藝術節閉幕式的煙花在夜空中綻放，映亮了俞天晴的臉龐。舞臺上的體育器材裝置在燈光下熠熠生輝，比她想象的還要完美。觀眾席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她站在后臺，眼眶微微發熱。

“副會長，太成功了！“學生會干事們圍著她，臉上寫滿興奮。

俞天晴微笑著點頭，目光卻不自覺地在人群中搜尋那個熟悉的身影。程陽作為學生代表，此刻應該在舞臺上和校領導合影。

“天晴，“陳敏擠過來，神秘地壓低聲音，“有人讓我轉交這個給你。“

她塞過來一張折疊的紙條。俞天晴打開，上面是熟悉的潦草字跡：“慶功會后，操場見。——Y“

她的心跳突然加快，趕緊把紙條塞進口袋，假裝整理手中的節目單。

慶功宴在學校食堂舉行，簡單的自助餐卻充滿了歡樂的氣氛。俞天晴被老師們輪流表揚，臉頰因持續的微笑而有些發酸。她小口啜飲著橙汁，眼睛不時瞟向門口。

“找程陽？“陳敏湊過來，一臉了然，“他剛才被籃球隊拉走了，說一會兒回來。“

俞天晴的耳根瞬間發燙：“我沒有......“

“得了吧，“陳敏翻了個白眼，“全校都看得出你們之間的化學反應。藝術節這幾天，他看你的眼神就像......“

“副會長！“校長的聲音打斷了她們的對話，“過來和贊助商合個影！“

兩小時后，當俞天晴終于脫身來到操場時，已經接近宿舍熄燈時間。夏夜的風帶著青草的氣息，操場上空無一人，只有幾盞路燈投下昏黃的光暈。

“遲到了，副會長。“聲音從看臺方向傳來。

程陽坐在最高一排，身邊放著兩個易拉罐。月光勾勒出他側臉的輪廓，下頜線比俞天晴記憶中更加分明。

“老師們一直拉著說話。“俞天晴爬上臺階，在他身邊坐下，“這是什么？“

程陽遞給她一個罐子：“無糖可樂。慶祝一下。“

易拉罐冰涼的水珠沾濕了俞天晴的指尖。她拉開拉環，氣泡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清晰。

“干杯。“程陽輕輕碰了碰她的罐子，“為了最棒的藝術節。“

“干杯。“俞天晴抿了一口，甜味中帶著微微的苦澀，“其實我一開始覺得你的體育器材點子太冒險了。“

程陽笑了：“但你還是采納了。“

“因為是對的。“俞天晴抬頭看向星空，“就像你說的，再好的計劃也要根據現實調整。“

他們沉默了一會兒，各自喝著可樂。夜空中的星星比城市里看到的要多得多，銀河像一條朦朧的紗帶橫貫天際。

“下周開始，我要監督你體育課了。“程陽突然說。

俞天晴差點嗆到：“什么？“

“互助計劃啊。“程陽轉頭看她，眼睛在月光下閃閃發亮，“你幫我補文化課，我幫你練體育。公平交易。“

俞天晴想起自己慘不忍睹的800米成績，胃部一陣緊縮：“我覺得沒救了......“

“誰說的。“程陽的聲音突然認真起來，“你只是沒找到方法。就像我背課文一樣。“

他的手臂不經意間碰到她的，溫暖透過薄薄的校服傳遞過來。俞天晴沒有挪開。

“程陽，“她猶豫了一下，“你為什么參加'優差互助'計劃？真的只是為了及格嗎？“

程陽沉默了片刻，仰頭喝光可樂：“一開始是。但現在......“

他的聲音低了下去，目光落在俞天晴臉上，又迅速移開。夜風吹亂了他的額發，也吹亂了俞天晴的心跳。

“現在什么？“她輕聲問。

程陽轉向她，眼神前所未有的認真：“現在我覺得，遇見你可能是......“

“誰在那里！“一道刺眼的手電筒光束突然照過來，“熄燈時間到了，馬上回宿舍！“

是值班的李主任。俞天晴慌忙站起來，差點打翻可樂罐。程陽扶住她的手臂穩住她，手掌的溫度即使隔著袖子也讓她皮膚發燙。

“馬上就走，老師！“程陽回應道，聲音里帶著笑意。

他們匆匆下了看臺，手電筒的光追著他們的背影。跑到教學樓拐角處，確認李主任沒跟來，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喘著氣相視而笑。

“剛才你想說什么？“俞天晴鼓起勇氣問。

程陽看著她，月光在他的睫毛上投下細碎的陰影：“下次告訴你。“

這個“下次“來得比俞天晴預想的快。第二天體育課，當全班同學看到程陽站在跑道旁時，起哄聲幾乎掀翻操場。

“安靜！“體育老師吹響哨子，“今天程陽同學來協助測試800米。希望你們認真對待！“

俞天晴站在隊伍末尾，恨不得鉆到地下去。陳敏用手肘推推她：“哇，私人教練啊。“

“閉嘴。“俞天晴低聲說，卻掩飾不住嘴角的笑意。

輪到她們組時，程陽走過來：“記住呼吸節奏。我陪你跑。“

“這不合規矩......“體育老師剛要反對，程陽已經亮出學生會蓋章的“優差互助計劃“證明。

“好吧，“老師無奈地搖頭，“但成績必須真實。“

哨聲響起，俞天晴按照程陽教的節奏開始跑。前400米還算順利，但后半程她的腿像灌了鉛，呼吸再次紊亂。

“看著我！“程陽倒著跑在她前面，眼睛直視著她，“想象你在追那只小白貓！“

荒謬的是，這個方法又奏效了。俞天晴盯著程陽堅定的眼神，想象貓咪在前面跑，不知不覺沖過了終點線。

“3分45秒！“體育老師驚訝地宣布，“比上次進步13秒！“

俞天晴彎著腰大口喘氣，程陽遞給她一瓶水：“看吧，你只是需要正確的方法。“

“謝謝......“俞天晴抬頭，水珠順著下巴滴落，“教練。“

程陽的笑容在陽光下格外耀眼。他沒有告訴俞天晴，剛才跑步時她專注的眼神有多可愛，臉頰泛紅的模樣讓他心跳加速。

接下來的日子，校園里關于他們的傳言越來越多。有人看見他們在圖書館共用一個耳機；有人目擊程陽每天給俞天晴帶早餐；甚至有人說看見他們在后操場牽手。

周五放學時，俞天晴被班主任叫到辦公室。林老師推了推眼鏡：“天晴，你和程陽......“

“我們只是在執行互助計劃，老師。“俞天晴立刻回答，聲音比預想的要高。

林老師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你父母剛才來電話，想了解你的近況。他們似乎聽到了一些傳言。“

俞天晴的血液瞬間凝固。父母常年在國外講學，很少過問她在校的細節。

回到家，視頻通話的提示音像警報一樣響起。屏幕上，父母嚴肅的面孔讓俞天晴胃部下沉。

“天晴，我們聽說你最近和一個體育生走得很近？“母親開門見山。

俞天晴握緊拳頭：“他是我的互助對象，程陽。“

“那個差點被開除的問題學生？“父親皺眉，“林老師說你們關系超出正常范圍。“

“他不是問題學生！“俞天晴聲音突然提高，連自己都嚇了一跳，“他數學很好，還照顧流浪貓，藝術節方案也是他——“

“夠了。“母親打斷她，“我們已聯系學校終止這個互助計劃。高三關鍵時刻，不能分心。“

俞天晴感到一陣窒息：“你們不能這樣！“

“我們是為你好。“父親的語氣不容反駁，“下個月我們回國，親自監督你備考。“

通話結束后，俞天晴呆坐在床上，手機屏幕暗了下去。窗外，夕陽將云朵染成血色。她想起程陽說的“遇見你可能是......“，后面到底是什么？可能是幸運？可能是轉折？還是可能......是喜歡？

第二天籃球訓練前，李明神秘兮兮地湊到程陽身邊：“陽哥，聽說學霸女只是可憐你？“

程陽正在系鞋帶的手停住了：“什么？“

“劉威說的啊。“李明壓低聲音，“他說俞天晴親口告訴陳敏，參加互助計劃只是為了拿德育分，順便體驗'拯救差生'的成就感。“

程陽的血液瞬間沸騰。他猛地站起來，籃球重重砸在地上：“劉威在哪？“

“更衣室吧......“

程陽沖進更衣室時，劉威正在和幾個隊員說笑。看到程陽陰沉的表情，笑聲戛然而止。

“造謠很有趣？“程陽的聲音低沉危險。

劉威不甘示弱地站起來：“我說的是事實。那些學霸骨子里都看不起我們，你該不會真以為她喜歡你吧？“

拳頭比理智更快。程陽一拳打在劉威臉上，兩人扭打在一起，直到隊友們沖進來拉開他們。

“操！“程陽甩開拉住他的手，胸口劇烈起伏，“你他媽什么都不知道！“

教練聞訊趕來，罰所有人跑二十圈。程陽跑得比任何時候都拼命，汗水混合著不知名的情緒從眼角滑落。

訓練結束后，他在空蕩蕩的球場上坐了很久。手機震動了一下，是俞天晴的信息：“明天還去圖書館嗎？“

程陽盯著屏幕，手指懸在鍵盤上。父母的反對，同學的閑言碎語，他和俞天晴之間的差距......這些他都可以不在乎。但如果是她親口說的“只是同情“......

他最終沒有回復，把手機扔進了背包。

與此同時，俞天晴站在窗前，看著漸暗的天色。程陽為什么不回信息？難道他也聽到了那些離譜的傳言？

書桌上，藝術節的合影里，程陽站在她身邊，笑容明亮如陽光。俞天晴輕輕撫過照片，胸口泛起一陣鈍痛。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她不想失去他。不管父母怎么說，不管別人怎么想。

這個認知讓她既害怕又勇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