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
姨父終于回家了。
沈母扶著沈父進家,坐下。沈小飛和尚左在后面拿著東西。
沈父望著尚左,“尚左,謝謝你了。”
尚左笑著,“沒事,應該的。您身體好,就是我們做晚輩的最大幸福。”
沈父指著兒子,“小飛,你瞧瞧人家尚左,說出話來,都和你不一樣,你要好好和人家學習啊。”
沈小飛看著老爸,“我一直學著呢,可我一直學不會,該怎么辦啊。”
沈父又氣,又忍著,“你你……你就不能先改改你這嘴嗎?”
沈小飛一仰頭,“我若是改了,那我還是沈小飛嗎?”
沈母對沈父,“行了行了,他爸。他都這么大了,還改什么呀。你呀,別生氣,把自己管好就行了。”
沈母去給尚左倒水。
尚左笑笑,“阿姨,別麻煩了。阿姨說得對,年輕人現在有自己的生活習慣,你們啊就別太操心了。”
沈父嘆聲氣,“我才不操這個閑心呢。生了這場病啊,我更看明白了!他媽,我們以后啊,讓自己快樂就行了,他們愛怎么樣就怎么樣吧。”
沈小飛接話,“那也不對啊,爸!我們小字輩還得繼續受您的教育和陽光雨露滋潤呢。”
沈父一揮手,“你給我一邊去!”
沈小飛點著頭,“好,我一邊去。”
說著,沈小飛往自己臥室走去。
沈父喝住,“哎,回來!”
沈小飛停住,“又怎么了?”
“翔寶呢?”
沈小飛“哼”了一聲,“翔寶?在子萌家呢。以后就讓她們家替咱家養著吧,這樣倒挺省心。”
沈父用手指顫抖地點著兒子,“混賬!你還真想離婚啊!”
尚左靠近一步,“沈叔叔,您別生氣!小飛正做子萌工作,還要再等幾天。”
沈母看著兒子,“還要等多少天啊?翔寶要上幼兒園啊。”
沈小飛一攤雙手,“看看,你們剛才還說什么都不管,怎么轉眼就忘了呢。”
沈父一拍茶幾,“我怎么能忘,翔寶他是我的孫子!限你三天,把翔寶給我接回來!”
七
我還是約了譚文峰,就約在上次海邊見面的地方,也是從前我們戀愛常去的地方。
我和譚文峰在一起走著。
譚文峰笑著,“怎么今天想起來了啊?”
我有些尷尬,沒說話。
譚文峰望著周邊,“這個地方可真是越來越美啦。我真盼望著我們能舊夢重圓,第二次握手啊。哎,你怎么不說話啊,是為我們家老二的事,我沒猜錯吧。”
我看著他,“你怎么就確定是你的?!”
譚文峰不著急,反而很坦然,“既然你不信,那找我來干嘛呢?”
我沉吟著,“嗯……我有兩件事想請你幫忙。”
他一愣,“哦,你找我幫忙?!哈哈,別說兩件,就是一百件我也會幫你的!你說!”
我繼續說道,“上次我聽你說,你和海潤公司老總熟悉,能不能幫我們公司說說話?”
一聽是這話,譚文峰很輕松,“哦,你說你們方案,是吧?”
我驚訝地,“你知道這個?!”
他又縮了回去,“啊,也不完全清楚。上次打球的時候,他們方總說起過。”
我看著他,有些懇求的意思,“那就請你幫我們和他說說吧。我們都根據他們意見改了好幾稿了,他們也不說行,也不說不行,干耗著我們哪。”
譚文峰轉頭背身很詭異地一笑,再轉回身,拍著我肩膀。“沒問題!這不算什么!”
但譚文峰并沒有把手拿下去,而是想要把我拉近到他身邊。
我撥開他的手,“你別這樣。”
譚文峰撤手,“哎呀,你這個態度,還讓我怎么幫你啊。”
說著,譚文峰把手伸過來,摟住我的腰。
這次我沒再閃,但臉上顯出厭惡的表情。
譚文峰的臉與我的臉靠得很近,輕柔地,“說吧,第二件呢?”
我看著譚文峰,話真是難說出口,“就是……”
譚文峰又使勁摟緊了一下,“說吧,放開了說,在濱海,沒我譚文峰辦不到的事!”
我看著他,“就是……我們一起去做下親子鑒定。”
說完,我趕緊把頭轉開。
譚文峰一愣,“親子鑒定?……這有什么鑒定的!我的就是我的嘛!”
譚文峰不自覺地放開了我,走到一邊,顯得一副很生氣的樣子,但眼睛里閃著疑惑的光。
我走上前,“鑒定了才確定是不是你的啊。這對孩子,對我們都好。”
譚文峰歪頭望著我,“尚左去嗎?”
我點頭,“他也去。”
譚文峰冷笑著,“哼!這又是他的鬼主意吧,他就想把水給弄渾了!”
我很驚訝,沒想到他會這樣說,“你說什么呀!都是為了弄清楚嘛。”
譚文峰歪著嘴,“我不去,我不上他的當!”
我緊盯著他,“你堅信就是你的,你怕什么?!你是不是心虛啊?!”
被我這一說,譚文峰有些慌亂,“我我,我有什么心虛的啊!我是丟不起這個人!我譚文峰是有頭臉的人,讓別人知道,還要通過DNA檢測才能確認自己的孩子,傳出去,不叫人笑話死啊!”
我不再客氣,指著他,“你,你……你這種人真是少見!行,你不做可以,尚左鑒定了一樣可以!”
譚文峰強撐氣勢,“我警告你啊,辛果!要是鑒定出是我們譚家的骨肉,你可別騙我說不是!”
我開始下最后通牒,“我沒你那么無賴!我再問你一句,你到底去不去?!”
譚文峰喊著,“我是孩子他親爸,說不去就不去,堅決不去!我有事先走了。”
“哎,你……”
譚文峰又停住,轉身,“你放心,海潤那邊我會打招呼的。可鑒定……不行!”
譚文峰說完快步離開。
我望著譚文峰的背影一跺腳,“海潤那邊也用不著你說!”
海風吹著我的頭發,很亂。
海鷗在飛翔,“呃呃”地叫著。
八
夏家倒是很和諧溫馨。夏父與夏母在陪翔寶玩,隔代親的感覺很是鮮明強烈。
夏子萌開門進來,她剛想關門,沒想到門又被推開了。
進來的是沈小飛。他一把把門關上,緊貼著門靠著,望著夏子萌。
夏子萌指著沈小飛,“哎,你……私闖民宅,你知不知道?”
夏父出來問,“子萌,是誰私闖民宅了?”
夏子萌撒手不管,轉身進屋,“還能有誰啊,是個王八蛋!”
沈小飛快步進去,對夏父夏母微笑,“爸,媽。”
夏父微笑著,“是小飛來了啊。快坐吧。”
夏子萌喊道,“不能坐!站著!”
沈小飛乞求著,“哎喲,萌萌,兩國交戰也還要講禮節的嘛。”
夏子萌“哼”道,“哼,讓你坐下,你就賴著起不來了。有事說事,有屁快放,放完就走!”
夏母看著女兒,“子萌,有話好好說嘛。干嘛這樣!”
夏子萌坐下,“哼!對他這種人就不能給什么好話!”
沈小飛不管這個,轉而去逗翔寶,“寶啊,想爸爸了吧?”
沒想到兒子看都不看他,來個干凈利落脆,“不想!你在天上飛,從來也不帶我!”
夏子萌大笑起來,“哈哈哈哈!說得好!真是罪有應得!”
沈小飛很尷尬,“嘿嘿!下次我帶你去哈。”
翔寶回頭看著沈小飛,“你撒謊!我才不信呢。”
見此,夏父過來打圓場,“小飛啊,你看你看,是不是應該好好反省一下了?”
沈小飛直點頭,“是是,這幾天,我呀,一直在家里反省呢。”
夏母詢問道,“嗯,你爸爸身體恢復了吧。”
“謝謝爸媽關心。我爸恢復得挺好的。他們本想來看你們的,我說我代表吧,我代表他們來邀請你們周末聚聚呢。”沈小飛客氣地回復二老。
夏子萌斜著眼睛看著沈小飛,“哦,這么說,你不是來專程接我和翔寶的?”
沈小飛忙辯解,“哦,一起的嘛,一起的嘛。”
夏父笑了笑,“好啊,本來我和你媽也想去看看你爸媽的。”
夏子萌轉身對著老爸,“爸,你怎么就這么就輕易同意了啊!我不同意,我不去!”
沈小飛苦笑著,懇求著,“萌萌,你先別拒絕啊,還有件功德無量的大事,非你親自出馬才行呢。”
夏父和夏母對望一眼,“哦,子萌還有這么大本事啊,是什么事啊?”
夏子萌也動了心,“什么事非得我出面哪?”
沈小飛又來勁了,“就是辛果姐和尚左的事啊,上一次尚左在養老院時,不是你穿針引線的嗎?這次還得你化干戈為玉帛啊。”
夏母問女兒,“辛果不是要和尚左要結婚了嗎,又怎么了?”
夏子萌回答,“啊,沒事。就是為了孩子鑒定的事,辛果姐和尚左都同意了。我說沈小飛啊,你還想在中間充好人,是吧?”
沈小飛一愣,“啊,是嗎?尚左沒告訴我啊,他還求我來找你做辛果姐的工作呢。這可不怪我啊!”
夏父笑著,“嗯,這點我相信小飛。”
夏子萌一揮手,“行!你好心說完了,就趕快走吧。”
夏子萌往外轟趕沈小飛。
沈小飛不走,倒退著,“哎哎,我還有好心沒說呢。”
夏子萌有些煩,“你怎么那么多好心啊。為什么非要等離婚了,你才表現出來啊。
沈小飛無奈地,“這不等機會呢嘛。”
“快說!別瞎耽誤功夫!”
沈小飛看了下夏父和夏母。夏父在背著夏子萌為他鼓勁。
沈小飛咳嗽了兩聲,“萌萌,你現在直播是不是禮物很多啊?”
夏子萌一愣,“是啊,怎么了……哎,你怎么知道的,你是不是偷看了?!”
沈小飛直樂,“嘿嘿,那都是……我送給你的禮物。”
夏子萌驚呆了,“啊?!”
沈小飛手足無措地,“翔哥就是我,翔寶的翔,飛翔的哥哥嘛。”
夏子萌大出意料,張口結舌,“你你……”
沈小飛自我感覺很好,“我表現還可以吧,嘿嘿。”
夏子萌大呼起來,拍打著老公,“哎呀,你傻呀你!”
沈小飛也不躲,“嘿嘿,你不就喜歡我這傻勁嘛。”
夏子萌使勁打著沈小飛,“平臺要分去一半,我只能得到一半,你送我錢干嗎不直接給我啊!真是傻透了!”
輪到沈小飛目瞪口呆了,“啊?這樣啊,你怎么不早告訴我啊。”
夏子萌使勁打沈小飛,翔寶也過來打,“傻子!傻子!”上下一起。
夏父過來趕快拉開,“好了好了。一個傻子一個瘋子,快回你們家去瘋去傻吧!別呆在這兒了!”
沈小飛抱起翔寶,拉著夏子萌,“姥爺都說了,我們現在就回家!”
翔寶還在笑著喊著,“哈哈,一個傻子,一個瘋子,真好玩!”
父子倆出了門,夏子萌也無奈地跟著走了出去。
九
上海之行,安染無果,但也無形中阻擋了一樁本不該發生的風流韻事。
回到濱海,她還是一如既往地按計劃做好自己應該做的事情。她來到醫院,進行例行檢查。
醫生低頭看著檢查報告,安染一臉緊張。
醫生低著頭看報告,沉吟著,“嗯,報告上顯示你的輸卵管梗阻,正常受孕的可能性不大。”
安染失望不已,“那把輸卵管疏通了,懷孕幾率就會變大吧?”
醫生搖搖頭,“你年齡在這兒了。”
安染著急地,“醫生,那還有別的辦法嗎?”
醫生看著安染,“有一種方法,現在技術也很成熟,就是……”
“什么?”
醫生眨著眼睛,“可以做試管嬰兒,就是錢會花得多一些。”
安染眼里閃出亮光,“哦,錢沒問題。大夫,像我這樣的,試管嬰兒還好做吧?”
“可以,男方也要來醫院做相關檢查,看身體條件是否符合。”
安染懇切地,“謝謝醫生!我馬上就和老公商量。”
安染拿出手機撥通電話,“老公,長話短說。我剛檢查完,醫生說我的輸卵管堵了,懷孕幾率很小。”
馮振東倒是很平靜,“哦,堵了還可以疏通嗎?……要是疏通不了,咱就不要了吧。”
安染看著醫生,“醫生說……可以做試管嬰兒,這個成功率大,我想……試試。”
馮振東很驚訝,“什么?做試管嬰兒?那很麻煩的啊。”
安染耐心地,“是麻煩些,可成功率高啊。你趕緊過來做下體檢吧!”
電話那邊沒了聲音,等了很久才有回答,“我正忙著呢,再說吧。”
馮振東一扭頭發現瑟琳娜已站到身邊,她手指會議室方向,意思是那邊有事。
馮振東對著手機,“我要開會了,等我回家再說這事,掛了啊。”
馮振東趕緊掛斷電話,起身出去。
安染望著醫生很尷尬,“我回家再和我先生商量商量。”
醫生點頭,“好的,不急。”
安染慌忙起身,不能說是離開,而是逃離。
十
一天過得很快,轉眼就到了晚上。
我媽在餐桌上擺著碗筷,尚左拉著朵拉開門進來。
尚左放下朵拉,“媽,我來炒菜吧。”
我媽看了下尚左和朵拉,“行,菜我都切好了,一炒就得。哎,辛果什么時候回來?”
尚左回答,“她沒打電話,快回來了吧。哦,要不,等她回來,我再炒吧。不然就涼了。”
這時,我開門進來。
尚左笑道,“喲,說曹操曹操到啊。”
我并沒有回應,進屋把包放下,然后進里屋脫衣服。
尚左和我媽對視了一下,感覺形勢有些不妙。
我媽自語著,“好像今天不高興啊,不會有什么事吧。”
尚左笑了一下,“嗯,先吃飯再說,我去炒菜了哈。”
我從里屋出來,對著尚左,“等等再做吧。”
見我這么說,尚左又停住,“哦,也行。辛果,你有什么事吧,那就說吧。”
我沉吟道,“嗯,我想了想,這事還是要和你說一下才對。”
尚左看著我,“什么事這么嚴重?”
我坐下,“前天我去找了譚文峰……”
尚左有些急切,“哦,他說哪天去鑒定了嗎?”
我望著尚左,“他……他不去。”
尚左很驚訝,“啊?為什么呀?”
“他說……鑒定這事讓他丟人。”
尚左更驚訝了,“丟人?嘿,他做這事的時候怎么沒覺得丟人啊!”
我媽看著我,“哦,丟人?!辛果啊,這對你們還有什么影響嗎?”
尚左對我媽,“媽,別聽他瞎說,鑒定對我們都沒有影響!算了,不用管他,我們自己做就行了。辛果,你放心!無論什么情況,都是我們倆的孩子。”
我看著尚左,點點頭,“那,那行吧。謝謝你,尚左!”
尚左很輕松地,“這有什么謝的,我去炒菜了哈!我還以為有什么其他事呢。”
尚左轉身去廚房做菜。
我媽過來拉著我的手,“真沒事吧。”
我起來抱著母親,“媽,沒事。”
十一
馮振東從衛生間出來,安染遞給他一沓資料。
“你看一下,這些是做試管嬰兒的材料。”
馮振東看也不看,把資料扔到茶幾上,“我咨詢過了,做一次試管,順利的話,前后也要折騰兩個多月呢,我哪有時間陪你一趟趟跑醫院?”
安染跟著老公,“我十月懷胎都不怕麻煩,你跑幾趟醫院怎么了?”
馮振東一屁股坐下,“關鍵是這個時間節點不行。公司正緊鑼密鼓地籌備新項目,我實在是分不了身啊。”
安染望著老公,“也就是前期取精,需要你配合一下,占不了你多少時間。”
馮振東看著安染,“這個項目利潤很可觀,現在集中火力拼一把,咱們就能完全實現財富自由了。試管的事兒,還是等過段時間再說吧。”
安染走過去挨著老公坐下,“那要過多長時間啊?你的那些項目有的一拖一兩年。你們男人到七十都能生,我耗得起嗎?哼!你是不是想財富自由后,就婚姻自由了,到時再找個年輕的二房給你生二胎啊?”
馮振東有些煩,回頭看著夫人,“又來了。現在如果不做試管,是不是我們就過不去了?”
安染示威似地看著他,“是不過了!不做,你馬上就會婚姻自由!”說完轉身背著老公。
聽這話,馮振東軟了下來,“說實話,我是覺得吧,到我們這個年紀,現在要是真再生一個,感到還真的很有壓力。”
安染回頭,“你有什么壓力啊,人家有的男的60歲,70歲還生呢。你才多老嘛。將來你要嫌累,到時找保姆不就行了嗎?”
馮振東皺著眉頭,“是這樣。到底生不生呢,我也考慮了很久。養一個孩子不僅是錢和精力的問題,還有對他負責的問題。雨辰已經快獨立了,他會怎么想?他是獨生子女環境下長大的,一直以他為中心,一旦再有一個人站在他身邊,將來要和他分家產,他會接受嗎?鬧不好,一家人就會成為仇人。現在這樣的事多的是啊,光我身邊就一大把,越是有錢,仇越大!都是你的血肉,都是你辛苦養大,何必養個仇人呢?”
安染也不覺思忖著,“嗯,你說的這個確實有,可好的,互相幫助的也很多啊,你干嘛不往好處想呢?”
馮振東攤著雙手,“我也想好啊。可這,不確定性太高了啊。做我們金融這一行最講究的是確定性,把防風險擺在第一位。投資做生意,賺不賺錢再說,起碼要保本不虧本才成啊。”
安染一下子站起身,“我看你是得了職業病了你!這生孩子是做生意嗎?”
馮振東苦笑著,“其實差不多吧。生孩子,養孩子,給我們帶來一些天倫之樂,可你不還是想要他們將來給你養老嗎?這不是和投資求回報一樣?再就是,你看現在的孩子,長大了自己都顧不過來,怎么還指望他來養你啊。”
安染回身指著馮振東,“哎,我就不明白了,那你現在這么辛辛苦苦掙錢,是干什么呀?自己用,足夠花了,干嘛還那么拼命?不就是為了生活幸福嗎?過得有點意思嗎?你覺得我們這樣,過得有意思嗎,幸福嗎?”
“唉,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
安染繼續,“干嘛老和別人比!自己是什么,要什么,應該自己最清楚才對。現在我是想清楚了,趁著條件允許趕緊要個孩子。你剛才說到雨辰,我也多說幾句,他現在不明白,將來我們好好培養教育,把什么都說清楚了,他也是會理解接受的。怎么你想到那么多風險,就不考慮我的感受呢?你們也常講,雞蛋不要放在一個籃子里,要說風險,雨辰一個人,要是他遇到什么事,那就是最大的風險!到時你我又該怎么辦?你看看人家辛果尚左他們,條件那樣困哪都不怕,你又怕什么呢?你怎么那么自私呢?!”
馮振東有些吃驚,指著自己,“我……自私?安染,你好好聽我說,你總在家里,對外面的社會還不太清楚。現在這個社會啊,是這樣的。窮人生娃帶有賭博性質,培養出一個優秀的,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可以改變全家的命運。而上流社會呢,再多生幾個,也都沒問題。他們不但養得起,還多了幾個繼承人,這山不行那山行。只有我們這些人,算是富裕中產吧,下不去,也上不去,是最不能任性生娃的階層。”
安染一揮手,“奇談怪論!什么富人窮人?什么富裕中產?還任性生娃,你哪那么多僵化觀念束縛自己啊?你想生就生,自己幸福快樂就行!哎,我說你這個人,原來不都答應好好的嗎?怎么去上海回來就變了啊?”
馮振東搖著頭,“我沒變。安染,說實話,我確實感到有壓力,尤其是現在項目上容不得閃失,你就別再給我施加壓力了。”
安染冷笑著,“哦,你說的這倒是實話,嗯……我理解。哎,你干嘛不直接說呢?繞來繞去地,說那么多奇談怪論。”
“我我……”
安染在空中連連揮手,“好了好了,你別說了。從上海回來,你就沒好好休息。我沒站在你角度考慮問題,是我不對,我向你道歉。對了,我傍晚熬了雪燕銀耳蓮子羹,還一直熱著呢,我給你端去。”
安染轉身向外走去。
馮振東糯糯地,“那……是不是藥就不喝了啊。”
安染回身,“那怎么行!那不前功盡棄嘛。先喝銀耳羹,再喝藥。”
安染撤身走開。
馮振東仰頭躺在沙發上,望著房頂的吊燈,直眨眼。
是啊,生還是不生?這真是個問題。人生好多事真不是由自己就能決定、完成的。生活是一張網,行走每一步,就是踏進一個網格中,前后左右都有界線,有時緊,有時松,松松緊緊,歪歪扭扭,總不會那么方正。嗯,但愿每個人都能走得踏實如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