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該擱下重重的殼
尋找到底哪里有藍(lán)天
隨著輕輕的風(fēng)輕輕地飄
歷經(jīng)的傷都不感覺疼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等待陽光靜靜看著它的臉
小小的天
有大大的夢想
重重的殼
裹著輕輕的仰望
我要一步一步往上爬
在最高點乘著葉片往前飛
任風(fēng)吹干
流過的淚和汗
總有一天
我有屬于我的天
——周杰倫《蝸牛》
一
酒吧里的一個角落,譚文峰和大劉在一起。
大劉篤定地笑著,“譚總,你就放心吧。”
譚文峰惡狠狠地,“抓緊!我要的是那套房子!”
大劉歪著頭,疑惑地,“明白。可……我還有點不明白的是,放著他那套大的不要,你要那套小的干嗎?還那么老舊!”
譚文峰瞥了大劉一眼,“我就是要把他們給趕出去!明白嗎?!”
大劉眨著眼,“他們?”
譚文峰吸了幾下鼻子,說話一頓一頓地,像從牙縫里蹦出來一樣,“里面,你知道……住的……是誰嗎?”
大劉直搖頭,“不知道。我我,明天去查一下。”
譚文峰“哼”了一聲,冷笑著,“不用查!你認(rèn)識的,尚左!”
“他?!”大劉驚呆了,又恍然大悟地,張大著嘴巴,“哦哦,那是要把他給趕出去!!”
說著,他也惡狠狠地一拳捶在桌子上!
二
鑫城公司辦公室內(nèi)亂哄哄的,一群催債的客戶蜂擁著往馮振東辦公室走。
幾個員工坐在各自的工位上,無奈地看著。
莎莎試圖攔著,“馮總不在,真的不在……你們別硬闖啊!”
一個像頭兒的人推開莎莎,“我就硬闖,怎么了?你們欠我們的利息不給,本也不還,我們來要錢討說法,不行嗎?”
瑟琳娜喊著,“你們這么做,擾亂了我們正常辦公秩序,再鬧下去,我……我可要報警啦!”
客戶甲對領(lǐng)頭的說,“老何,別聽她的,拿不到錢,讓警察來幫我們要!”
老何滿頭是汗,兩眼放光,“對!報警好啊,趕緊去報警,讓警察來替我們主持公道!”
眾人推開莎莎,沖進(jìn)馮振東的辦公室。
見馮振東確實不在辦公室,氣得老何直喘粗氣,將桌上插花的花瓶一下子扔在地上,瓷片“嘩啦啦”碎了一地。
瑟琳娜上前制止,“哎,你怎么能砸東西?!”
老何一揮手,“他媽的,老子不僅要砸東西,還要搶呢!”
老何看見博古架上的擺品,如紫砂壺,平安玉環(huán)等,就上前拿起抱在懷里。其他人見此,也開始搶拿。
瑟琳娜和張會計上前阻攔,被其他人拉扯到一邊。
客戶甲搖著頭,“嗨呀,這些能值多少錢呀?!”
客戶乙苦著個臉,“就是啊。”
老何看著東西就拿,“能拿多少算多少吧,不能白來一趟!”
客戶甲湊上前,“我可聽說他們家住別墅呢。我們?nèi)ニ艺宜 ?/p>
瑟琳娜忙說,“你們不用去,馮總早離婚了,現(xiàn)在房子歸他前妻了!”
客戶乙驚訝地,“離婚?怎么那么巧啊?”
客戶甲歪頭看著瑟琳娜,“假的吧?把我們錢拿走了,就開始唱‘空城計’了!騙不了我們!”
老何大手一揮,“走,我們?nèi)ニ依镎宜ィ ?/p>
客戶甲舉著手,“我知道他住金城家園,走!”
老何和眾人呼啦啦又沖出門去。
瑟琳娜和張會計,還有莎莎都呆愣在一邊。
張會計著急地,倆手哆嗦著,“這可怎么辦啊?
瑟琳娜拿起電話就打。
張會計來回轉(zhuǎn)著,“可不能讓馮總回家啊。”
“他不在。我還是給安染姐打電話吧。”瑟琳娜開始給安染打電話。
瑟琳娜緊張地尋找安染的電話,找到后,開始接通。
三
生財有道公司里,沈小飛緊張地將一個紅皮的房產(chǎn)證從一個檔案袋里拿出來,遞到大劉面前。
大劉坐在老板椅上,翹著二郎腿,抽著雪茄煙,拿過房產(chǎn)證,打開,瞇著眼睛看著,露出得意的笑。
大劉吐了一口煙,笑著看著沈小飛,舉著大拇指,“行!講信用!”
沈小飛俯下身子,近前,低聲地,“你你,可不要告訴我爸媽啊。”
大劉搖頭,“不會。告訴他們干什么呀!要告,也得你呀,是不是?”
沈小飛尷尬地笑著回應(yīng),“是是,謝謝,謝謝!”
大劉拿著房產(chǎn)本拍著桌子,“有這東西,我們就都有底了。你呢,也可以再多借點花。”
沈小飛使勁搖頭,“不不不,不借了!我抓緊還上您的錢,我我,不再借了!”
大劉微笑著,“隨你便。我還有事,我們就再見吧。”
沈小飛起身要走。
大劉把協(xié)議推過去,“哎,把這個拿走啊。”
沈小飛拿起協(xié)議飛快地走出去。
大劉望著沈小飛的背影吐了口痰,“切!你他媽的能還得上嗎?哼,做夢!”
說著,大劉拿起手機(jī)給房產(chǎn)證拍照。然后,發(fā)微信給譚文峰,“哥,到手了!”然后是三個大笑的表情。
譚文峰回信,“好!繼續(xù)!加油!”然后接著幾個大拇指的表情。
四
說話間,老何等人已風(fēng)馳電掣般地到了安染家門前。
老何等眾人急急走到門前,正要敲門。門從里面開了。
安染走了出來,后面還站著Peter。
安染微笑著看著老何,“你就是老何?”
老何愣住了,猛地點了一下頭,“對!你是馮振東的老婆?”
安染平靜地,“以前是,現(xiàn)在不是了。”
客戶甲瞪著眼,比劃著,“馮振東騙了我們的錢不還,我們是來要帳的!”
Peter看著老何和客戶甲,“馮振東欠了你們錢,你們找他要去,到這兒來干什么?”
客戶乙上前一步,“他沒錢,我們要拿他的房子來抵押還錢!”
安染指著房子,“這房子也已經(jīng)不是他的了,你們來晚了。”
老何一撇嘴,“切!你們騙誰呀,不就是一出假離婚的老戲碼嘛,這也太老套了!”
Peter一攤手,聳聳肩,“這是合法的。你們有本事去法院告,別在這里胡鬧!”
老何指著Peter,“你是誰?!一個洋鬼子在這里亂說什么?!讓開!”
Peter一笑,指著安染,“我現(xiàn)在是她男朋友!你們要這樣,我就叫警察了!等警察來了,這可就是涉外事件了!”
客戶甲有些猶豫,“涉外事件?老何,這……”
這時,瑟琳娜帶著小區(qū)的許多保安跑了過來。
保安對老何等人喊道,“你們怎么敢在小區(qū)里鬧事?都給我出去出去!”
客戶乙等對保安,“他們欠我們錢不還,我們是來要錢的!”
保安驅(qū)趕著他們,“欠錢去法院,別在小區(qū)聚眾鬧事,都給我走!走!”
老何見此,也無奈,“好,好!別推我!兄弟們,我們?nèi)シㄔ焊嫠麄儯 鞭D(zhuǎn)頭對安染和瑟琳娜,“你們等著!”
老何和其他人轉(zhuǎn)身散去。
瑟琳娜握著安染的手,著急地,“安染姐,你們怎么沒離開呀!”
安染并不緊張。一陣苦笑,“還能到哪兒去呀。躲過初一,躲不過十五。再說,他們來了要是見不到人,說不定還要把門砸了,把房子給燒了呢。”
“嗯。”瑟琳娜低下頭,沒再說什么。
五
這一天,就這樣亂哄哄、熱鬧鬧、糊里糊涂地從白天趕到了晚上。
黑暗里,世界倒顯得安靜多了,許多的紛亂和煩惱都被黑暗給隱藏了起來。
我想起了海子的一首詩《黑夜的獻(xiàn)詩——獻(xiàn)給黑夜的女兒》:
黑夜從大地上升起,
遮住了光明的天空。
豐收后荒涼的大地,
黑夜從你內(nèi)部升起。
你從遠(yuǎn)方來,我到遠(yuǎn)方去,
遙遠(yuǎn)的路程經(jīng)過這里。
天空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豐收之后荒涼的大地,
人們?nèi)∽吡艘荒甑氖粘伞?/p>
取走了糧食,騎走了馬,
留在地里的人,埋得很深。
草叉閃閃發(fā)亮,稻草堆在火上,
稻谷堆在黑暗的谷倉。
谷倉中太黑暗,太寂靜,太豐收,
也太荒涼。我在豐收中看到了閻王的眼睛。
黑雨滴一樣的鳥群,
從黃昏飛入黑夜。
黑夜一無所有,
為何給我安慰?
走在路上,放聲歌唱,
大風(fēng)刮過山崗,上面是無邊的天空。
六
Peter在安染家客廳里來回地走著。
安染在畫板前專心地畫著她的畫,是一幅母子圖。
安染拿著畫筆,看著Peter,“你別這樣在我眼前晃來晃去,好不好?”
Peter停下,對安染耐心地說道,“安染,我真佩服你!”
安染又開始畫,“是嗎?你回去吧。”
Peter還是來回走著,“我佩服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了,你,你竟然還能畫得下去!”
安染微微一笑,“還是那句話,該來的總要來,我擋不住,那就讓它來吧。我把自己該做的做好就可以了。”
Peter終于停住腳步,著急地看著安染,“可是,……可是,那群人都是亡命徒,為了錢他們什么都會做得出來的呀。”
安染蔑視地,“哼,今天我已經(jīng)領(lǐng)教過了,他們也不怎么樣。”
Peter搖著頭,“那也只是一時,不知道他們還會怎么樣。你跟我走吧,實在不行,就把房子賣掉,然后跟我去美國,我給你介紹最好的畫廊,你可以安心地把最想做的事做好。……你要是再不放心,雨辰也可以一起去。”
安染愣了一下,沒有說話,繼續(xù)畫畫。
Peter著急地,甚至是乞求地,“你,你去了,也不用答應(yīng)嫁給我,就當(dāng)我是一個好朋友的勸告,好不好?但你一定要離開這里,太危險了!”
安染很高興地看著Peter,“謝謝你,Peter!除了我的閨蜜,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了,真的。”
Peter握著安染的手,激動地,“謝謝你這樣說!不信,明天可以把我的想法說給你閨蜜聽,聽聽她們意見,怎么樣?”
這時,大門輕微地響了一聲,門開了。
安染警覺地往后退了一步,喊了一聲,“誰?!”
一個人的影子照進(jìn)來,向里面走著。
Peter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對著影子,“你是誰?給我滾出去!”
影子進(jìn)了客廳,安染和Peter兩人都很驚訝。
“你,你,你來干什么?!”安染說道。
是馮振東,他喝多了酒,有些搖晃。
“瑟琳娜她,她都和我說了,真是對,對不起!”
Peter有些尷尬,打圓場,“啊,沒事,都是些小混混,都給趕跑了!”
馮振東苦笑著,“小混混?你剛才不是還說,說是亡命徒嗎?”
安染驚訝地,“你在偷聽?!”
馮振東一屁股坐下,“我都聽見了。嗯,他……Peter說得對,你和辰辰都走吧。這里有我頂著就可以了。”
安染氣惱地,“你頂著?你拿什么頂?公司都快沒了。”
馮振東搖晃著腦袋,“是啊,什么都沒了,我反倒輕松了,他們能拿我怎么樣呢?要錢沒有,要命有一條。大不了他們?nèi)ジ嫖遥疫M(jìn)去坐幾年牢,飯錢也省了。”
安染指著馮振東,手指哆嗦,“你,你,怎么能這樣?!”
馮振東自嘲地笑了一下,“我還能怎么樣?無債一身輕,債多了也一身輕。”
馮振東拿出煙來,徑自點上吸了起來。
安染上去一把將煙奪了過來,把煙頭扔在地上,狠狠地踩滅。
安染看著馮振東,“你一身輕了,公司里的人怎么辦?那些借你錢的人怎么辦?你怎么這么不負(fù)責(zé)任呢你?你還有良知嗎你?!”
馮振東無奈地低著頭,低得很深,搖晃著,“我……我也想還啊,可是我沒辦法啊。唉……這就是命,該怎么樣就怎么樣,都要認(rèn)。”
安染指著外面,“你給我出去!滾!”
馮振東兩眼迷離地看著安染,“好吧。我滾,我這就滾,滾得遠(yuǎn)遠(yuǎn)的,不打攪你們。”
馮振東無力地站起來,站立不穩(wěn),差點又坐下,終于站好。忽然看到了墻邊那幅畫。
“咦,這幅畫,怎么在這兒?”
安染上前用圍巾把那幅畫給蓋起來,“你看你這個熊樣,除了喝酒,你還會干什么?!人家瑟琳娜,為了你,為了公司,把這幅畫又退了回來……你,你卻在這里想著坐牢,什么東西啊你?!”
馮振東有些清醒,使勁拍著自己的臉,上前掀開圍巾,看著那幅畫,忽然苦笑了起來。
“多好的畫啊,”忽然大喊著,“這該死的畫!該死的!”
馮振東說著就要上前打那幅畫,被Peter上前一把抓住。
“干什么你?!趕緊走!好好想想你自己該干的事情去吧!”
Peter提著馮振東的脖領(lǐng)子,快速地把他推出門去。
Peter指著馮振東,“馮,你要是個男人,就別再來這里!”
然后,Peter“砰”的一下把門關(guān)上。
門外,馮振東使勁地踢打著大門,大喊著,“開門,開門!”
但毫無動靜。他的手敲得越來越?jīng)]勁,轉(zhuǎn)身靠在門上。
停了一下,他搖晃著,慢慢離去,影子拉得很長。
六
沈小飛也喝了酒,晃晃悠悠地開門進(jìn)家。
客廳里黑著燈。聞聲,夏子萌從臥室里沖出來。
“你干什么去了?怎么這么晚回來?啊?!”
沈小飛小聲地,“我,我,我找尚左談心去了。”
夏子萌也低聲地,“你找尚左談什么心啊,我還不能陪你談啊?”
沈小飛搖著手指,“你有好閨蜜,我也一樣嘛。”
夏子萌把沈小飛拉過來,近距離看著他,“有什么不能告訴我的,啊?你是不是因為我懷孕,有外遇了?你說!”
沈母從臥室里出來,“哎喲,多晚了,你們還在這里吵!還讓不讓我們睡覺了?!”
沈小飛擁著夏子萌進(jìn)臥室,小聲地,“媽,沒事,沒事,我們進(jìn)屋說啊。你快睡吧。”
沈母哼了一聲,“真是的!再這樣,你就別回來了。”
沈母說著進(jìn)屋關(guān)門。
進(jìn)了臥室,夏子萌關(guān)上門,然后揪著沈小飛耳朵,狠狠地低聲說,“你說,又找哪個小妖精去了?啊?”
沈小飛捂著耳朵,“哎喲,你輕點啊。我我,就是和尚左在一起嘛,不信,你打電話問他。”
夏子萌咬著牙,“人家尚左現(xiàn)在最忙了,家都顧不過來,你又去找人家干什么?”
“我我,我就是和他去取取經(jīng)嘛。你們都夸他好,我就想讓他教教我。”沈小飛嬉皮笑臉地。
夏子萌清脆地打了沈小飛一巴掌,“又在撒謊!你想學(xué)早就不是這個樣了。”
沈小飛捂著臉,笑著,“你懷了老二,我也真想改改了啊。”
夏子萌“哼”了一聲,指著他,“你要想學(xué),就老老實實干活,想想怎么多掙錢當(dāng)個好爹吧。”
沈小飛點著頭,“說的是啊,我和他說的就是這個,怎么多掙錢啊。”
夏子萌外頭看著他,“想好了沒有,怎么多掙錢啊?”
沈小飛晃著脖子,“啊,這個這個……還沒想好呢。我我,我洗臉去了。睡好覺再想吧。”
沈小飛說著轉(zhuǎn)身快步出去。
夏子萌叉著腰,翻著白眼,“哼,掙的沒有花得快!我還不知道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