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此時的我呢,也非常忐忑,在醫院的婦產科走廊里來回走著,徘徊不定。
我拿著化驗單走進診室,給醫生看。
醫生看了一下,“嗯,挺好的。各項指標都很正常。你就回去加強營養,好好保胎吧。還有啊,得告訴你先生多注意點。”
我不明所以,“啊?什么?”
醫生笑了笑,“前幾個月啊,要克制一點。不能……”
我明白了,“哦哦。謝謝您!”
我起身離開。
出了診室,我不知不覺走到了手術室的門口。
有位青年女子從里面出來,旁邊一位青年男子趕緊上前扶著。
青年男子女子說,“還好吧。要不要我背你?”
青年女子很虛弱的樣子,擺擺手,“醫生說,再要流掉,下次再懷上就很難了。所以我……”
青年男子一臉驚訝,“啊?你這是……”
青年女子點點頭,“嗯。我出來想和你商量商量再說。”
青年男子抱起女子,“哎呀,太好了!你一進去,我心里就撲騰撲騰的。一直埋怨自己,走,我們回家!”
不由分說,青年男子背起青年女子就往外跑。
我躲在旁邊的一角,看得目瞪口呆。
這時,手術門又被打開,一個男子推著活動床從里面出來,床上躺著一位剛新生的少婦。女子躺在床上握著男人的手,男子很幸福的樣子。
男子的父母擁了上去。
男子喊著,“爸媽,母子平安!兩個寶貝都很好!”
男子的父母都笑著,“好好!真是太好了!小芬受苦了!我們現在就回家吧。”
男子甜蜜地笑著,“還要住兩天院呢。現在去病房。”
男子的爸媽點著頭,“好,好。”
一家人擁著床從辛果身前走過。我趕緊讓開路,又不由自主地望向床上的母親。
新做了母親的少婦,有些疲憊,但笑得很幸福,不覺間看了辛果一眼。辛果也回以微笑。
我來回走了幾步,低著頭激烈地思考著。
我猛然停住,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我又來到了海邊,一個人漫無目的地走著,任海風吹著。
旁邊一群孩子在玩耍,從身邊跑了過去。
我望著孩子們的身影遠去,臉上顯出母性的微笑,但瞬間又變得很愁苦的樣子。
手機響了,打破了這美好的景象。
我從包里拿出來手機一看,是安染的電話。
“安染姐啊,你……”
還沒等我話說完,安染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很大,“辛果!翻天了!翻天了!半個小時后,老地方見!”
“安染姐,你……”我很吃驚。
安染已經掛斷了電話。
我拿著電話發呆,“什么又翻天了?!這是……”
我顧不得其他,趕緊跑到路邊打車,朝常去的三葉草餐吧而去。
十三
安染早到了,坐得筆直,臉色鐵青!
“您還是要拿鐵三杯嗎?”服務員問她。
“兩杯!”
“好的。”服務員答應著出去。
這時,夏子萌穿著大衣跑了進來,頭發還有些蓬松。
一進門看到了安染,一屁股坐下,就急切地問,“安染姐,怎么了,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安染盯著夏子萌,看到夏子萌還穿著那件睡衣,“你你,你說,你剛才和誰在睡覺?”
夏子萌懵了,“我,我,沒誰啊。昨晚上直播晚了,我就和同事調了個班。怎么了?”
安染緊盯著夏子萌,“怎么了?……哼!馮振東呢?”
夏子萌一臉懵圈,“馮,馮總?我哪里知道啊。”
這時服務員進來,端著兩杯咖啡,放到兩人面前。
夏子萌端起一杯要喝,被安染拿過去,“你不配喝這個!”
夏子萌驚訝無比,“咦?你這是怎么了,安染姐?”
安染氣鼓鼓地,“這是給辛果的,她一會兒就到。等她來,我再和你說!”
夏子萌急了,“哎,安染姐,到底是什么事啊。你還要三頭對證啊。”
我推門進來,“喲,你們都到了啊。”
夏子萌求救地望著我,“是啊,辛果姐,您來得正好,安染姐要三頭對證呢。”
我趕緊坐下,“什么事啊,這么嚴重!”
安染將那杯咖啡推給我,“給你,先喝點。”
我推開咖啡,“哦,我不能喝這個,還是喝水吧。”
夏子萌著急地拍著桌子,“安染姐,你有什么事就快說吧,都憋死我了都!”
安染這才拿出手機,打開圖像,放到桌上,“看吧。夏子萌,當著辛果的面,你給我說清楚,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和夏子萌互相看了一眼,都低頭看去。
安染一點擊,開始播放夏子萌和馮振東在車里的錄像。
夏子萌打開水喝了一口,“馮總,這事您誰也別說啊。”
馮振東笑了笑,“明白,你放心吧。”
“就是安染姐,也不要說啊。”
“嗯,我知道。”
安染點擊停止播放。
我吃驚地看著夏子萌,一副疑惑的神情,沒有說話。
夏子萌大喊一聲,“嗨呀,就為了這個啊!”
安染厲聲地,“這個還不夠啊,你給我解釋清楚!”
夏子萌大笑起來,我和安染都很不解,相互看著。
我指著安染姐的手機,“子萌,別笑了,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夏子萌的啵嘚啵的地把翔寶卡住氣管和馮總相遇的故事一說,說完她先笑了。我和安染姐也忍不住大笑起來!
等我倆笑完了,夏子萌還在“咯咯”地笑個不停,指著我倆,“哎,這事就到此為止了啊!可不能再讓其他人知道。要是再傳三個人,沈小飛就會真的飛了!”
安染和我又笑了起來。
安染捂著嘴,“哎吆,這么一折騰一笑啊,我倒真輕松了不少!”
夏子萌開心地,“生活啊,有時候也需要這樣美麗的誤會呢。”
安染擺手,“算了!別再誤會了,我這小心臟啊可受不了。你們說,我這樣,會不會真的有心理問題啊?”
我喝口檸檬水,“你信,它就是科學。你不信,它就是玄學。”
安染搖晃著頭,看著我,“哎呀,我腦子已經亂了,你能不能說簡單點?”
我看著安染姐,“我是說啊,每個人都有煩心事,別跟驚弓之鳥似的,動不動就覺得自己精神有問題。”
安染無奈地,“可我控制不住胡思亂想啊。”
“我覺得你應該相信馮總。從人品上說,他什么場面沒見過,什么女人沒接觸過,要出事早出事了,等不到現在。再說你們夫妻十幾年了,辰辰都這么大了,他能扔下你和兒子,跟別的女人跑了?我覺得,馮總不是那種人。”我誠意地望著安染。
安染嘆了口氣,“唉,不是有七年之癢一說嗎?再有啊,人心隔肚皮,哪里說得清啊。當初譚文峰……”
辛果連忙打斷,“哎,說你的事,提他干什么?!人和人不一樣的!”
夏子萌看著安染姐,“安染姐,姐夫能跟什么女人鬼混哪?老的,他看不上,年輕的,人家還看不上他呢。資產沒過億吧,腰圍二尺八了吧,這條件,連上海的公園大門都進不去。”
安染點頭,“好吧。我的事就不說了。辛果,孩子的事,你想好了沒有?”
我喝了口水,低著頭沒有說話。
“那你……打算流產?”
夏子萌驚訝地,“不會吧。我看辛果姐連咖啡都不喝,那么注意,還是……想要吧。”
我看看她們,點點頭,“嗯,我是想……哎,尚左他……也特別想……可是……”
三姐妹,鐵閨蜜都不再說話,沉默不語。
還是夏子萌率先打破沉默,“我聽小飛說,為了這個孩子,尚左打了好幾份工呢。早上發傳單,白天賣房子,晚上去物流中心。前幾天還把腳碰了,腫這么高,路都走不了。”
我不禁一驚,“啊!你說什么?!”
我只想著自己要不要這孩子,尚左怎么樣,我還真沒注意。
一個人在漩渦里的時候,她只想著自己怎么不沉下去,其他事是顧不上了的。她看到的,想到的,能做的,就是她心焦的那一件事。安染姐和我都是這樣的吧。可這,無形中會為其他人造成什么樣的影響呢?之后再想,不敢想。
十四
瑟琳娜披著很洋氣的方格披肩走到馮振東的辦公室門口,敲了敲門。
“進來!”
瑟琳娜開門進去,并關上門。
“您叫我?”
“嗯,你坐吧。康總的事都辦妥了吧。”馮振東望著感覺很好的瑟琳娜。
瑟琳娜點頭,“您放心,您親自交代的事情,我都會全程一一落實的。”然后撫摸著披肩的一角。
“好!我也給張會計說了,給你的年終獎再加一成。”馮振東很干脆。
“謝謝馮總!”
馮振東笑笑,“應該的。”
瑟琳娜忽然變了聲調,“哎,馮總,您……不會是明年不再聘我了吧。”
馮振東一愣,“瞧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不聘誰,也不會不聘你啊。聽說你昨天……”
瑟琳娜趕緊接過話去,“哦,我正想和您匯報呢。昨天安染姐,啊,不,嫂子約我去看畫展,可開眼界了。嫂子又請我去吃了西餐,嗯,那個牛排真好吃。嫂子還給我買了禮物,您瞧,就是這件披肩,漂亮吧。”
馮振東起身打量著,思忖著,“嗯,挺漂亮的。她給我說了。嗯……就是,就是這個……”
瑟琳娜又趕緊搶過話去,“你放心,我不會亂說話的。我連這點都不明白,真是白跟您這么多年了。”
“嗯,安染她一個人在家也挺寂寞的,你有時間陪陪她也好。就是……有什么情況,你要及時告訴我啊。”馮振東望著瑟琳娜。
“明白!”
瑟琳娜忽然笑了起來。
馮振東有些奇怪,“你,你笑什么?”
瑟琳娜做了抖衣服和洗手的動作,又止不住笑了起來。
馮振東一下子明白了,很尷尬地笑了起來。
瑟琳娜歪著頭看著馮振東,“我是真地理解您了呢。”
馮振東笑笑,揮揮手,“沒事了,你去吧。”
瑟琳娜很嫵媚地彎腰施禮,“好的,那小的我走了。”
說完,瑟琳娜扭著腰肢轉身出去,并關上門。在關門的那一刻,還很甜地笑著向馮振東揮揮手。
馮振東也笑著揮揮手。
等門關上,馮振東一下子靠在靠椅上,閉著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十五
日月輪轉,又到了晚上。我家的廚房里,兩個男人在比試著各自的本事。
老劉對尚左,“真不錯!尚左能當個好廚子,有悟性,比我強!”
尚左在做小炒肉,已做好,倒在盤子里。
老劉端起來看了看,聞了聞,“嗯,味道不錯,就是這色上還需要提高一下。”
尚左舉起拳頭,“徒弟繼續努力!”
老劉端著菜給我媽面前,“您老先嘗嘗?”
我媽聞了聞,“很香。等辛果回來一起吃吧。”
這時,我開門從外面進來,“媽,我回來了。”
我媽上前幫我接過包,放到一邊。然后對看電視的朵拉說,“朵拉,洗手去,開飯了!”
朵拉好像沒聽見,還在專注地看電視。
我笑笑,“媽,先讓她看完吧。”
說完我直接去了廚房,“尚左,你休息一會兒,我來吧。”
老劉哈哈一樂,“辛果疼夫婿了,好!哈哈。”
尚左邊洗勺,邊看著我,“沒事,你累一天了,喝杯水,我馬上就做酸菜魚!”
我不禁彎下身子,看著他的腳,“你的腳怎么樣了?沒事吧?”
尚左閃開那只腳,“沒事沒事。就是碰了一下,早就好了。你快出去,這里油煙大!”
尚左把我推出廚房,關上門。
“喲,尚左的腳怎么了?怪不得我看他走路有些不利索呢。”我媽看著我和尚左。
我尷尬地笑笑,推著我媽坐下,“哦,沒事。我洗下臉。朵拉,你也來洗洗手吧。”
朵拉不高興地過來。
我拉著朵拉走向衛生間。
我媽看向老劉,示意他看看尚左。
老劉依然樂呵呵,“嗨,尚左說沒事就是沒事。磕磕碰碰難免,你們就放心吧。”
我媽點頭,“那好吧。”
老劉見我媽走開,打開廚房門,對尚左,“腳還行嗎?要不我來?”
尚左擺手,“謝謝您!沒事。今天啊我掌廚,這酸菜魚練了都好些天了,不能前功盡棄啊!您,您先出去,就等著做鑒定吧。”
簡短捷說,尚左這酸菜魚味道做得還真地道,有四川飯店的風格味道。
老劉連著喝了好幾碗魚湯,拍拍肚子,“嗯,鮮,美!尚左這酸菜魚真不賴,我喝的湯最多了!朵拉,你說呢?”
朵拉點著頭,“嗯,好吃!我吃了好多魚呢。”
我媽笑盈盈地,“不錯不錯!和外面的那家四川館子味道差不多。”
尚左雙手合十,“我再努力,一定要超過它去才行!對吧,朵拉?”
尚左和朵拉擊掌。
“好了,吃飽喝足了,我要去看戰斗片去了!”說完,劉叔起身。
“再坐會兒吧,劉叔。”我說道。
老劉看著我和尚左,“你們都辛苦一天了,也收拾收拾早休息吧。”
說完,老劉轉身開門出去。
尚左揮手,“劉叔,您慢走!”
尚左起身,冷不丁碰到了受傷的腳,疼得一咧嘴。
我看在眼里,忙過去扶住他,“你還行吧?”
尚左慢慢坐下,“沒事。”
我蹲下,不由分說,一把抓住尚左藏到后面的右腳,解開鞋帶,慢慢脫去鞋子,又輕輕給他脫去襪子。
只見尚左的右腳前面包著紗布,上面還留著滲出的血跡,腳面上涂著紫藥水。
我心疼地喊著,“還說沒事,你是鐵做的啊?!你要感染了,壞死了,要截肢,那可怎么辦?”
朵拉緊緊拉住我媽的手,躲在后面看著。
尚左笑著,“嗨,哪有那么邪乎啊。你把朵拉都給嚇著了。”
我媽上前,心疼地,“尚左啊,你怎么那么不小心呢?你,你腳傷了怎么不早說啊?”
尚左擺擺手,“沒事。真的沒事。你們不用擔心,已好得差不多了,再過兩天就完全好了。朵拉,和姥姥去看畫書吧。好不好?”
我媽去拉朵拉的手,“走,朵拉,小孩不看這個。我們看繪本去。”
我媽拉著朵拉走開。
我望著尚左,“小飛都給我說了。你,你干嗎那么不要命啊,我們多有就多吃,少有就少用。一家健健康康,和和氣氣,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好。你……你自己難受,也讓我們不好受,是吧?啊?”
說著,我不覺流下淚來。
尚左想給我擦眼淚,但又怕手臟,只好用手背蹭了蹭我的臉,輕輕地,“嗨,我年輕,沒事的。再累的活,睡一覺就好了。再說,我們又有了兒子,女兒的,我們也得積攢一點,給她,給新生命,將來做好準備嘛。”
我埋著頭不說話。
尚左撫摸著我的頭發,抬起我的頭,“別介。”
尚左用手指指,示意里面有我媽和朵拉她們在。
尚左小聲地,“這都是小事,我們一起努力,相信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我擦去眼淚,站起身,“你別動,我給你用熱水洗洗,換換藥。”
尚左想站起來,被我一把按住。
“好吧。辛苦你了!”尚左還是輕輕地說。
我急忙去衛生間拿壺打水。
“你慢點!”
說完,尚左懊惱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臉。
十六
沈家如常,晚飯后,一家人各行其是。
沈小飛和翔寶在玩游戲。夏子萌在看手機回短信。
看沈父和沈母從里屋出來,沈小飛不失時機地率先發問,“爸,媽,房子的事,你們二老想好啦?”
沈父看看兒子,“還在想,你著急什么。”
沈小飛放下游戲,起身,“我不能不急啊!尚左告訴我說,他手里的那幾套房子有好幾撥人在看呢。”
夏子萌看著手機,停下回短信,實則側著耳朵,在聽他們講話。
沈父看了看他們倆,對沈母,“走吧,我們下樓去散散步,難得今晚這么好的月亮。”
沈母點頭,“好,好。”
沈父和沈母一前一后開門出去。
夏子萌看向老公,“哼,他們還背著我們商量,一定是不想買了!”
沈小飛外頭想著,“也不一定哦!要是不想買,老頭現在就拒絕我們了,干嘛還出去商量?”
月光下,沈父和沈母在小區路上慢慢走著。
沈母看向老伴,“昨天你還跟犟驢似的,怎么這一天的功夫,就變卦了?”
沈父“嗯”了一聲,“這個,啊,下午我去單位碰見老楊他們,也在為孫子上學的事發愁呢。”
沈母不滿地,“哦,不信自己兒子信外人的。”
沈父回頭看著老伴,“小兔崽子一天沒個正形,聽他的,咱家早完了。”
沈母跟上一步,“那你還同意他辦這事!”
“不是還有尚左嘛。我覺得那小伙子不錯,人挺老實可靠的。再說,本來還指望他們再生一個的,現在也不知是什么年月了。這錢啊留著會貶值,還不如買些硬通貨,保保值。再說,翔寶上學也確實需要啊。第三呢,就是他們將來想生了,現在買了房子,也就相當于早置備了。翔寶用了,老二還可以繼續用。上學的事,就不用再折騰了。總起來看,這是件好事。你說,是不是這么回事兒?”
沈母想了一下,點點頭,“嗯,還是你想得遠。哎,那要是現在買,得多少錢啊?”
沈父很警覺,看了下四周,“這錢的事啊,在外面不能隨便說。明白嗎?”
沈父忽然聽到了什么動靜,忙回頭,喊了一聲,“誰?”
再一看什么也沒有,只聽見草叢里有貓在叫。
沈母拍了一下老伴,“你干什么你,嚇我一跳!”
沈父和沈母快步走向另一個方向。
這時,沈小飛從冬青樹叢后面探出頭來,打了個響指,自語道,“嘿,有戲!”
十七
安染家也很安穩。馮振東在沙發上看新聞,安染擦著護手霜,從衛生間走出來。
安染挨著老公坐下,“振東,我想跟你說點事。”
“哦,說吧。”
馮振東拿起遙控器,關小電視聲音。
“這段時間,咱倆總吵吵,我也反思了一下,主要原因……在我。”安染低著頭,像是道歉。
馮振東一愣,“哎,怎么說起這個了?”
“你別打岔,聽我說完。”
“好吧。”
安染繼續,“以前吧,你在外邊忙,還有雨辰在家。我圍著他轉,天天操不完的心,就想趕緊把他送去學校,能有時間做自己的事。可沒想到,雨辰一走,咱家一下子空了。我整天守著個空房子,做什么也提不起勁,只有你和兒子回來,我才能跟人說說話。我知道,你們嫌我煩。現在辰辰去國外,就更覺得孤單,更煩了。唉,以后我會控制自己,不給你添麻煩。”
馮振東看著夫人,“咱們是一家人,什么麻煩不麻煩的。”
安染望著老公,“我現在,也只有你跟兒子了。”
安染那目光,看得馮振東都不忍了,沉吟許久,“嗯,安染,我也有不對的地方,都把心思放到公司里了。對你照顧不夠。嗯,還有啊,我想……”
“你想什么?”
馮振東眨著眼睛,還不好開口,“我想……要是你愿意,要不……咱倆再要一個?”
“要什么?”
“孩子啊。我聽夏子萌說,你也想了很久了,是不是?”
安染愣住了,“我……”
她沒想到這話從馮振東嘴里說出來。她確實也在想,可這話由她說,和由馮振東說,那可完全不一樣!誰主動,誰就更有責任。安染更高興的是,他想的和她想的想到一起去了!夫妻之間就應該心有靈犀才是夫妻啊。不然,看似一家人,實際上是同床異夢的陌生人。這時候,安染倒反而感謝夏子萌和馮振東的相遇了,這可真是和夏子萌說的那樣,是個美麗的誤會!
十八
美麗的事一件接著一件。
沈父和沈母正在看電視,沈小飛坐過來,把手機放在他們面前。
二老一愣,不知兒子要做甚!
沈小飛笑逐顏開,“報告二老,組織交給我的任務,順利完成了!”
沈父一臉懵懂,“什么任務?”
“買房啊!”
沈父和沈母都大驚,“這么快?!”
沈小飛一翹二郎腿,“組織把這么重要的任務交給我,我當然得抓緊了。”
夏子萌坐過來,插言道,“爸媽,你們別看他平常不著調,關鍵時刻還是靠點譜的。”
沈小飛白了夏子萌一眼,“瞧你這話說的,靠點譜?關鍵時刻,還得我這健將出馬才行!”
沈小飛俯身調出照片,讓父母看。
“這幾天,我和尚左,轉了十來個小區,看了幾十套房子,腿都跑細了。爸,媽,這是我篩選出來的,按性價比,分上、中、下三選,你們看哪個?”
“廢話,這還用說嗎,當然看上選了。”沈父看著兒子。
沈小飛打開照片,“爸,您看這房子的格局,南北通透,還是金角。”
沈父瞇著眼睛,搖著頭,“嗯……27樓,太高了吧。”
“有電梯怕什么?”
沈父一歪頭,“萬一停電呢?”
“那……這套呢?5樓,不高也不低,對面就是實驗一中。”沈小飛指著另一張圖片。
沈母看著圖片,“呦,那可是好學校。”
夏子萌在身后搭話,“可不嘛,進了實驗一中,半個身子就在985了。”
沈父計算著,“三萬五一平……八十平,就得兩三百萬!”
沈父和沈母都很驚訝。
沈小飛望著爸媽,笑著,“貴有貴的好處,投資多,回報也多。”
沈父喝了口茶,“咱家沒這么多錢。”
沈小飛繼續笑著,“首付40%,算下來沒多少。”
沈父“哼”了一聲,“哼,首付?那剩下的怎么辦?”
沈小飛拍著胸脯,“我還啊。”
“對,我跟小飛,我們倆還。”夏子萌忙接話。
沈父看了一眼兒媳,咳嗽了兩聲,“你們倆啊,安安穩穩過日子,比什么都強。”
沈小飛有些不高興了,“爸,我就這么不值得信賴嗎?”
沈父起身,還撂下一句話,“對,我就不相信你!”
夏子萌見狀,拽了沈小飛一把,“爸說得對,買房子是大事,不能毛毛糙糙的。”
沈小飛這才換上笑臉,繼續向父親推薦,“那就看中選吧。你你,你看看這個。”
沈父看了一眼,搖頭,“不行,這房子的衛生間沒窗戶。”
沈母也看,“哎呀,客廳占了一半面積,臥室太小了。”
沈父加碼,“公攤太多……”
沈母繼續,“哎呀,挨著馬路了……很吵吧。”
隨著沈父沈母的一次次否決,沈小飛也只能機械地劃著手機屏幕。
沈小飛無奈地,一扔手機,“唉,就剩下下之選了,不用看,肯定沒你中意的。”
沒想到沈父拿起手機,“等等,我看看這個。”
沈小飛一看,“這,這個,太小了吧?”
沈父笑著,“小有小的好處,投資少,風險也小。”
“這么小,住著太憋屈了。”沈小飛自己先委屈了。
沈父看著兒子兒媳,“反正是為了翔寶上學,咱家也不住。”
沈母湊過來,“多大啊?”
沈父微笑著看向老伴,“十五平。”
夏子萌沈小飛對視著,兩人目瞪口呆。
十九
說干就干,二老能決定買就很好了!
蒼蠅館子也是館子不是?還反倒成了許多人尋尋覓覓的癖好追求了呢。
安家置業的辦公室內,沈小飛提前到了。緊接著沈父也跟著到了。
沈小飛望著老爸,“不就一間十五平的房子嗎,我自己來就行了。”
沈父也不看他,話卻說得硬氣,“我花錢,怎么不能來?”
沈小飛皮笑肉不笑,“我是說,用不著您御駕親征。”
“哼,我怕你私貪糧餉。”
最懂兒子的還是老子,這真是血脈相通啊。
這時,尚左過來迎接,“沈叔叔好,業主已經到了。”
沈父點點頭,“好,小尚,這回讓你費心了。”
尚左擺手,“不,該我謝謝您和小飛,照顧我業務。”
“小尚,依你看,這套房子怎么樣?”沈父還不放心。
尚左回應道,“嗯,房子有點小,居住性比較差,但是……。”
沈小飛趕緊拉尚左的衣服,還同時看著老爸,“我就說嘛,那么多好房子不要,非選一個鳥籠子。”
沈父不理會兒子,繼續說,“小尚,你接著說這個‘但是’是什么啊。”
尚左沉吟著,“但是,這房子的位置好,是學區房。現在房價不太穩定,有些地方已經開始陰跌,只有學區房一直堅挺。這套房子投資少,又可以解決孩子的入學問題,應該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沈父松了一口氣,“你這么說,我就放心了。”
沈小飛歪頭嘟囔著,“嘁,看誰都比自己兒子順眼。”
桌子上攤滿售買雙方的各種資料。
沈父仔細查閱,沈小飛則在旁邊無聊地和夏子萌發微信。
夏子萌的短信來了,“怎么樣?”
沈小飛拍了一張父親的照片發過去,“看見沒?老爺子可認真了。”
“順著咱爸!別弄黃了!!”
沈小飛不耐煩地發了兩個表情“【OK】【OK】”
許久,沈父才檢查完各種證件。
沈父點著頭,“行了,沒問題。”
業主看著沈父,“那就簽字吧。”
沈父側頭看著,低聲地,“證件沒問題,房子的價錢……咱們商量一下吧。”
業主說道,“還商量什么?三萬一平,總共四十五萬啊。”
“你要四十五萬,也得問問我想出的價錢吧。”沈父有些狡猾地笑著。
業主也笑了,“這年頭,學區房比黃金都搶手,您還想還價?”
“黃金有漲有跌,學區房也有風險啊。”
“黃金可以不買,人可以不住房子嗎?孩子可以不上學嗎?不瞞你說,要不是生意上有點難處,我也不會賣這套房。現在國家鼓勵生二胎,過幾年,上學的孩子多了,學區房還得漲!”
二人一看,都是道中人,開始盤起道來。這可急壞了沈小飛。
“爸,咱不都說好了嘛。”沈小飛低聲催促。
沈父看了一下兒子,再看了一眼尚左,一咬牙,“行,簽吧。”
沈父、業主以及尚左,各自在協議上簽名。
尚左拍照留底后,轉向沈父,“叔叔,按照購房協議,你得支付定金十萬,還有一萬塊的中介費。”
沈父點點頭,掏出手機。
一邊的沈小飛給夏子萌發送微信表情“【OK】【禮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