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周從白的冷漠偏執。
還有自己今天在他面前表現出的放肆舉動。
江其麥越來越心驚。
“小姐,您倒是說句話啊,總得給我個說法吧?!?/p>
司機氣的臉紅脖子粗。
本來以為接到一個大單。
沒想到把自己的新車弄得臟兮兮,反倒成了賠本生意。
江其麥捂住有些發麻的耳朵,精神疲憊的她只想快點休息。
從隨身攜帶的小包里掏出五百塊塞到司機的手里。
“您拿這些錢去洗車吧,真是不好意思?!?/p>
“那個,我們上車吧?!?/p>
不敢去看身旁人的表情,她作勢便要上車,
卻被周從白抓住手腕。
隨后黏黏糊糊還帶著委屈的聲音在黑暗中響了起來。
“麥麥,我的腳好痛?!?/p>
明明是在撒嬌。
但是她的后背卻爬上一層雞皮疙瘩,潮濕陰森。
不敢回頭去望他的臉,江其麥只是任由著他牽著。
兩人一同上了車。
……
坐在后座,江其麥打開手機的手電筒照亮狹小的空間。
見小白鞋上面確實有一道腳印。
她總算明白剛才周從白為什么會臭臉了。
畢竟沒人會在被踩到腳之后還保持著好臉色。
不過剛才他講話的語氣讓她放下心來。
面前的這個人仍然是十七歲的周從白。
二十七歲的他從不會對她示弱,也不會對她有任何的情緒外露。
永遠的沉默著。
好像她是他鞋底的一?;覊m。
“你怎么不早點跟我說踩到你了。”
江其麥想起自己確實在周沛伸手的時候,因為慌亂后退了一步。
當時腳下軟軟的觸感,她還以為是厚重的地毯。
“沒事啊,麥麥你隨意就好。”
話說到一半,她看見少年突然身體前傾,兩個人的距離被拉得很近。
江其麥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百合花香。
那是十年前她最喜歡的洗衣液味道。
只可惜很久之前就停產了。
“麥麥,你頭發上有海棠花瓣,我幫你拿下來了?!?/p>
再一伸手,少年的手指中果然有著一片花瓣。
江其麥面上波瀾不驚。
手指卻狠狠地掐入手掌中,迫使她平靜下來。
面前這個人是不知道什么時候就會消失的蝴蝶。
她要在最短的時間將利益最大化。
絕對不能出岔子。
“到了,你們姐弟感情真好啊。”
司機提醒的聲音也在這個時候響起,江其麥如夢初醒。
推開車門支付車費,留下一百后揚長而去。
不過這次身后還跟著一個小尾巴。
天空淅淅瀝瀝的又下起了小雨。
已經洗漱完畢的江其麥正在擦拭頭發,望著旁邊眼睛低垂,很是乖巧的少年很是頭疼。
今天接二連三發生了很多事情,讓她有些細節還沒來得及告訴十七歲的周從白。
但她又不知道從哪里開口。
視線上移,從面前這人紅透的臉轉移到掛在墻上眼神淡漠的男人。
相同的面容卻有著不同的神情。
不知道為什么總感覺有些荒謬。
“去把照片拿下來吧,這件事情是烏龍一場。”
為了以后不出現什么岔子,她扭頭對老管家吩咐道,想了想又接著詢問。
“張秘書還有多長時間才能到?”
現在最為要緊的還是明天同軍方見面的事情。
那都是一些惹不起的大佬,希望能夠平安度過。
想到自從男人死后自己收拾的一堆爛攤子,江其麥不由得有些生氣。
但還是沒忘記將放在另一邊的毛巾扔給周從白,示意他把頭發擦擦。
“外面的雨太大了,大概還需要半個小時?!?/p>
老管家不知道總裁為什么突然消失了七天又突然出現。
但是幸好他沒出事。
而且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總裁居然是跟夫人一起回來的。
這還是五年來頭一次。
難道是終于坦白了?
老管家不敢再想下去。
只是低眉順眼地站在旁邊,等待著張秘書的到來。
玻璃窗上劃過一道又一道細細的水流,急匆匆下墜。
江其麥又想起一件往事。
當時也是這樣的一個下雨天。
她蝸居在黑壓壓的小房間里。
長時間的情緒壓力讓她哮喘再次發作,來的迅猛無比。
但是當時存款已經所剩無幾。
奢侈品銷售的工資遙遙無期,根本支付不起醫藥費。
最后也只是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房間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甚至苦中作樂地思考終于不用遭受良心的折磨了。
沒想到再睜開眼卻發現,五年未見且她暗戀很久的周從白正坐在旁邊處理著公務。
腦袋還沒反應過來就聽見他的聲音在病房里響起。
“好久不見。”
當時的她見到周從白太過于激動,聽明白他的理由后便跟他領了結婚證,成了夫妻。
舉著紅本本,她的心跳動的像是要飛到天上。
全然沒聽出來他最初的語氣是如此的冰冷。
望向自己的眼睛也全無感情。
江其麥腦海里又浮現出周從白冷漠的漆黑瞳孔,忍不住長呼出一口氣。
好似這樣就能夠獲得短暫的溫暖。
這樣想來,他們兩個認識的時候是在雨天。
分開時度過的最后一個夜晚也是雨夜。
重逢時在領證后天空下起了小雨。
面前這個十七歲周從白的出現更是暴雨傾盆。
即使是堅硬的鐵器,連綿不斷的陰天下也會銹跡斑斑。
更何況她同周從白本就已經生銹的感情。
等公司業務交接完畢,不被他的嬸嬸奪走。
他們兩個也就互不虧欠了吧?
她收回看向窗外的視線,卻跟正在偷偷打量著自己的少年對個正著。
“頭發擦干了?”
回憶起舊事,她的情緒有些低落。
自然沒有看到少年伸出又收回的手。
“擦干了麥麥。”
周從白的聲音很低,還有些不知所措,抓著毛巾的手糾纏在一起。
江其麥意識到他處于一個全然陌生的環境,緊張是很正常的。
想到等下要交流的內容是公司機密,便帶著少年來到書房。
之前二十七歲的周從白也跟秘書兩個人在書房經常處理公司業務。
應該隔音功能不錯。
“你就在這里等吧。”
從來沒有踏入過書房一步的江其麥到門口后便打算離開。
像是不太放心她轉過身補充道。
“那個人是未來的你最有力的幫手,不會害你的?!?/p>
剩下的事情就跟她沒關系了。
她想二十七歲的周從白也不會喜歡自己聽到他公司的機密。
她就先回去休息一下,這樣才能良好應對明天的挑戰。
雖然江其麥是這樣想的沒錯,但是等到她躺在床上。
手里拿著即將出版的漫畫樣本,腦袋還是想到了剛剛周從白濕漉漉的眼睛。
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一般。
很是頭疼的將打開一頁的書蓋上。
卻不小心從中掉落出一條寬大的紅色絲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