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跑時發現他總排在男生隊列第三個，升旗儀式知道他在主席臺右側第二根柱子后躲太陽，原來心動是把對方變成坐標系里閃爍的光標。

他課本邊角永遠平整如刀裁，月考榜上名字總懸在年級前二十——這樣的人，怎么敢在教導主任每周晨會強調「男女生交往距離」時，通過寫紙條的方式向我送來？

課間瞥見他時常倚靠在教室走廊外的護欄上，課桌里早已放著他今早塞的紙條和酸奶，紙條上寫著「晚自習放學一起去操場散步嗎」，教導處正在操場上訓著早戀的學生。

指甲掐進掌心時，略微的緊張足以證明我是害怕被處分的。反復看著手上拿著的紙條，在想該怎么拒絕他的邀約，我忽然想起上周田徑場上被通報批評的那對初三生，他們牽著手穿過布告欄時的背影，像兩株被暴雨打濕仍硬挺著開花的廣玉蘭。

反復摩挲著掌心的紙條「晚自習放學一起去操場散步嗎？」，拒絕的借口在喉間滾了又滾。上周公告欄那張刺眼的處分通知忽地掠過心頭，帶著油墨味的“初三（2）班早戀”字樣讓指尖微微發顫，卻始終說不出那個，“不”字。鈴聲撕開夜色時，我盯著后門愣出了神，直到夏恒宇的影子斜斜切進后門框。他倚著門框擺手，藍白校服被走廊頂燈洇出毛邊，恍惚間竟像舊電影里褪色的膠片。

監控紅點在檐角明明滅滅，我們隔著一臂距離說話，聲波撞碎在彼此的呼吸里。他耳尖泛起的薄紅讓我想起化學課上沸騰實驗的鎂條，在燒杯里炸開細小的銀花。樓梯轉角的手電光柱掃過時，我們默契地錯開腳步，他的球鞋碾過枯葉的碎響在前方兩米處引路，我的帆布鞋踩著月光拓下的影子，穿過梧桐樹沙沙的絮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