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醫院病房里,老劉、沈父、夏父和老馬圍坐在床前,笑著看著病床上的譚父。旁邊柜子上還擺著新的水果籃。
譚父張著嘴說話,但說不清。
老劉揮揮手,“好了,好了,不說了,我們都明白?!?/p>
老沈微笑著,“都過去了,都過去了。您也別鬧心了。”
譚父使勁點頭,很吃力,但看上去很開心。
譚母給大家鞠躬,“我代老譚謝謝你們了!”
夏父擺手,“沒事沒事。都這么大年紀了,名利都是過眼煙云,身體最重要!譚局長,您還是把身體養好最重要?!?/p>
譚母歪著頭,嘆氣,“唉唉。是的,有啥也別有??!”
老沈同情地,“你也辛苦了?!?/p>
譚母擦擦眼淚,“應該的,老伴老伴,就是老了有個伴嘛?!?/p>
老劉起身,接話,“對,對。譚局長,您好好休養吧,我們就不打攪您了?!?/p>
老劉和老沈他們示意,都一一站起身來。
譚父動彈了一下,只能舉起一只手,向他們揮揮手,嘴里還咿呀呀地說著什么。
老劉他們一一出門,譚母跟在后面。
出了病房的門,沈父對譚母說道,“您快回去,好好照顧他吧?!?/p>
譚母點著頭,拱手,“唉,謝謝啊,謝謝你們!”
老劉他們往前走。
老劉邊走邊嘆氣,“我看,夠嗆啊?!?/p>
老馬搖頭,“嗯,那個樣子,真痛苦?!?/p>
老劉嘆息,“當年他多威風啊,唉,這人哪。”
沈父皺著眉,咂著嘴,“唉,這個樣子,還不如不救呢。一下子過去,啥也不知道。”
老馬點頭,“可說呢不是,活受罪!要是我啊,就干脆……”
夏父一笑,“到這時候,就不由你自己說了算了。”
老劉揮手,“得了,別說了,別說了,我們還是知足吧,活一天就好好地活!走,我們還是排練去吧。
沈父笑著,“對對,老劉說得對!老開心就要真的開心到老!”
笑聲中,幾位老人的背影越走越遠。
間或,在背影即將消失的時刻,一群高高低低、花花綠綠的男男女女涌了過來。
童年,青年,中年,老年,這人啊,還是一個人嗎?不僅身體面容不一樣,這心理和精神也不一樣。不同的時光,不一樣的人生。我想起了余華在《第七天》中的句子,“生活不是你活過的日子,而是你記住的日子;愿我們有笑有淚地走下去,走到人生的黃昏處,去看那場落日。”
十五
鑫誠公司辦公區熱鬧了,原來肅靜有序的樣子不見了,倒像是過節晚會前的前奏預熱,只不過,那時是開心的,放松的,而現在是放任自流的。
幾個男員工聚在一起玩牌,還有圍觀的,吵吵嚷嚷。
女員工有的在化妝,有的在吃東西。
瑟琳娜看到這副狀況沮喪不已。
瑟琳娜站起來朝打牌的幾個人嚷道,“你們幾個干嘛呢?工作時間明目張膽打牌,太不像話了!”
職員甲看著瑟琳娜,“你以為我們愛玩牌啊,公司不是沒活干嘛?!?/p>
職員乙接話,“是啊,天天來公司沒事兒做,你讓我們干什么?我們可不像你有那么多飯局?!?/p>
職員甲再續,“我們玩牌是為了贏個飯錢,省得餓肚子啊?!?/p>
職員丙接龍,“跟那些離職的比,我們能在公司拿著底薪堅守崗位,算是良心員工啦。”
一番接龍話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莎莎走過來,“我說,玩牌還是到電腦上玩吧。要是讓馮總看到你們這樣,就更鬧心了。他現在一直都在外面要錢,要是搞不到錢,最后沒錢的還不是大家呀?!?/p>
職員乙看著莎莎,玩笑地,“好吧好吧,莎莎三娘子都說了,我們幾個就忍忍吧?!?/p>
莎莎一跺腳,指著職員乙,“你胡說什么呢你!”
瑟琳娜拉住莎莎,“算了,算了,都別再說了。”
莎莎哭了,捂著臉跑開。
瑟琳娜走到財務室張會計房間,關上房門。
“娜娜,你……”張會計睜大眼望著瑟琳娜。
瑟琳娜指著外面,“張總,剛才你都聽見了吧。”
張總點點頭。
瑟琳娜敲著桌子,“這個月薪水拖了好幾天了,什么時候能發???”
張總一臉無奈的樣子,“我也沒辦法呀?!?/p>
瑟琳娜叉著腰,搖著頭,“怎么會這個樣子呢?”
張總嘆口氣,“我早和馮總說了。原來我還留了三十萬是發工資用的。前些天,馮總說有急用,給拿走了。我問了他好幾次,他,他……就這么拖著。你說我能怎么辦?”
瑟琳娜一臉驚訝,“哦,是這樣啊?!?/p>
她忽然有所醒悟,“謝謝您張總?!?/p>
張會計起身走近,“娜娜,你也再催一下馮總吧。”
瑟琳娜不自覺地點著頭,走出門去。
十六
醫院里,病房門打開,我媽和我,還有朵拉捧著一束鮮花進來。
譚母見是我們,忙起身,“哎呀,你們來啦?!?/p>
我媽和我點著頭,走近前,向床上的譚父微笑著。
譚母開心地笑著,“老譚,你看誰來了?”
譚父看著我和朵拉,有些激動。
我拉著朵拉的手,俯下身去,“朵拉,快去看看爺爺?!?/p>
朵拉有些害怕,慢慢地走到病床邊,將鮮花放到譚父旁邊。
譚父拉著朵拉的手,慢慢揉著,眼睛里泛著笑意。
“爺爺!”朵拉輕聲地叫道。
譚父努力使勁地點著頭。
譚父用手撫摸著朵拉的頭和臉。
朵拉很乖地望著譚父,“爺爺,你快好起來吧。我給您講故事。”
譚母抹著眼淚,微笑著,“我們朵拉真好,爺爺最喜歡聽你講故事了。”
我媽將譚母拉到一邊,拿出一個信封遞到譚母手里,“拿著?!?/p>
譚母連忙推辭,“不不不,怎么能讓你們破費呢?!?/p>
我媽看著親家,“哎,錢不多,是個心意。拿著!”
我轉頭對譚母笑著說,“您就拿著吧。”
譚母望著我媽和我,“你們那么緊張,還帶著朵拉,這怎么行啊?!?/p>
我笑笑,擺手,“沒事,我們都挺好的。您就拿著吧?!?/p>
譚母不好意思地拿著信封,“謝謝!”
我媽拉著譚母的手,“怎么說也是親戚啊?!比缓蟮吐暤?,“哎,醫生怎么說啊?”
譚母直搖頭,“他一會兒好一會差的,其他方面也不怎么好,醫生說挺危險的?!?/p>
我媽嚴峻地點點頭,“哦,也讓你吃苦了?!?/p>
忽然,傳來譚父的聲音,雖然有些走風,但字還聽得很清楚,“朵拉,真好!等爺爺好了,就回家,專門聽你給爺爺講故事。”
譚母一驚,“哎呀,老譚,你會講話了呀!”
幾個人一起驚喜地跑到床邊。
譚父看著我,吃力地舉著手,“辛果,辛苦你了。不過我要謝謝你,把朵拉帶得這么好。你是對的?!?/p>
我忙過去,到近前,看著譚父,把他的手放下,“哎呀,我要謝謝您呢。您能說話,就快好了!”
我媽站在我旁邊,點著頭,“是啊是啊,親家公,真沒想到你會得病啊?!?/p>
譚父望向我媽,“啊,你也要保重身體啊。我就是個教訓,你們別學我啊。”
譚母用手示意,“老譚,你別太累。喝口水吧。”
譚母上前,給譚父喝水。
譚父喝著譚母端過的水,喝了兩小口,又拉住譚母的手。
“你,你跟著我吃了不少苦,這次又讓你受累了。真是對不起啊?!?/p>
譚母憋著淚水,“老譚你說什么呢,你好好的比什么都好?!?/p>
譚父點了點頭,眼神轉向外邊。
“哦……還有,還有……”
譚母忙說,“你是說文峰嗎?他有事,下午晚點會……”
譚父搖搖頭,“不,還有,還……”
我媽忙說,“哦,親家是說……”
我媽看向我,我和我媽對視了一眼,沒有說話,轉過頭去。
我對朵拉說道,“朵拉,讓爺爺好好休息,過幾天我們再來看爺爺吧?!?/p>
譚母擦著淚水,“也好。”
我們向門口走去。
我媽笑著對譚母揮手,“你別送了?!?/p>
譚母走了兩步,微笑著對譚父說,“我代你送送她們哈?!眲傉f完,忽然她驚叫起來,“老譚,你怎么了,啊,你別嚇我,你說話呀!”
只見譚父張著嘴,瞪著兩眼,一動不動。兩個眼角流著淚水。而身邊儀器上的血壓等數字在往下跳動。
見此,我急忙轉身跑出門外,“護士護士!”
我媽使勁摟著朵拉,跟著我走出門外,不讓她看,不讓她聽見眼前這發生的一切。
兩個護士聞聽我的喊聲,都急忙跑過來。
我也緊跟著在后面。
一個護士指揮著,“快打強心針!”
另一個護士答應著,“好的?!?/p>
譚母渾身哆嗦著,“剛才還好好地說話呢。”
護士看了看譚母和我,“嗯,可能是他最后想說的話吧?!?/p>
這時,有人站到了我的身旁。
我一抬頭猛地一驚,“安染姐!”
安染望著病床上的父親,緩緩走近前。其他人都看著安染。
譚母大聲地喊著,“老譚,你睜開眼看看啊,你女兒染染,她看你來了!”
譚父的眼皮動了動。
安染走近前看著譚父的臉,慢慢地,輕聲地,“爸,爸爸……”
譚父的手指動了動。
安染俯身下去輕輕地握起譚父的手,“爸,我是染染啊,你聽得見嗎?”
譚父的眼皮在動,呼吸有些急促。
儀器上的數字也在上升。
安染埋著頭,握著父親的手,“是我不好,我應該早來看您的,我,我……”
譚父的眼角流下淚水。
安染用手輕輕地為譚父抹去淚水。她自己的淚水也不住地流下來。
病房里非常的安靜。
儀器上的血壓和心臟及呼吸等數字開始慢慢下降。
十七
我也沒想到安染會在這最晚一刻趕到。也許是這些天如大海滔天風浪般的人生遭遇,讓她感悟到了人生的復雜與不易;也許是如陽光般母性心芽的萌發,讓她再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貴;也許是兒子雨辰的暴躁與指責,讓她反思認識到了親情的難以割舍。也許,也許……每個人要放下成見之刀、仇恨之劍、自傷之錘,都需要自我幡然悔悟,立地成人,進而悟道成佛的那一刻!
我陪安染姐回到家中,已是很晚了。
路上,Peter開車,我和安染姐坐在后面。她靠著我,一直默默無語,兩眼沒有淚水,如沒有風的水面,無波無痕。
到了家,我給她泡上一杯菊花茶,她抱在手里,很溫暖。
我望著她,也無話??蛷d里安靜極了,偶爾有路過的汽車聲飄進來。
停了好久,安染姐慢慢地自語,“人真是太脆弱了,人的一生真不知道該怎么安排。”
我微微點頭,“嗯,還是……自己要放下包袱,才能輕松些?!?/p>
安染輕輕搖著頭,“真是太難了。”
這時門鈴響了。
“這么晚,又是誰來了?安染,有人和你約過嗎?”Peter看看外面,又看看安染。
安染搖搖頭。
Peter皺起眉頭,“不會是馮吧?還是……快遞?”
我看著安染,“你換鑰匙了?”
安染搖搖頭。
“我去開門。”
Peter說著起身去開門。
房間里,我握著安染的手,又抱著她,無聲地安慰著。
傳來Peter開門的聲音,“是你?!”
安染和我抬頭望去,只見瑟琳娜拿著一個用紙包著的畫框進來。
我擋在安染前面,“娜娜!”
瑟琳娜將畫放到一旁,“安染姐,我聽說了您父親的事情,也很為您難過。”
安染沒抬頭,直勾勾地看著桌面,“謝謝!坐吧?!?/p>
瑟琳娜在旁邊的沙發上坐下,看看我,又望著安染,“我來看您,主要是和您商量一件事?!?/p>
安染抬起頭,“哦,什么事?”
瑟琳娜指著那個畫框,“還是這幅畫的事?!?/p>
Peter疑惑地看著畫框和瑟琳娜,“這幅畫?”
Peter把畫上的包裝紙撕去,原來還真是安染畫的那幅畫。
Peter看著瑟琳娜,“這畫怎么了?它不是假的呀!馮振東……后悔了?”
瑟琳娜一笑,“這倒不是。我來這兒,馮總他不知道?!?/p>
“娜娜,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問道。
瑟琳娜咳了兩聲,“是這樣,馮總花高價買下了這幅畫。我想,他是一片好心,是為您和孩子,也為了我。”
我和Peter點點頭。
瑟琳娜繼續,“可你們知道,馮總是用什么錢買的嗎?”
“什么錢?”Peter問。
瑟琳娜看著Peter和安染,“是……是公司的錢,是給員工這個月發工資的錢?!?/p>
安染驚訝地,“?。克趺磿??!”
瑟琳娜痛苦地搖著頭,“他實在是不想讓別人買了去……事到如今,我和您實話實說吧。現在……嗯,由于各種各樣的原因,公司非常緊張,說句不好聽的話,明天會怎么樣都不知道。所以……能不能把這幅畫退還給您?”
Peter有些急了,“退還?!這怎么行?”
瑟琳娜哀求地望著安染,“實在是沒有辦法,您救救急吧?!?/p>
我望著安染,我不知道該怎么辦,也不知道此刻她會怎么想。
安染轉頭望著那幅畫,起身,慢慢地,“瑟琳娜,說實話,你……還是很美的。”
十八
一大早,沈母沈父就上了菜場,早上的菜最新鮮,回來時,都拎著幾袋子菜。
上樓時還說,沈母還說,“哎呀,一到市場看,啥都好,都想買回來,你看,這一買就又買多了。”
到了門口,沈父把菜遞給沈母,拿出鑰匙開門,“萌萌胃口還真好。咱們一日三餐盡量不重樣,她喜歡吃什么就做什么吧。”
沈母忽然目光定格在地上的一個快遞郵件,“咦?誰的快遞?”
沈父拾起快遞,“興許是子萌的,”一看,“喲,是小飛的?!?/p>
“拿進去再說吧?!鄙蚰赴芽爝f夾在了腋下。
二人開門進屋。
沈母把菜放到餐桌上。
沈父看了一眼快遞,“咦,小飛這快遞,怎么沒封上啊。這里邊都裝的什么呀?”
沈父說著,從袋子里掏出一張照片。
照片上是沈家一家五口人從車里出來的照片,每個人的面孔都很清晰。
沈父納悶,“咦,怎么是我們家的照片?”
沈母拿過來看了一下,“嗯,不會是他朋友拍的,給他寄到家里的吧。”
沈父點頭,“也許。等他回來給他吧。”
沈父將照片放進快遞信封,放到一邊。
十九
一棟氣派的白色大樓,門牌上寫著“天宇科技貿易公司”,正是崔總公司所在地。
一群人氣勢洶洶地涌到公司門口,被門口的幾個保安攔住。
人們叫囂著:“還我們貨款!還錢!”
保安跟他們解釋著什么,這些人不聽勸阻,沖進院內。
不遠處,馮振東開車過來,他見門口人多,就將車在不遠處停下。
下車后,他疾步跑到門口,站在圍觀群眾后邊,查看著事態。
崔總帶著兩個副手模樣的人出來,跟這些人拱手作揖。
“兄弟們,大哥們!大家冷靜些!千萬別激動!”
有個大胡子上前理論,“崔總,你拖欠貨款一年多,把我廠子都拖垮了,還讓我們怎么冷靜?啊?!”
崔總滿臉堆笑,“銀行的貸款馬上就下來了。大家放心,我第一時間把欠你們的貨款還上?!?/p>
一個矮胖子男人指著崔總,“老崔,你到現在還想糊弄我們???我都找人查了,你多頭抵押借貸,銀行那邊肯定不會放貸給你!”
崔總瞬間變了臉色,揮著手,“這……這都是謠言。兄弟們,你們得相信我??!”
大胡子看著大伙,“一看他就在說謊。把他公司封了!不還錢,我們讓你們也開不了工。”
矮胖子推開崔總,朝大家一揮手,“封!給他封了!”
崔總抓住矮胖子,哀求地,“別封!別封啊!封完停工了,我還怎么還錢啊?”
眾人不管,推開崔總和兩個副手,把公司的大門打上封條。
崔總這才見到了馮振東,“哎哎,馮總,馮總!大家停停,我銀行的朋友來了!”
馮振東大驚失色,趕忙裝作沒聽見,拿衣服擋著頭往回跑,跑回車里。
崔總還在后面追著,“馮總,馮總,你等等我呀!”
馮振東開車急速離開。
二十
鑫城公司門外,安染戴著墨鏡,圍著圍巾,在門前有些猶豫,但還是下定決心開門進去。
剛進去兩步,就聽見里面吵了起來。
王行長從里面往外走,張會計和瑟琳娜在后面。
王行長停住腳步轉身對張會計和瑟琳娜大聲說,“你告訴馮振東,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瑟琳娜笑著解釋,“王行長,馮總真的不是躲著你,他是親自要賬去了。他要回來錢,才好還你們啊?!?/p>
王行長揮手,差點打著瑟琳娜,“我不管!我再見不到錢,我我,我就要起訴你們!”
王行長說完就大踏步往外走。
安染趕緊退出,躲在一邊。
張會計和瑟琳娜趕緊跟在王行長后邊相送。
張會計彎腰屈膝,“王行,您消消氣,我們一拿到錢,就優先還您?!?/p>
王行長舉著手,食指朝天,“就一個星期!這是最后期限!”
瑟琳娜和張會計都齊齊鞠躬,“謝謝謝謝!”
王行長進了電梯,瑟琳娜和張會計才低著頭往回走,放松又緊張的樣子。
瑟琳娜四處在看,尋找。
安染躲在消防樓梯的后面,也是很緊張。
張會計問瑟琳娜,“你在找什么,娜娜?”
瑟琳娜還在巡看,“我剛才……好像是看見……”
張會計也在看,“什么呀?”
瑟琳娜很納悶地,搖搖頭,“沒什么?!?/p>
鑫誠公司里面可是炸開了鍋!
職員乙指著門外,“看見沒?會哭的娃才有奶吃?!?/p>
職員甲眨著眼,看向乙,“他們鬧可以,我們不行吧?!?/p>
職員丙瞪著眼,叉著腰,“怎么不行???我們有勞動法,是第一要保護的呢。”
職員甲搖頭,沮喪地,“我看公司真是沒錢了,鬧也沒用?!?/p>
職員乙低聲地說,“聽說我們這個月的薪水被老板拿去買畫了呢?!?/p>
職員丙吃驚地,“是嗎?”
職員乙神秘地,“你們知道是什么畫嗎?”
職員甲不解,“什么畫這么貴呀?”
職員乙嘿嘿笑了,“就是,就是那幅轟動濱城的赤果果的畫呀。哈哈哈哈!”
職員甲和丙都很驚訝,“哦,是嗎?!”
瑟琳娜和張會計走進來看到他們嘀咕的樣子,停下腳步,看著他們。他們幾個忙收住了嘴,王顧左右。等瑟琳娜和張會計走開,他們幾個不禁大笑起來。
二十一
安染在客廳里坐著,茶幾上放著兩杯水。陽臺上支著那幅畫。安染起身看向那幅畫。
傳來一陣沖水聲,是馬桶沖水的聲音。
瑟琳娜拿著包進來,“不好意思,肚子有些不舒服,可能中午吃的有些不對付?!?/p>
“嗯,要吃藥嗎?我這里有黃連素。”安染問道。
瑟琳娜擺擺手,“不用了,現在好多啦?!?/p>
安染又看向那幅畫,“看到這幅畫,我的感受還是很深?!?/p>
瑟琳娜彎腰鞠躬,“對不起,安染姐?!?/p>
安染嘆了口氣,“該來的總會來,誰也擋不住。不過,說真的,年輕是讓人嫉妒的。你把她還回來,我還是很高興的。它會讓我正視自己那段歷史。謝謝你!”
瑟琳娜有些手足無措,“哪里,哪里!安染姐,馮總要是知道,他也會感激您的。”
安染將一張銀行卡,遞給瑟琳娜,“拿著,你就對他說,這是你自己的錢,不要說是我的,也不要告訴他把畫還給我了。”
瑟琳娜很感動,接過銀行卡,“謝謝您!您永遠是我的好大姐!”
安染不禁一笑,“哪里有什么永遠。”
瑟琳娜點點頭,“那……我走了。趕緊回公司,就把這個月的薪水給發了?!?/p>
安染點點頭。
瑟琳娜拿起包往外走。安染送到門口。
“您別送了,安染姐,您也要多保重身體!”
“嗯。我會的?!?/p>
安染看著瑟琳娜出門快步離開,然后將門輕輕關上。
關上門,她剛轉身,忽然聞到一種氣味。她循著氣味來到衛生間。她看看馬桶沒有什么,再放下馬桶蓋,低下頭仔細看,看到坐墊上的邊上有點點的血跡。她不禁皺起眉頭,捂著鼻子。打開旁邊的櫥柜,去拿消毒劑。她拿到消毒噴殺器,忽然又停住了。她看到一旁的衛生巾包被人挪動了。她放下消毒噴殺器,拿過衛生巾包,打開一看,少了一包。她放下衛生巾包,并擺放整齊后,拿著消毒噴殺器,又低頭看看旁邊的垃圾桶??吹嚼皟鹊箾]有什么。她想了想,搖搖頭,拿起消毒噴殺器,向著馬桶蓋上坐墊的血點處開始噴殺。
二十二
沈母在廚房洗碗,沈父在看新聞。
夏子萌在陪翔寶玩玩具。沈小飛在玩游戲。
沈父夸贊地對兒子兒媳說,“還別說,你們這次帶回來的臘肉真好吃,等下次去,再多帶點?!?/p>
沈小飛一歪頭,一翹嘴,“那還不是小意思。吃完了,我讓阿鎖再給我們寄點就行了。哎,要不,我們一家再去一次?”
沈父瞥了一眼,“你剛回來還沒幾天呢,就又想飛啊?!?/p>
沈小飛“嘿嘿”一笑,“我是讓你和我媽親眼看看你兒子的滑翔英姿嘛?!?/p>
夏子萌俯身過來,兩眼發亮,“爸,那可真是帥!我要不是懷孕,我都想飛一下呢?!?/p>
沈父笑了,“好好,等過些天我們就去。”
翔寶喊著,“我也要飛!”
沈小飛過去抱著翔寶,開心地在轉,“我帶你一起飛,哈哈哈!”
沈父忽然想起什么,“哦,我倒忘了。小飛,旁邊有你的快遞,放在門口,我給你拿進來了?!?/p>
“在哪兒?”
沈父指了指門口放快遞的地方,“那兒。”
沈小飛走過去,拿起快遞。
“也不知誰寄的,我和你媽看到時,就打開著放在那里了?!鄙蚋附忉尩?。
沈小飛打開信封,拿出了那一張照片。他頓時驚呆了!
沈母走過來笑著問,“是哪位朋友給你拍的???”
沈小飛慌亂,又趕緊掩飾,“啊啊,是一位老,老朋友,臨,臨時拍的。沒事,沒事。”
沈小飛說著走進自己的臥室。
沈父喝了口茶,繼續看新聞,“嗯,沒事就好。
沈小飛又急忙回來取剛才放下的手機,然后急匆匆地走向自己臥室,進去后關上門。
沈小飛關上自己的臥室門后,還側著耳朵聽了聽,然后,急急忙忙走到窗邊,哆哆嗦嗦地拿著手機尋找著號碼,翻到大劉的電話號碼,額頭上已經出了汗。他猶豫著,使勁摒著嘴,哆嗦著點了一下,聽到對方電話里傳來“好漢歌”的音樂聲。沈小飛使勁地抿嘴,不住地眨著眼。
沈小飛自言自語,“快接呀,怎么不接電話呀,嘖嘖……”
沈小飛又不禁緊張地回頭望著門口,又看看電話。這時電話通了。
傳來大劉的聲音,“東西都接到了吧?!?/p>
沈小飛高聲地,手還指著窗外,“你!”又馬上轉為低聲,“你,你想干什么?”
“沒什么,就是安慰你一下。我可告訴你哦,現在又過去好幾天了哦,要還的錢可又漲了哦。”
門推開了,夏子萌進來,“誰呀,這么神神秘秘的?!?/p>
沈小飛趕緊捂住話筒,揮著手,“沒誰沒誰?!?/p>
但話筒里依然傳來大劉的聲音,“喲,是那位小片里的騷美人來了?你告訴她,我可想她了。哈哈哈哈!”
沈小飛滿臉堆笑,“老哥,我們再說哈。就這樣吧,我掛了哈?!?/p>
沈小飛把電話關了。
夏子萌斜著眼睛看著沈小飛,嚴厲地指著他,“你是不是有事情瞞著我?。空f!”
沈小飛把電話藏在身后,躲著,緊張地,“沒有,真的沒有?!?/p>
夏子萌瞪著眼,“沒有你緊張什么,看你一頭的汗。”
沈小飛用手抹了一下額頭的汗,啊,是單位的事,有人要升職考察,要找我談話。”
夏子萌疑惑地,“別人升職你緊張什么,我還以為你升職呢。哼!”
夏子萌說著轉身走了出去。
沈小飛長出一口氣,趕緊抓起旁邊的一件夏子萌的衣服擦了擦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