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
安染和夏子萌躺在床上做著美容與按摩。
“真是造化弄人！你越想怎么樣，他就不讓你怎么樣。”安染閉著眼睛說道。
夏子萌轉頭看著安染，“安染姐，馮哥這就很好了，您別不知足。哪像我們家小飛，整天滿嘴里跑火車，不掙錢，還亂花錢。你說哈，他要真想送我禮物就直接給我轉賬唄，我想買什么就買什么，多好啊。可他不，在我直播時候，瞞著我花錢買大禮物送我，讓平臺賺一半的錢，你說是傻還是蠢？！”
按摩師甲笑了，“他是給您送流量哈。”
夏子萌翻了下白眼，“流量還不是最后落到多賺錢上，干嘛還那么繞一道啊，打了五折，損失一半！真是的！”
安染說道，“哼：這男人啊，有時候就挺繞的，想這么做吧，偏說那個這個，顯著他有腦子，挺煩人的。”
夏子萌瞪大眼睛，手比劃著，“沒錯！好像很聰明，其實是傻瓜。哎，安染姐，你就真想再要一個啊？”
安染喝了口水，“我也在想，做全職太太是天底下最高危的職業，雇主只老公一個，失婚就意味著失業。說到底，孩子是拉住男人的線，兩根線比一根線不更保險一些嘛。”
另一個按摩師插話，“嗯，您說得對。有個客戶王大姐就是這樣的，也是全職太太，開始老盯著她老公，老公煩了，兩個人鬧得都快離婚了。她又想辦法做試管，一下子生了倆，還是龍鳳胎，她老公可高興了。王姐前些天來做保養，還給我們發了紅包呢。”
按摩師甲接話，“是的呢，是的呢。”
夏子萌開心地，“等我安染姐懷上試管，啊，呸呸，不是懷上試管，是試管嬰兒成功，也給你們發紅包哈。”
按摩師甲、乙齊聲道謝，“謝謝姐，祝您早日成功！”
安染笑著說，“謝謝你們，借你們吉言哈！”
十三
傳統也有傳統的好處，老人們相互間的友情更深更久。
我媽和老劉一起來探望我姨夫，還有夏子萌的爸媽。幾位老朋友見面，更加親切。
沈母端著大盤水果過來，“來來，你們吃點水果，補補新鮮維生素。”
“哈，親家啊，老沈住院這么長時間，可把你給累壞了。”夏子萌爸爸說道。
沈母擺著手，“還行，還行，在醫院也學了不少醫療知識呢。”
沈父打哈哈，“美麗啊都快成半個護士了。”
沈母回頭看著老伴，“什么半個啊，回到家我可是全職護士了！”
老劉笑著，“是老沈的專職護士了！哈哈。”
大家都笑了起來。
沈父搖著頭，“哎呀，親家，真不好意思，還有我那個不爭氣的兒子，讓你們也都受累操心了！”
夏父擺手，笑著回應，“沒事沒事。嘿嘿，只要您健健康康，就比什么都好！”
我媽接話，“就是就是，現在健康比什么都重要啊。”
姨媽點著頭，“是啊，他這一生病啊才發現，孩子少了真不行。”
夏子萌媽媽望著大家，“這倒是真的，真遇上這樣的事啊，還是子女多些，才能替換過來。”
老劉也看著大家，“唉，我就一個，還在美國，有和沒有差不多。我說老沈啊，你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有啥感想啊，也和我們交流交流？”
“是啊，老沈說說。”夏子萌爸爸跟著說。
沈父嘆聲氣，“出院后，我確實想了很多。現在吧，我們這老腦瓜得換一下觀念了。”
老劉望著老伙計，“哦，咋個換法？”
沈父看著老劉，指著自己腦袋，“首先把這養老觀念換一換。養兒防不了老，他不啃你老就不錯了，是不是？”
沈母不愿聽了，“哎呀，你說點別的吧。”
沈父擺擺手，“沒事，也沒外人。”
老劉繼續問，“那你說怎么辦呢？”
沈父一拍手，“怎么辦？自己動手，豐衣足食！我們得學會自己養自己才行啊！”
夏父笑著，舉起手，“這個我舉雙手贊成！”
沈父繼續，“其中最重要的，一是要和年輕人學習，學習新鮮事物，保持一顆年輕的心。”
老劉點頭，“嗯，這樣起碼延遲不老了。”
“第二呢，自己得找點快樂的事，把自己投入進去，自己才能真正快樂起來。”沈父說得很起勁。
“那你除了接送翔寶，還有什么快樂的事要做啊？”老劉問道。
沈母和夏父夏母都看著沈父。
沈父眨著眼睛，“我我，你們別都看我啊，一起想啊。”
老劉一拍手，笑著，“嗨，我還以為你有什么妙計呢，敢情是畫大餅啊！”
大家都笑了起來。
十四
我端著水杯從飲水機處接了水回來。
丁義然也過來接水。
丁義然停下來，看著我，“怎么樣，辛大美女，方案有消息了？”
我也看著他，“謝謝關心，還沒有。聽Sam總說，你們項目已開始落地了，祝賀啊！”
丁義然掩不住地興奮，“嗨，這不正忙呢嘛，客戶要年前開盤，這下子這個年都過不好了。”
“好事啊。方案沒消息，我們才過不好這個年呢。真是幾家歡樂幾家愁啊。”我皺著眉頭。
丁義然笑著，“嘿嘿，如果您愿意，要不屈就一下，我們正缺人手呢。”
我一撇嘴，“謝了！我們井水不犯河水。”
這時，我手機響了，是譚文峰的信息，“我和他們講了，應該就給你們消息吧。”
我看了一眼，關上手機，看了丁義然一眼，輕快地走回原位。
丁義然跟過來，“哎，辛果！我真希望你能來幫我一下，你們這樣干耗著干嘛呢。湯尼，你說是不是？”
湯尼看了看我，沒說話。
我笑笑，喝口水，“沒事，湯尼，你要是等不了，可以先跟丁經理去干。”
湯尼游移不定，“我……”
思思看著湯尼，“湯尼，可要立場堅定啊。大是大非面前最考驗人了。”
丁義然指著思思，“哎，思思，怎么還大是大非了呢，都是公司的活，跟誰干不一樣干啊。”
“那可不一樣。”思思轉過身去。
我對丁義然微笑著，“丁經理，您吃您的肉，我們吃我們的菜，我們還是各干各的好。”
Sam總高興地跑過來，“辛果，辛果，方案通過了！”
我接過文件，“太好了！太好了！”
思思對丁義然笑著，“丁經理，謝謝您！你這么一督促，還真有效果。”
湯尼和思思擊掌。
我再次看向丁義然，“丁經理，謝謝啊！”
“哪里，祝賀祝賀！”丁義然有些訕訕然。
十五
朵拉幼兒園門口不遠處，譚文峰正坐在車里抽煙。
窗外有人在敲窗，譚文峰一看是尚左。
譚文峰一個激靈，“你？要干什么？”
尚左向他揮揮手，“你下來，我和你有話說。”
譚文峰想了想，看了看，把車門鎖上，四下搜索了一下，只找到一個打火機，握在手里，“有什么話，說吧。”
“這怎么說啊？要不你開門，我上車和你說。”尚左拍著車窗。
譚文峰不看尚左，“那不行！”
尚左冷笑著，“瞧你那樣，我不會把你怎么樣的。我就和你說說孩子的事。”
譚文峰睜大眼睛，“啊？你，你是不是要和我搶朵拉？！”
“我和你搶朵拉干什么，是辛果懷孕的事。你下來，我們好好說一下。”尚左誠懇地說。
譚文峰輕松了許多，“哦，那好吧。”
譚文峰打開車門下來，表現出一副很不屑的樣子，“你不想替我養兒子了，是吧？那就趕緊離開辛果。”
尚左憋住火氣，“我本來不想找你的。聽辛果講，你不想去做鑒定，這也沒什么。可我想，從法律上講，還是應該科學確定一下好，對辛果，對孩子將來都穩妥。所以，我還是想懇求你去做下基因鑒定。”
譚文峰歪著嘴，“哎喲喂，我說你怎么那么軸呢。他媽的，辛果懷的就是我的孩子，我干嘛還多此一舉！”
尚左壓著性子，“既然你這么篤定，那你又干嘛不去鑒定呢，你怕什么呢？肯定是你心虛！”
譚文峰晃著脖子，“我有什么心虛的，我是還要這張臉！不像你，被辛果甩了，還舔著臉硬往上貼！”
尚左指著譚文峰，“你？！”
譚文峰換了一副臉孔，皮笑肉不笑地，“不過呢，我也要多謝你，在我不在的時候，幫我把辛果和我女兒，還有懷著的兒子養得那么好！哪天我請你喝洋酒，吃王八宴，怎么樣？！”
尚左上前一把抓住譚文峰，想要打他。
譚文峰沒躲，反而主動靠近尚左，“打吧，出出氣也好。出完氣，就趕緊離開辛果，別再賴著了。”
尚左有些泄氣，一把甩開譚文峰，“辛果怎么會遇上你這個爛人！”
譚文峰整整衣服，“哼，這就是烏龜找王八，什么人找什么人嘛，沒聽說過嗎？”
譚文峰電話響了，是辛果來的微信，“謝謝你幫忙。”
譚文峰拿起電話跑到尚左面前，“看看，好好看看，這是辛果剛給我發來的感謝信！我說的沒錯吧，我們還是有感情的，況且有了倆孩子呢。”
尚左愣了一下，大喊一聲“別胡說八道，那孩子不是你的！”
譚文峰揮揮手，“行了行了，我不和你說了，該干嘛干嘛去吧。哎，你知道辛果為什么感謝我嗎？”
尚左發愣，“為什么？”
譚文峰用食指點著尚左，“傻小子！告訴你吧，是因為我幫她拿下了一個大生意！尤其是在她最困難的時候及時出手，才免于被人收編。明白嗎？女人最需要的是這個，是大把金錢和權力的保護，她真正想要的是拉風，享受和體面，你有嗎？你有這車，還有大house嗎？別整天四六不著調，說什么愛不愛的，不嫌塞牙嗎？不嫌風大閃了舌頭嗎？還好意思說是你的孩子，就算是你的，你拿什么養活他？還讓他像你那樣開出租，跑外賣？哼！”
尚左被說得無言，站著不動。
這時，朵拉跑了過來，“爸爸，爸爸。哦，小爸爸也在啊。”
尚左朝著朵拉尷尬地笑了笑，點點頭。
譚文峰笑著抱起朵拉上車，“走，我們回家過周末去。”
朵拉朝尚左揮手，“小爸爸，再見。”
尚左勉強微笑，“再見，朵拉。”
譚文峰一腳油門，開了出去。
尚左很平靜地站在原地沒動，皺著眉頭，望著路虎車遠去。
海邊，夕陽西下。海鷗叫個不停。
尚左貼著海浪邊線在行走。
電話響了很久，尚左看了很久，這才接了，是我打的。
“你還沒下班嗎？”我問道。
“沒呢。我正在回公司的路上。”
我開心地，“啊，那別回去了，直接來我們公司吧。我請你去吃大餐！”
尚左糯糯地，“我我，我還得回去送材料和經理匯報呢。”
我趕緊催促，“哎呀！你打個電話說一下不就行了。快點，我等你！”
“我……”
尚左還想說什么，我已經掛了電話，我可不想聽他廢話，好不容易高興一回呢。
十六
沈家的事算告一段落，經歷了一場生死劫，沈父和沈母都想開了許多，要自己開開心心地過好每一天。沈母正在收拾碗筷，沈父撿起了他的開心老朋友，一把老吉他。
“哎喲，你都擺弄一下午了，快休息一會兒吧。”沈母說道。
夏子萌有些驚訝，“爸，你還會彈吉他啊？”
沈父還在擺弄，“還行吧，在學習。”
沈父說著很熟練地彈了個花樣。
夏子萌給驚住了，“哎喲喂，哪是還行啊，是太行了！”
翔寶圍住沈父，“太行了！爺爺真棒！”
沈小飛從房間里出來，“萌萌，傻了吧，我給你說，我爸啊，還是當年單位樂隊的主唱呢。”
夏子萌這下開了眼界，“是嗎，你怎么不早給我說啊？”
沈父笑笑，“嘿嘿，都是老黃歷了。”
沈母甜蜜地笑著，“你爸啊當年可帥了，還有你老劉，打架子鼓可來勁呢。”
夏子萌扭頭問婆婆，“媽，您是不是因為這個才看上我爸的啊？”
沈母揮手，“去，是他先追的我！整天拿著個吉他在我面前轉，把我都給弄暈了。”
沈小飛出來接話，“你暈了，是不是就有我了！”
沈母連連揮手，“去去，又往下道說了！那時候可不像你們現在那么隨便，握個手都臉紅呢。”
夏子萌看著老公，“小飛現在針扎一下都不紅呢。哈哈！”
沈父嘆氣，“唉，可惜了。后來一成了家，大家就各奔東西，全散了。”
沈小飛走近老爸，“那您現在再拾起來也不遲啊。”
沈母看著兒子，“那誰給你們每天看翔寶，接送幼兒園啊？”
沈小飛一歪頭，“你們也不是24小時都忙翔寶嘛。”
沈父猛地一拍大腿，“哎！有了！”
“你干嘛呀，嚇我一跳！”沈母驚訝地看著老伴。
沈父看著兒子笑著，“小飛這句話提醒了我！”
沈母好奇地問，“什么呀？”
沈父看著老伴，“那天我們不是要畫大餅嗎？”
沈小飛和夏子萌傻愣愣地對望，“啊，大餅？”
沈母笑了起來，“對對，畫大餅畫大餅！你是說……”
沈父一拍吉他，“對！把老哥們再組織起來，辦個老開心樂隊！”
“老開心？這個名字好！”沈母喜笑顏開。
沈小飛拍著老爸的肩膀，“看看，我不是什么都廢吧，隨便說一句話都值錢的。”
夏子萌拍著巴掌，“好啊好啊。我支持！對了！爸，你辦‘老開心樂隊’，我可以給您主持直播。我和您強強聯手，一定雙贏多贏！”
沈父點著頭，“好啊，把我們翔寶也培養一樣，‘開心三寶’，全家都贏！”
沈小飛急了，“那我和我媽干啥呢？”
沈父指著兒子和老伴，“你呀，就和你媽給我們做好后勤服務就行了。”
沈小飛犟著鼻子，“哎喲，讓我做無名英雄啊，怎么著也得露露臉啊。”
夏子萌看著沈父，“行！爸，我得事先給你提個條件。”
沈父笑著說，“說吧，我都答應。”
夏子萌咳嗽了兩聲，“一是，我們要事先排練一下，別露了怯。”
“這是當然，排練好才能公演嘛。”
“第二呢。網上直播都是虛擬世界。為了吸引流量，要刺激一點，你我呢，不能用現在的稱呼，要……”
沈母看著兒媳，“啊，那叫什么呀？”
夏子萌一手指著沈父，一手指著自己，“我要叫您哥哥，您呢就叫我小妹。”
沈父瞪大了眼，兩忙擺手，“啊？這怎么行？！”
沈父頭搖得像撥浪鼓。
十七
尚左還是如期來了，我們來到了一個很有調調的餐館，花錢不多，風情不少。
我舉著果汁杯望著尚左，“來，慶祝一下。”
尚左舉起酒杯，里面盛滿了啤酒。
我微笑著看著尚左的眼睛，“今天我真的很開心。還有啊，你還記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嗎？”
尚左微笑著點點頭，“當然記得，是我們相遇兩周年的日子。”
我握著尚左的手，“謝謝你還記得這一天。”
尚左感嘆著，“日子過得可真快。”
“是啊，這兩年我們遇到了那么多事。我們還能在一起，真不容易。為這個，我們也應該感謝一下上天眷顧……還有我們的孩子。”
“嗯。”
“怎么，你不開心嗎？”
尚左握著我的手，“開心，看到你笑起來的樣子，就是我最想看到的樣子了。”
我看著他，“可我覺得，你好像并不真的開心。尚左，你不是會騙人的人。和我說說，怎么了？”
尚左抽回手，“我……我下午去找譚文峰了。”
我很驚訝，“哦？找他干嘛！你還是想……”
尚左點頭，“我……找他再去做下鑒定。”
我皺了下眉頭，“不是說不用他了嘛。他又和你說了什么？看你一進來就心事重重的。”
尚左沉吟著，“他說……辛果，他說的也有道理，像我這樣，真幫不了什么，讓你和孩子跟著受苦。”
一聽這話，我立馬生氣了，“尚左，你又被他灌迷魂湯了？他幫我不幫我，都和我倆沒關系！我也可以不用他幫我……你是想讓我辭職嗎？”
尚左忙擺手，“不不，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盯著他，“你那是什么意思，你們男的怎么就想那么多呢？！”
尚左笑了笑，又握著我的手，“你別生氣，辛果，你還懷著孩子呢。”
我握緊他的手，“為了孩子，你就更不該多想，明天我們就去鑒定！是你的，我們就去結婚，不是你的，我們就各走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