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ection1:轉學、邂逅與男孩的三角聯盟
進入中學后,一切都變了。
從小學那個溫順呆萌的小胖子,變成中學那個話少、眼神空洞的“怪人”,中間仿佛只隔了一個暑假。但其實我知道,那場改變并不是因為學校,而是因為——瑩瑩。
自從她離開舞蹈班,我就像失去了方向感的指南針。那股曾經讓我不顧一切熱愛舞蹈的動力,也在她轉身離開的那天被悄悄帶走了。每周一次的舞蹈課,我還是去,但只是機械地跟著老師跳動。明明是拉丁舞,卻像是在跳太極,腳步慢三拍,心也慢了三拍。老師不說,我都快忘了自己當初為什么學舞。
而在學校,我也變得格格不入。新環境里,同學們的聲音都顯得特別吵。大家聊球星、聊游戲、聊八卦,我卻只想找個角落發呆。直到有一天,一個看起來吊兒郎當的男生坐到我旁邊,一邊吃著辣條一邊拍了拍我的肩膀,說:“你是不是每天都不講話?很酷哦。”
我抬頭看了他一眼,滿臉辣條油光,他卻笑得特別陽光。“我叫杜良,你呢?”他自來熟地問。
我點點頭,聲音小到幾乎聽不見:“昱倫。”
“你也愛吃辣嗎?來,我給你留了最后一根。”他把那根辣條像神器一樣捧到我面前。
我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那根辣條帶來的親切感,還是他那種“就算全世界都不理你,我還是會來跟你講話”的態度,從那天起,我身邊開始多了幾個聲音。
很快,我認識了他的兩個朋友——萊升和偉力。萊升是個高高瘦瘦的家伙,頭發總愛翹成一只“雞冠”,整天帶著耳機,號稱全校最會跳“breaking”的人。偉力則是標準乖學生,眼鏡厚得可以當望遠鏡,但意外地很會吐槽。他一臉嚴肅地說:“跳舞?很難的,我上次扭了一下,就差點要申請請病假。”
三個人性格完全不同,卻像天選三角聯盟,一起吃飯、逃課、甚至在走廊上玩轉筆比賽,玩到教導主任都拿他們沒轍。他們就像一股奇怪的能量場,把我這個情緒低氣壓的人一點點往外拉。
“昱倫,你真的會跳拉丁舞嗎?”有一天,杜良突然在課間問我。
我愣了一下,點點頭,“學過。”
“真的假的?”萊升眼睛一亮,“那你下次表演一個唄。”
我有些緊張地擺擺手:“我……現在沒有舞伴了。”
三個人互看了一眼,突然笑了。
杜良故作感動地拍我肩:“沒關系,從今天開始,我們三人就是你的‘兄弟團’。沒有舞伴,我們陪你練!實在不行,偉力穿裙子也陪你跳!”
“喂喂喂,我拒絕!”偉力馬上抗議,但笑容還是藏不住。
那一刻,我第一次發覺,原來“友情”這件事,不是要你多完美,也不是一定要有相同的興趣,而是他們看見了你落在角落里,就會主動走過去,拍拍你的肩說:“你不是一個人。”
Section2:我們在路上的小世界
每天傍晚的四點五十,是我最期待的時刻。不是因為放學鈴響起,也不是因為課業終于結束,而是因為——我們四個人又可以并肩走在那條回家的路上。
我們家都住在學校后方那個老住宅區里。那是一條筆直卻又不無趣的回家路線:一開始會穿過一片小樹林,再經過老奶奶賣炸香蕉的攤子,還有一間總是播放80年代華語金曲的小雜貨店。那成了我們每日的“探險路線”。
“今天要不要挑戰走回家不說話比賽?”杜良又來他的奇怪點子。
“輸了的請炸香蕉!”萊升立刻接話,還裝模作樣地清了清喉嚨,仿佛要封口。
“你們兩個都撐不過三十秒。”偉力推了推眼鏡,臉上寫著“無語”。
“我覺得偉力會先輸,他每次看到雜貨店那個收銀姐姐都會臉紅。”我小聲說,結果一秒后,四人全笑倒在路邊。
那是我們的小世界。沒有作業、沒有老師、沒有成績,只有腳步聲、笑聲,還有炸香蕉的香氣。
有時我們會停下來玩“投石比賽”,看誰能把石頭丟得最遠。有時候會輪流背書包——特別是我,一拿起偉力的書包就覺得自己好像變壯了一圈。
“昱倫啊,”杜良曾經邊走邊對我說,“你現在比以前開朗多了,知道嗎?以前看你上課就像魂不附體。”
我點了點頭,心里有點感動,但還是假裝淡定地說:“那是因為現在每天放學有人送炸香蕉給我吃。”
“你明明也沒贏過比賽!”萊升吐槽。
“我輸得開心!”我回嘴。
那種嬉笑打鬧的日子雖然看似平淡,但對我來說,比任何比賽的獎牌都珍貴。就算那天被老師罰站了一整節課,或者功課沒寫被記警告分,回家的路上只要能跟他們一起走,一切都不算太糟。
有一次我們走到一半突然下起大雨,四人沖進雜貨店避雨,渾身濕透。店主看我們可憐,還請我們喝了四瓶汽水。
“下次要是晴天你們還來,我就不請了啊!”老板娘笑著說。
我們大聲說“好”,其實心里都偷偷希望——明天也下雨。
我從來沒想過,會在舞蹈以外的地方,也能找到屬于我的舞臺。它沒有燈光、沒有評審,只有一群愿意陪你瘋、陪你走回家的朋友。
那一年,我慢慢開始重新找到笑容。不是因為生活變容易了,而是我知道,就算跌倒了,也有人會一起笑著躺在地上。
Section3:萊升的阿芬計劃
“欸欸欸,她來了她來了!”
杜良悄悄推了我一把,眼神往操場邊瞟。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看過去,一個扎著高馬尾、穿得比校規略短一點的女生正和朋友有說有笑地走過來。沒錯,那就是——阿芬。
“萊升,又看人家了,眼睛都快掉進她背包里了。”偉力邊拆面包邊吐槽。
“閉嘴。”萊升小聲說,但耳朵已經紅透。他手里還抓著一封折成心形的紙條,捏得發皺。
萊升暗戀阿芬是我們這群朋友早就知道的“公開秘密”。從去年看到她參加啦啦隊開始,他就像中了毒,每天中午都要“路過”她班級門口好幾次。連阿芬換了什么發夾,他都能準確說出款式。
我們幾個人就這樣變成了他的“特工小組”,負責“監控行蹤”、“傳話遞紙條”、“制造偶遇”。
那天中午,我們使出了史上最混亂的一次助攻計劃:
——杜良負責找阿芬聊天拖住她;
——我和偉力負責把萊升“巧妙”推到走廊轉角;
——萊升要在她走過來時“假裝巧遇”并遞上紙條。
聽起來還挺縝密,執行起來卻像鬧劇。
“她走快了啦!”我壓低聲音。
“快推他出來!快!”偉力急了。
萊升緊張得站不穩,我們還沒來得及把他推出去,阿芬已經走到面前。
“欸?你們幾個大白天的干嘛藏角落?”她眉毛一挑,笑得有點調皮。
“我、我、我剛好路過……”萊升支支吾吾,手里的紙條掉到地上。
阿芬撿起來看了一眼,笑著說:“喲,還寫信的喔?真復古欸。”
然后——她沒有拆開紙條,也沒有還給萊升,只是把紙條塞進自己口袋,說了一句:
“以后不要一直路過我班門口,我怕你把地板踩壞。”
我們三人頓時笑噴,萊升一臉“社會性死亡”的表情,直接用書包蓋住了臉。
“喂你別難過啦,人家還算溫柔,至少沒撕掉。”我拍了拍他肩膀。
“你們下次不要再幫我了……”他悶悶地說。
但其實那天之后,他照樣每天路過阿芬的教室,還自稱“守護騎士”。
后來我們常常用“踩壞地板”來取笑他,比如一看到他走廊經過就會大喊:“誒!地板小心啦!”
他會笑著追著我們跑,嘴里喊:“我會再試一次的你信不信!”
雖然阿芬沒回頭,但我們四個的友情,卻在一次次失敗的“特工任務”中綁得更緊。
青春就是這樣吧,哪怕計劃全盤失敗,只要身邊有笑聲和兄弟,一切都不算太糟。
Section4:來自遠方的徽章
比賽的前一天放學,我正準備像平常那樣和杜良、偉力、萊升慢吞吞地走回家。誰知才走到家門口,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門前,像一朵安靜綻放的粉色花朵。
是她——瑩瑩。
她還是那樣扎著低馬尾,穿著簡單的T恤和牛仔裙,但她的眼睛卻比以前多了一點成熟。看到我,她露出微笑,像陽光一下子照亮了整條街道。
“你、你怎么來了?”
我真的愣住了,心跳突然亂成一團。
“明天比賽吧?”她輕輕揚起手,掌心里握著一個小小的東西。
那是一個徽章——銀色的底座上,鑲著一顆藍色的淚珠寶石,外圈刻著拉丁舞的三個字母:“L.D.S”(LatinDanceSpirit),旁邊是一對舞鞋交纏著的剪影圖案。整體像是一顆在跳動的心,又像是一滴凝固的眼淚。
“這是我媽媽在收拾舊飾品的時候找到的,說以前她跳舞時也戴過。現在我把它送給你,希望它陪你站上每一個舞臺。”
我接過那徽章,幾乎不敢眨眼。
“你要出國了嗎?”我低聲問。
她點點頭,眼里閃爍著一點不舍,但嘴角還是微微翹著。
“我們全家明天就飛英國了,我爸工作調動……我沒辦法再回來了。”
一瞬間,時間仿佛靜止。
她靠近我一步,眼神認真而堅定。
“倫,不管在哪里,我都會偷偷看你的比賽視頻。我知道你一定會越來越厲害的。你要連我的份一起努力,知道嗎?”
我嘴唇張了張,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能用盡全力點頭。
“加油。”她輕聲說。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世界有點模糊,不知道是鼻子酸了,還是眼眶濕了。
她轉身離開時沒有回頭,而我站在門口,緊緊攥著手心的徽章,像是攥住了她留給我的全部溫柔。
從那天起,那枚徽章就變成了我每次比賽前一定會帶在身上的幸運符。它不像獎杯那樣閃耀,也不是最貴重的東西,但它卻是我最深的牽掛與動力。
也是從那一刻起,我明白了:
——“瑩瑩”這個名字,不只是一個女孩的名字,而是一個能改變不自信的少年、照亮他生命的轉折點。
Section5:舞臺之上,獨自閃耀
時間回溯到一周前——
老師在集訓課后把我單獨叫到了角落,神情看起來比平時還要嚴肅一點。
“倫,這場比賽我想讓你上場。”
我一愣,心跳立刻漏了一拍。
“可是……瑩瑩不是已經……”
“你的舞伴會換人。”老師打斷了我的遲疑,目光溫和而堅定,“是小潔。”
小潔——比我大四歲的學姐,舞齡其實不算長,但她一直是我們舞團里最努力的那一個。別人練一小時,她練三個;別人下課回家,她還在練鏡子前的轉身。她的步伐未必完美,但她的態度,讓人信服。
“老師選她,是因為她會認真對待每一步,也會尊重你的節奏。”老師拍拍我的肩,“就像你,一直在努力追趕自己的節拍。”
我沒有多說什么,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那一周里,我們開始緊鑼密鼓地排練——
ChaCha的快速換腳、Rumba的沉穩步伐、Jive的輕盈跳躍,每一個動作都在我們之間來回磨合、打磨得無比精準。小潔并不話多,但她會在我出錯時輕聲提醒,也會在我們配合成功的瞬間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
她不是瑩瑩,但她是我此刻的搭檔。
我不允許自己辜負這場屬于我們的比賽。
終于,比賽當天到來了。
站在候場區時,我偷偷從口袋里摸出那枚徽章。它在我掌心中發著微涼的光,像是從另一個城市遠遠傳來的祝福。
“小倫,你準備好了嗎?”小潔問我。
我望向燈光亮起的舞臺,深吸一口氣,微微點頭。
音樂響起的那一刻,我仿佛聽見了心跳的節拍和鼓聲交織。我清楚地知道,今天不只是為我自己而跳,更是為那位無法站上舞臺的少女、為她那句“你要連我的份一起努力”。
第一支是ChaCha,我們用輕快的步伐打開了節奏的大門;
接著是Rumba,慢中帶情,沉穩中蘊含拉丁的張力;
最后是Jive,我們跳到汗水飛揚,卻依舊彼此配合著節奏,像是為自己,也為舞臺上的回憶畫上句點。
跳完最后一步,我們站定謝幕的瞬間,臺下掌聲雷動。我聽不清是誰在叫好,只知道,我真的努力了。
當我們回到后臺,我的心跳仍在耳邊轟響,仿佛還停留在節奏里。老師一邊幫我們整理號碼牌,一邊笑著說:“表現得很好,能看得出你們拼盡全力了。”
下午,成績公布。我們三支舞——ChaCha、Rumba、Jive,全部從預賽中脫穎而出,成功進入決賽。那一刻,我真有種被點燃的感覺。
最終,三支舞都拿下了第六名。雖然不是冠軍,但對我而言,那已是奇跡般的成就。
我偷偷看了一眼口袋里的徽章,嘴角忍不住揚起一抹笑。
我從來沒覺得自己能發光,直到那天站上舞臺,我才知道:
原來努力是可以讓一個人發亮的。
原來被人賦予希望的那一刻,也會逼你成為更好的自己。
那一晚回到家,我把那枚徽章輕輕地掛在書桌前。
它不是戰利品,卻是我最寶貴的信念。
我知道,未來的比賽還會有很多場,而我也會帶著她的祝福,一場一場跳下去。
瑩瑩,我終于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