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的奶奶生于1930年代,奶奶的爸爸是一個煙民,那個年代抽大煙仿佛是有錢人的時尚。奶奶的父親是個生意人,是一個煙民,也是一個重男輕女的人。奶奶有一個姐姐、一個弟弟和一個妹妹。但我從沒有見過她的姐姐和妹妹。根據奶奶的講述,她的姐姐,妹妹和她自己分別在小時候都被賣給了其他家,換的錢供她爸爸抽大煙。唯獨沒有賣掉她的弟弟。
在我的印象里,奶奶是一個對爺爺有著很深依靠的封建社會的中國式婦女。她允許自己有被賣的經歷,基本依靠我的爺爺而生活,信奉那個年代的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卻要我的姑姑有獨立的生活能力。她自己的小腳纏了一半又拆,她覺得女人不僅要圍著鍋臺轉、還要能走出家門。
最初,奶奶只是一個本本分分的農村婦女,自己種地,爺爺上班回來后有時會幫她打理一二。我們村里的人那時都種小麥和玉米,夏天打好麥子以后,奶奶會在公路的旁邊一邊曬麥子,一邊賣水給過路的人。
早上一大早起來,奶奶先燒好一大鍋水,灌滿家里的熱水瓶和水壺。用架子車拉上熱水瓶、大水壺、小水壺、杯子、橘子粉、水桶、小凳子、小桌子、毛巾、抹布等物什。拉到312國道上,在公路旁再將一個個物什搬下來擺開、放在合適的地點。賣水的攤點其實很簡單,先將桌子攤開,擦干凈,擺上干凈漂亮的玻璃杯,每個杯子上蓋一個毛玻璃片。桌子旁擺幾個小凳子供前來喝水的顧客,當然有時也會是認識或不認識的村里鄉里的人。他們有的是路過此地,也有的是在大路上曬麥子的,總歸奶奶在這里不僅收獲了賣水錢,還能收獲一眾粉絲。
她給停留在水攤上的人講著她為了供孩子們上學,烙的鍋盔能從我們禮泉縣李寧村鋪到XA市大雁塔。
我的父親是家里長子,生于1950年代,小姑姑是家里最小的,生于1960年代。奶奶一共四個孩子。他們從上小學時就開始背饃上學。早上摸黑從家里走,到了學校天剛亮,吃幾口饃就是早飯,喝幾口水再給腸子灌灌縫子。中午在學校大家開水泡饃,圍坐一團,有時會互相就著各自從家里帶來的咸菜,醬辣子等。小學一天回一趟家,一天背一趟饃。到了初中,夏季兩三天回來一次、冬天一周一次。每次走的時候總是背著足夠的饃。夏天天氣熱,他們會在第二天的時候把饃掰成小塊涼干,這樣能保存久一點時間。吃得時候可以干吃,也可以泡開水吃。
她給人們講為了讓我的兩個姑姑上大學所經歷的一切。
在那個重男輕女的村子,那個男尊女卑的社會里,這需要跨越多少觀念的障礙。為此,兩個女兒也熬過了無數的挑燈夜戰。她寧愿在公社里少掙公分,也不愿意浪費姑姑們的時間;她寧愿養著姑姑們在家看書學習,也不讓她們洗衣做飯。她將家里唯一的油燈給了姑姑,為了讓她們能多一點時間的光亮,多一點學習的時間。
那時村里的人很多都勸她,農忙了讓姑娘們都出來干干活,要不掙的公分都不夠口糧的;女子娃么,就算上了大學,到最后都是別人家的媳婦;家里養了兩個大女子,不會做飯洗衣服、不會地里做活,看誰家男人要呢。.......
最終,兩個姑姑在同一年考上了大學,這對一個家庭來說是莫大的喜事。而且是在1980年代,那是多大的幸運與榮耀啊。對一個從封建社會走出來的母親這似乎更意味著傳統的突破。那纏了一半的腳或許正是她抵抗的開始。
記得奶奶曾經說,她纏腳的時候,人們都說“你不纏腳,往后找不下男人要”。她總要頂一句“我找的男人肯定比別人的好。”
有了這次賣水的經歷,奶奶逐漸對女人做生意賺錢也有了興趣。
八十年代時,中國的電影慢慢走進人民群眾的生活中,看電影的人越來越多,騎自行車上班、看電影也是當時的潮流。爺爺那時在電影院上班,奶奶承包了電影院院子里的自行車棚。如果經營得好的話,一個月下來,竟然比爺爺的工資還要高。
但是這份工作卻不是那樣的靈活,不像賣水那樣想擺了擺,不想擺了可以歇歇再擺,時間完全由自己支配。
無論什么時候只要有人來取放自行車,車棚里得有人,特別是晚上電影結束的晚了,她需要一直在車棚里等,直到人都取完自行車走。有時會有晚上下鄉演電影回來的放映員,直到更晚還要來放自行車。如果第二天一大早有要早出門去鄉下放電影的放映員,要早早的來取自行車,這樣來回一折騰,她老是睡不好覺,有時還要住在自行車棚里。爺爺也總會在下班以后去和她一起在自行車棚里忙活。這樣幾乎是打亂了一大家人的生活規律。
她還總是操心自己雞圈的雞該喂食了,雞蛋該收了;地里要拔草了、澆地了;貓呀狗呀的總讓她放不下心。最后自行車棚最終轉讓給了其他人。
姑姑們上大學走了,爺爺去上班了,我去上學了,我的爸爸媽媽也都有自己的事情要干,家里就剩下奶奶一個人,地里不忙的時候,她又開始琢磨起了自己做生意的事情。
終于在大家的共同商議下,大家一致認為在家里開一個代銷店是比較合時宜的。這樣既實現了奶奶的賺錢夢想,也能讓她兼顧到家里的雞鴨貓狗;既能在她的那一畝半分田里適當伸展手腳,又能照顧到她院子里的花花草草;既能讓她實現適當的財務自由,又能讓她不離開溫暖舒適的家。
就這樣,家里大門里的一間房就成了奶奶的代銷店,代銷店朝著家外的街道開著一扇窗,這扇窗后擺著一個桌子便是柜臺。柜臺的旁邊挨墻放著一張床。其余的地方都是貨架,擺滿了各式各樣的油鹽醬醋茶等生活用品。
剛開始奶奶總是喜歡像售貨員一樣坐在桌子前等著等著前來買東西的人。一遍又一遍點著抽屜里的大錢、零錢、毛毛錢、分分錢、鋼镚兒還有糧票。慢慢地待熱情漸退,她便會躺在床上瞇起眼睛。
奶奶極其愛吃瓜子,我也愛吃,主要是受她影響。記得一個下雨天,這真是一個睡覺的好天氣。我倆坐在代銷店的被窩里,你瞅瞅我,我看看你,怎么也睡不著。忽然我倆幾乎異口同聲,咱們來比賽吧~比賽吃瓜子。
一把瓜子,看誰吃得多、完得快,吃的少、完的慢的算輸,輸了的鉆出被窩、下床去拿下一把瓜子;輸了的給贏了的倒水喝;輸了的聽贏了的命令;輸了的把地上掉的瓜子皮打掃干凈;輸了的給贏了的講故事;贏了的撓輸了的癢癢;輸了的講一個秘密等等。
瓜子吃的一多,人就容易口干舌燥,想喝水,我倆就這樣嗑瓜子、講故事、倒水、喝水、撿瓜子皮、撓癢癢等等消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
有一把瓜子我輸了,我給她講了一個秘密,我和爺爺的秘密。爺爺讓我不要告訴奶奶。
有一天奶奶給我和爺爺一人拌好了一碗涼面,爺爺問我:“你覺著好吃不?”
“不好吃。”我說。
我爺說:“你婆就是這,調的面少鹽沒醋的,她做飯真不行。”“你悄悄跟爺來,不準給你婆說。”
我說“撒謊不好,我大不叫我撒謊。”
我爺說:“一次沒事,也沒叫你撒謊,你不給你婆說就對了。”
于是我在半推半就下,爺爺拉著我、端了一碗涼面,我抱著一碗涼面,從廚房去了代銷店。爺爺給我倆一人舀了一勺醬油倒在面里,攪了攪。我吃了一口,真香。我從小到那么大,我媽沒讓我吃過醬油。
爺爺問我:“香不香?”
我說:“爺,我聽見我婆的腳步聲了,她嘴里好像說,保顯是給面里倒醬油去了。”
爺爺給我交代說:“你婆要是問你倒醬油了么,你就說沒倒。就撒這一次謊,沒事。以后不要撒謊。”
我說:“爺,要是讓我婆知道了不好。”
爺爺說:“你婆發現不了,那個笨老婆,我整天倒呢,她都不知道。我有時還悄悄地倒點醋,捉點鹽。”
“我婆好像跟進來了。”我說
還沒等我反應過來,奶奶進來了問我“你倆得是倒醬油來了?”
我實在違心的說不出話來,爺爺說:“沒有,就放了一點鹽......”
奶奶說:“你看,面都成紅的了,還沒倒?你來叫我嘗一下。”
這件事情我耿耿于懷了好久,我一直害怕自己會像匹諾曹一樣長出長鼻子。過了好幾天還是悄悄告訴父親。“我撒謊了,爺爺也撒謊了,我倆啥時候長出長鼻子?”
今天吃瓜子比賽,我把這個秘密一五一十的給奶奶講了。
又過了一會兒,天麻麻黑,爺爺下班回來了。剛一進來,奶奶就說“去,把尿盆從后院提到屋里來。”
我那時晚上跟媽媽睡。
第二天,爺爺見了我問:“你得是給你婆說咱倆的秘密了?”我倆都很尷尬的啥也沒說。
我問爺爺:“你說咱倆鼻子啥時候變長呢?”
也是在那個下午,奶奶給我講了關于她纏腳,她們姐妹被賣的故事。她此后也找過她的姐姐和妹妹,但是等找到時,姐姐生病快要死了,妹妹也已結婚,嫁到河南很窮的一個村子里。
(二)
我小時候,爺爺總是喜歡帶著我去吃電影院門口的蜂蜜粽子。
粽子很甜,那個賣粽子的老爺爺很能舍得蜂蜜。他挑著扁擔賣,扁擔的一頭挑著蜂蜜粽子的框子,一頭挑著折疊的小凳和桌子。爺爺下了班,我倆要趕緊去占地方,否則晚一下就賣完了。但有時候,爺爺會讓粽子爺爺給我留一個,而且要多加蜂蜜。
這天是端午節,爺爺把我抱上自行車大梁,說:“走,爺帶我娃吃粽子去。”
奶奶跟在后邊念叨著:“家里的粽子不吃就放壞了,跑到外邊去吃。”
我說:“爺,我雖然也很想吃,但是感覺確實很浪費錢。”
爺爺朝著奶奶喊:“嫌費錢,把屋里的粽子放到代銷店一賣,剛好賣了錢,我倆去外邊吃蜂蜜粽子。屋里的粽子你又不準倒多多白糖。”
奶奶也很無奈,在后邊喊著:“少放點蜂蜜,小心娃牙吃壞了”。
最后,家里的粽子還是被放到代銷店里賣掉了。
今天我們來到粽子攤上,我和爺爺剛停好自行車,粽子爺爺就給我倆一人端出了一碗,粽子爺爺早早的已經將粽子淋上蜂蜜,等著我倆。原來他倆早已說好了,我倆今天不來的話,爺爺就食言了。
那時我和爺爺似乎在口味上有著無名的默契,我們都喜歡吃完炒洋芋后盤底的調料汁子、喜歡油潑辣子蘸蒸饃、喜歡煎餅蘸醋水、喜歡喝面湯、喜歡炒米飯里放蓮花牌的味精、喜歡吃烤熟的大蒜、喜歡吃面放醬油,喜歡粽子爺爺的蜂蜜粽子,更喜歡放多多的蜂蜜,雖然別人感覺甜的膩味,對牙不好,但是我倆特別喜歡。而且醬油、味精、調料汁子之類的,我只能跟著爺爺才能吃上,爺爺在的時候我也才敢吃。都說這些吃了對小孩身體不好,而且大人們都教育我拿蒸饃蘸著汁子吃很沒有禮貌......
這些共同的口味好像隱藏著我倆基因里與生俱來共同的東西,慢慢地我發現我倆有著共同的倔脾氣和對追求自由事的叛逆和熱愛。
就在和粽子爺爺這一來二去的交往中,我發現我們身上都有著共同的執拗。記得有一回,夏天,天突然下起大雨,爺爺硬是要帶著我去吃粽子。奶奶說這么大的雨,賣粽子的沒有地方呆,早都走了。
但她無論如何也沒擋住爺爺。于是我打著一個特別大的傘,坐在大梁上;爺爺用一張特別大的塑料袋子折了一個尖尖的雨衣,騎自行車帶著我。一路風吹雨打,雖然有傘,但衣服也難免被打濕。
等我倆到了電影院門口,沒有了粽子爺爺的蹤影。于是我像奶奶那樣埋怨著爺爺:“都怪你,不聽我婆的話,看雨把咱倆淋濕成啥了,粽子也沒吃上。”
爺爺只是呵呵的笑著,問我:“你光說,你跟爺出來高興不高興,從來都沒叫雨淋過,今天跟爺騎自行車打傘嘹不嘹”我也笑呵呵的附和著說:“嘹得很,真高興,從來都沒有這么高興過。”
爺爺嘴里念叨著:“這老東西,還真的回去了,整的我娃今個沒吃上粽子。”“走,跟爺回辦公室,估計這老漢在辦公室房檐下邊躲雨呢。”
我說那我倆打個賭吧,要是他沒在那怎么辦?
最后我倆協商好,要是粽子爺爺沒在,我下次一次吃兩個,得把今天沒吃的補上,還要澆上更多的蜂蜜;要是他在,我剪掉我長長的辮子,變成蘑菇頭。
其實我知道,爺爺早都想剪掉我的長辮子了,他嫌我早上起床梳頭太墨跡時間了。奈何我媽不愿意,我也不太愿意。
就這樣我倆一路邊說邊笑,來到爺爺辦公室。那時電影院院子里空無一人,只見粽子爺爺頭戴斗笠,身披蓑衣,帶著他的小板凳,坐在爺爺辦公室門前的臺階上,身邊放著他的扁擔和粽子箱子等,借著屋檐躲著雨。
爺爺看見他,馬上放好自行車,把我放下來,高興地說:“我就害怕你這個瓜慫沒回去,趕緊就來了。”
粽子爺爺也說:“你個瓜子,這么大的雨,你就不來了么,我再等一會,你要是不來我就回去了。”
我也很心疼他倆,摸著粽子爺爺白花花的山羊胡,喊道:“爺爺、爺爺、孤舟蓑笠翁,獨釣寒江雪。”
兩個爺爺和我都不約而同開心地大笑起來。
粽子爺爺說:“快來,爺給我娃留了粽子,給我娃放多多的蜂蜜。”
爺爺急忙打開房門,粽子爺爺取出粽子,他給我和爺爺一人留了一個。兩個粽子被放在了同一個碗里,上邊再用一個碗扣起來,用厚厚的廚房布包了一層又一層。他早已將蜂蜜淋在粽子上,蜂蜜似乎已經浸潤在粽子里,飄著一股甜甜的米香味。天氣有點涼,打開的粽子還是熱乎乎、甜蜜蜜的。至那以后,我再也沒有吃過這么香的粽子。
爺爺趕緊倒了一杯茶葉水,讓粽子爺爺暖暖手。
我們三個就這樣,吃著粽子喝著茶,笑著,互相埋怨著對方,說著這雨,說著這下雨的短短時間里自己做的事情。
一會兒,天麻麻黑,雨也有點兒小了,粽子爺爺起身告辭。爺爺把我倆的傘給了粽子爺爺讓他帶上。
于是,爺爺用他的枕巾把我的頭包起來,揭下炕上的布單子給我披上、綁好。我說爺爺:“這枕巾上有你的味道”。
爺爺問:“爺臭不臭”
我說:“不臭也不香,是你頭發的味道。”
就這樣,他披著他的塑料紙雨衣,我倆坐上自行車高高興興地出了電影院。
剛走出大門,爺爺忽然想起了我倆的賭注,調轉了自行車頭。
原來,電影院大門不遠處有一個理發店,那個帥帥的理發師老頭,他倆也已經是老熟人了。
今天剛下過大雨,理發店里沒有顧客,他倆一邊聊著,一邊給我理了發。
理完發后,那個理發師爺爺翹起大拇指直夸:“我娃理完發臉更圓了,像蘋果一樣,越來越乖了。”
我也在鏡子里照了照,比我的麻花辮洋氣多了。我原本是扎了兩個麻花辮,用兩個紅紗帶綁了兩個花。這兩個一比較,一個俏、一個萌。
他把我的辮子和紅紗帶裝在一個袋子里,逗逗我說:“回去了你媽要是問你頭發呢,你就說,給,在這呢......”“看我娃這么乖的,這頭發這么一理,一看長大了就跟她姑一樣,是個大學生,爺今兒跟我娃不收錢。”
爺爺和這個老伙計就在收不收錢的事上拉扯了幾個來回,最后那個爺爺還是沒收錢。
剪完后,我倆一個披著床單、包著枕巾,一個披著塑料,載著自行車回家了。我倆在路上想象著回家后他們看見我的蘑菇頭會有什么表情......
剛進家門,奶奶就埋怨著:“這么大的雨,吃個粽子一下就吃了一天。”
取下我頭上的枕巾,她先是張大了嘴,然后哈哈大笑,成了假小子了,臉圓的跟蘋果一樣。
回到媽媽房間后,媽媽問“頭發呢?”
“給,在這呢...”
“你剪的時候咋不給我說呢?”
“我跟我爺打賭輸了,再說我也很喜歡這個發型。”
“這么長的頭發剪了多可惜的,一剪像個假小子。”
“那有本事你把這給我按上。”
“我說一句,你說一句,你還會頂嘴了。”
一個周六的下午,粽子爺爺來送傘,和爺爺講了他的粽子手藝要失傳了,不禁有些悲涼。大兒子喜歡蓋房子、是個木匠,二兒子當兵去了,三兒子就喜歡種地,他自己眼看就挑不動擔子了,不知道粽子還能賣多久。
爺爺也感嘆,他的板胡手藝也沒有一個孩子愿意學。
他們聊了一個下午,最終結果是:粽子爺爺每天給奶奶的代銷店送一批粽子,賣掉以后會給奶奶一些提成。起初,爺爺不愿意要分成,因為他覺著我們的店面就在自己家里,沒有額外的費用,奶奶也是捎帶著賣了,但經不住粽子爺爺的勸說,最后會給奶奶一部分提成。每天早上一大早,他的兒子會送過來一些,一月一結賬。
終于連著幾天沒有送粽子了,爺爺上班時在電影院門口也沒有見過粽子爺爺。過了幾天后,他的一個兒子來到了奶奶的代銷店,告訴她以后再也不會送粽子來了。
和我們猜到的一樣,粽子爺爺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