方便吧。”
安染也看了一眼馮振東,“沒什么不方便。”
馮振東假裝沒聽見,咳了一聲,皺著眉坐回辦公桌前。
瑟琳娜連忙拿出手機,“謝謝安染姐!我來加您!”
安染打開手機和微信,亮出二維碼。
“好了!見到您真高興,安染姐。”瑟琳娜叫得那個親切,比夏子萌都萌十倍。
馮振東又開始打內部電話,“Lilly,你讓張會計過半個小時來我辦公室一下。”
安染見此起身,“振東,你忙吧。我先走了。”
馮振東很希望安染馬上離開,想說沒說,瑟琳娜卻搶在了前面,“再坐會兒吧,安染姐。你好不容易來一趟。”
她拉著安染的胳膊,好像多年沒見的親人一樣。
安染拍拍瑟琳娜的手,笑著,還有些遺憾地,“不了。我還有事,你們忙吧。”
馮總沉吟著,“那好吧。安染,不好意思,你看,這里事太多,我也陪不了你。有事打電話吧。”
瑟琳娜有些不舍,“安染姐,再見。微信上我再向您請教。”
其實,她是在借著安染往外走的勁兒推著安染往外走。真不愧是馮總的好助手,馮總心里想什么,她一清二楚。但她表現得卻那么天衣無縫,讓人感覺非常的自然舒服。
安染握握瑟琳娜的手,“不客氣。再見。”
瑟琳娜還想送,馮總把她叫住了,“嗯,瑟琳娜,我們和王總的那筆貸款怎么樣了?”
安染趕緊關門離開。
瑟琳娜見安染走了,對著馮總會然一笑,“馮總夫人真好!哦,王總他出差了,要等幾天回來呢。”
馮振東沉默不說話。
瑟琳娜嫵媚,發酸,又不乏贊賞地,“馮總好有福氣,有這么高端又漂亮的夫人!
馮振東仰頭椅背上,閉著眼睛,“是嗎?!”
瑟琳娜靠近一步,反問道,“難道不是嗎?”
再說安染。她出了馮總辦公室,慢慢地巡視著公司的每一個工位。
她尋探著她曾見過背影的Lilly在哪兒,終于看到相同的的背影,她停一下,若無其事地走了過去。
也許是第六感起了作用,Lilly感覺到她的后背有人在盯著,如芒在背,轉過頭去一看,看到的是安染。但安染戴著墨鏡,她看不清,只好笑笑。
這下,安染清清楚楚地看清了Lilly的模樣。
安染笑笑,覺得她很小,但透著俗氣。她心想,馮振東怎么會和這樣的人混在一起,也太沒品位了。一瞬間,她倒可憐起自己的先生來了。
十三
晚上,安染姐又忍不住約我和夏子萌去喝咖啡。我實在走不開,就只有夏子萌赴約了。好在她和瑟琳娜及Lilly年齡差不多,想的也相近,更能知道她們所需。給安染姐出出主意,也許更對位有效。
“你真的懷疑是她?”夏子萌皺著眉頭。
安染喝了口咖啡,“我感覺很準的。”
夏子萌歪著頭,“真想不出來,馮哥守著你這樣的美人,還會紅杏出墻!我還一直把他當作榜樣推薦給我們家小飛學習呢。這可怎么學啊!”
安染自嘲地冷冷地笑笑,“人啊,總有叫什么……七年之癢!哼!”
夏子萌湊近前,“你就沒找他談談?”
“現在怎么談?談了他也不承認啊!再說,他經常三更半夜,一身酒氣回來,回來倒頭就睡,跟個死豬似的。哼,我和他是夫妻,可是他睜開眼后和我待的時間,還沒有那個Lilly多!”
夏子萌抿著嘴,犟了下鼻子,“還真是!沈小飛和我在一起,還不如和他那幫狐朋狗友的時間長呢。回家就打游戲,也不管翔寶……哎,姐,哪一天,我們去抓他們個現行怎么樣!當眾出他們的丑,看他們還怎么說!”
安染看看夏子萌,又低頭想了想,“我再想想。啊,對了,辛果這幾天怎么樣?”
“嗨,都是這個倒霉的尚左鬧的。燒了公車不說,還被辭退了,整天價到處借錢還賬呢。”
安染一愣,“嗯,我回去和馮振東說說,看看能不能從他那兒借點救救急。”
夏子萌瞪大眼睛,“姐啊,你要查他,又要向他借錢,這可怎么辦啊?”
安染眨了下眼,“這不是還沒查實嘛,還是先問問他能不能借吧。”
夏子萌一拍安染,舉起大拇指,“夠姐妹兒!”
這動作太大,把安染姐嚇了一跳。
我雖然沒在場,但事后聽到夏子萌這樣說,我還是非常感動,安染真是我親姐姐啊!親姐如母,危難時刻,真能無私出手幫你的就是她們!
回到家中,安染姐的心情好了很多。洗個熱水澡,渾身的血脈暢快了許多。她打開音響,舒適愜意的音樂在整個房間里環繞。
馮總稍晚到家。他拿著公文包進門,向里面看了看,又按以往的程序做了一遍:換鞋,洗手,一絲不茍。白天夫人的突然到訪,讓他驚訝不已,晚上可不要在家中再受夫人的指摘。
他探頭望向客廳,只見夫人穿著睡衣在看手機。
他看不到的是,安染在看的是瑟琳娜的微信朋友圈,她還不時點個贊。
安染頭也不抬,“振東,你們這個瑟琳娜還真是不錯呢!”
馮總不知說什么,“啊……是啊,多虧了她,好幾單生意才拿下來了。”
馮總想去端茶杯,安染見此忙起身,放下手機,給先生倒了一杯水,“喝杯熱水,休息一會兒吧。”
馮總受寵若驚,“哦,我自己來吧,”接過水,喝了一口,“哦,我有點累,我先去睡了啊。”
“咦,怎么,你今天沒應酬,還回來這么晚?”安染不解地問。
“總公司要看報表,加班呢。”他伸展著胳膊,用身體的疲憊進行鮮活地說明。
馮總說完轉身就要上二樓,去臥室。
“等等。”
馮總停住,“怎么了?還有事嗎?”
“你就沒覺得有什么變化?”安染說得很友好,是在提示。
馮總有些納悶,環顧了四周,“哎,怎么了,有,有什么變化?”
安染有些發嗲了,“你再仔細看看。”
馮總這才把目光轉向安染本人身上,發現她是精心化過妝的,很嫵媚,很性感。
馮總揉揉眼睛,“哦哦,你今天真漂亮!啊啊,不不,是很嫵媚!”
“是嗎,你就不想我,整天只想著你公司那些錢,還有……”
安染笑得真是嫵媚襲人,這是什么娜娜、麗麗都比不了的。人說徐娘半老,風韻猶存。這風韻是經過歲月洗禮釀造才會有的那種特別醇厚韻致。
馮振東有些上頭,開始招架不住,他更被安染這突如其來天降美事摧暈,他擔心的是自己心有余而力不足,反倒會大煞風景。
他裝起憨來,“哪里啊!為了公司那點錢我都累死了……安染,改天吧,好不好?今天我確實有點累了。抱歉啊,我實在是……”
安染立馬變了臉,“哼!我就知道你會這樣。人家都說男人只要對老婆沒了興趣,就是外邊有人了。對不對?!”
“你可不能胡說!安染,我向你發誓,我馮振東絕對沒有對你變心!”馮總立馬表態。
“哼!我不信!”
“哎呀,真的!哦,你還懷疑那個蛋糕啊,我不是早和你說清楚了嘛。”
馮總疾步上前抱住安染,“真的,安染。說實話,有時候,在場合上有時我會陪朋友去唱唱歌什么的,但那也都是逢場作戲。歌廳里那些女孩子都是干什么的,我還不知道嗎?濃妝艷抹的,我看著都受不了。陪完朋友,我就回家了。回家來,還要一遍遍洗手啊,消毒啊,你說煩不煩!”
“哦,你原來是說煩我讓你洗手消毒啊。”安染瞪大了眼。
“嗨,不是說你!是我自己要消毒,別染上什么細菌病毒啊。”
安染指著馮總的頭,“就是,我都是為了你好!”
馮趁勢點頭哈腰,放低身段,“就是就是,別生氣了,我的好夫人!為了公司,讓你受冷落了,我真誠地向您道歉!”
安染假意甩開,“一邊去,虛情假意的!哦,對了,你還能給我,啊不,先借我十萬塊錢嗎?”
馮總一愣,“你也要……要這么多錢干嘛?”
他想不明白,怎么這譚文峰和安染姐弟倆同一天和他要錢!這也是因為親緣一線牽嗎?!
安染不耐煩地,“你別問,自然有用!……哎,什么叫我也要?還有誰和你要錢了?!”
“啊,沒什么,一個一個……銀行的朋友一下子周轉不過來。我都先轉給他了,現在手頭上沒錢了。”
安染越發嚴厲,“哼!你寧肯給別人錢,也不愿給你老婆錢,是不是?”
剛才的欲火,這會兒全部轉向到經濟賬了。
馮總趕忙解釋,“哪里話嘛。那是客戶,我還得依賴別人賺錢嘛。我說的可都是千真萬確,不信,你去問張會計……哎,你要那么多錢干嘛?”
“嘿,你倒還問起我來了!我一個朋友急著要用,我不可以向你借啊?”
“好好!可以,可我現在手頭確實沒錢啊。”
安染兩眼冒火地盯著馮振東,“哼!馮振東,我可告訴你,做生意就要好好做,不要做違法的事兒!”
“那是當然,夫人放心!”
馮總現在只有躲的份了,看著安染的側臉,他拉起安染的手吻了一下。
安染一下子甩開,“別碰我,離我遠點!”
“看你……剛才你還想……”
安染起身上樓,“你想愛誰就愛誰去!”
馮總望著夫人的背影,自言自語,“我能愛誰啊,我還敢愛誰啊!唉。”
這真是“清官難斷家務事,東邊日出西邊雨啊”!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