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燈將林瑤的影子拉得很長，她雙手插在皮衣口袋里，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蕩。夜風帶著涼意，吹亂了她耳邊的碎發。轉過街角時，她遠遠地看見星星和楊瀟站在便利店門口，星星垂著頭，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喲”林瑤走近，懶洋洋地打了個招呼，“大半夜的在這當門神？”
星星抬起頭，眼睛紅紅的，像是哭過：“瑤姐......”
楊瀟嘖了一聲，替她解釋：“她店里那只三花貓丟了，找了幾天都沒找到?！?/p>
林瑤挑眉：“右耳朵缺個口的那只？“
“對！”星星猛地抬頭，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你見過它？”
“前幾天和肖予歆見面的時候喂過”林瑤漫不經心地說，“它還挺親人的?！?/p>
楊瀟突然瞇起眼睛，像是想到了什么：“等等......”他的表情變得古怪，“該不會是肖予歆那個瘋子抱走了吧？”他看向林瑤，意有所指，“畢竟，那可是你摸過的東西?！?/p>
星星瞪大了眼睛，立刻掏出手機：“我要給她打電話！”
“先別打?！绷脂幫蝗婚_口，聲音很輕，卻讓星星的動作頓住了。她的目光落在遠處，嘴角勾起一抹若有所思的笑，“我好像知道了。”
說完，她轉身就走，留下星星和楊瀟面面相覷。夜風吹起她的衣角，背影很快消失在街角的陰影里。
林瑤的腳步越來越快，最后幾乎變成了奔跑。她的腦海里閃過無數片段——陳望最近反常的行為，他衣服上偶爾沾到的貓毛，還有那天在便利店門口，他躲閃的眼神。
“有病……”她低聲罵了一句，卻不知是在說陳望，還是自己。
街道兩旁的燈光在視線里連成模糊的線，林瑤的呼吸有些急促，但她沒有停下。她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也知道會看到什么。
那只貓，那個偷貓賊，還有那些說不出口的占有欲，一切都會在今晚有個答案。
林瑤站在陳望公寓樓下時，樓道里的感應燈突然亮起。她抬頭望著那扇熟悉的窗戶——窗簾縫隙透出微弱的光，隱約能看到一個晃動的影子。
她沒按門鈴，直接掏出鑰匙開了門。鑰匙轉動的聲音驚動了里面的人，一陣慌亂的碰撞聲后，門被猛地拉開。
陳望站在門口，襯衫皺巴巴的，領口還粘著幾根橘色的貓毛。他的表情凝固在震驚和慌亂之間，像個被抓包的小偷。
“瑤......”
林瑤沒理他，徑直走進屋內?？蛷d里散落著貓玩具，茶幾上放著半碗沒吃完的貓糧。那只三花貓正蜷在沙發角落，見到她立刻豎起尾巴，“喵”了一聲。
“解釋?！绷脂幈鹭?，指尖撓著它的下巴。貓舒服地瞇起眼，完全不像被迫綁架的樣子。
陳望的耳根通紅。他低頭盯著自己的拖鞋，聲音越來越小：“它...它蹭你...”
“所以你就偷貓？”林瑤挑眉，“死變態改行當貓販子了？”
貓在她懷里翻了個身，露出肚皮上的花紋那形狀像極了林瑤鎖骨上的玫瑰紋身。陳望的目光黏在上面，喉結滾動了一下。
“瘋子，我走了?！?/p>
林瑤抱著貓轉身離開，防盜門發出“砰“的悶響。陳望站在原地，指尖還殘留著貓毛柔軟的觸感?？蛷d突然安靜得可怕，只剩下冰箱運作的嗡嗡聲。
他機械地蹲下來，開始收拾散落一地的貓糧。顆粒在地板上滾動，發出細碎的聲響。當他的手碰到那袋開封的貓糧時，塑料袋突然詭異地蠕動了一下。
陳望的呼吸停滯了。
他看到貓糧袋的褶皺緩緩舒展，像某種生物在呼吸。陳望顫抖著拉開袋口，一只三花貓從里面探出頭，右耳缺了個小口，琥珀色的瞳孔在昏暗的燈光下泛著詭異的光。
“你在林瑤心里...“貓的嘴巴一張一合，吐出機械般的女聲“...還不如一只流浪貓?！?/p>
陳望猛地后退，撞翻了身后的貓碗。金屬容器在地上轉了幾圈，發出刺耳的聲響。他死死盯著那只貓，看著它優雅地爬出袋子，尾巴高高豎起——每根毛尖都泛著不自然的熒光。
“她抱我的時候...”貓跳上茶幾，爪子踩過陳望的手機屏幕，“...可不會戴手套?！?/p>
陳望的太陽穴突突跳動。他抓起貓糧袋砸向墻壁，干糧顆粒爆裂般四濺。
“陳望?！?/p>
熟悉的聲音從背后傳來。陳望轉身，看見林瑤倚在廚房門框上，指尖轉著他不見的那把解剖刀。她的皮衣領口大敞，鎖骨上的玫瑰紋身正在滲血，和貓肚子上的花紋一模一樣。
“變態改行當貓販子了？”她歪著頭重復白天的嘲諷，唇釘閃著冷光。
陳望伸手想抓住她，指尖卻穿透了她的肩膀。林瑤的身影如霧氣般消散，只剩幾根橘色貓毛在空中緩緩飄落。冰箱的嗡嗡聲突然變成低頻的笑聲，燈光開始頻閃，墻上的影子扭曲成貓的形態。
他踉蹌著沖進衛生間，冷水潑在臉上。抬頭時，鏡子里的自己脖子上浮現出貓爪狀的瘀青，耳垂掛著林瑤的唇釘。最可怕的是，他的瞳孔變成了豎線，正對著自己詭異地收縮。
“喵。”
鏡中人咧嘴一笑，露出尖銳的犬齒。
陳望一拳打碎鏡子。玻璃碎片扎進指關節時，他聽見此起彼伏的貓叫從四面八方涌來。客廳里，所有散落的貓糧都開始蠕動，每顆顆粒都長出細小的貓爪......
林瑤抱著貓穿過夜色，三花貓溫順地蜷在她懷里，尾巴輕輕纏著她的手腕。星星和楊瀟還在便利店門口等著，星星一看到貓就沖了過來，眼淚都快掉下來。
“瑤姐！你在哪找到的？“星星接過貓，緊緊摟住，生怕它又消失，“是不是肖予歆那個瘋子偷的？”
林瑤沒回答，只是從口袋里摸出一根煙，低頭點燃?；鸸庥沉了膫饶?，煙霧在夜色中緩緩散開。
楊瀟盯著她看了幾秒，突然扯了扯星星的袖子：“找到了就行，別問了?！彼麤_林瑤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回店里吧，貓該餓了?！?/p>
星星還想說什么，但被楊瀟一個眼神制止。她撇撇嘴，最終只是點點頭：“瑤姐，謝謝你。”
林瑤吐出一口煙，淡淡地“嗯”了一聲，轉身離開。她的背影在路燈下拉得很長，很快融進夜色里。
陳望的公寓門沒鎖，林瑤輕輕一推就開了。
屋內一片狼藉。貓糧撒了一地，幾顆還粘在墻角；貓碗翻倒，水漬未干；沙發墊歪斜地堆在一起，像是被人狠狠抓過。茶幾上放著半瓶喝剩的威士忌，旁邊是幾片散落的藥片。
陳望坐在角落的地板上，襯衫皺巴巴的，領口敞著，露出鎖骨上新鮮的抓痕。他的眼神有些渙散，聽到開門聲才緩緩抬頭，看到林瑤時瞳孔微微一縮。
林瑤沒說話，徑直走到沙發邊坐下，煙灰直接彈在地上。她翹起腿，皮靴尖輕輕點著地面，目光掃過滿屋的混亂，最后落在陳望身上。
“貓還了?！彼_口，聲音平靜。
陳望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沒吭聲。
林瑤吸了口煙，緩緩吐出：“星星問我貓在哪找到的。”她頓了頓，“我沒說?！?/p>
陳望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地板縫隙，指節上還帶著干涸的血跡。他的呼吸有些重，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
林瑤站起身，走到他面前蹲下。她抓住她的頭發，迫使他抬頭。
“你他媽是不是有病？”她的聲音很輕，卻帶著不容忽視的壓迫感，“偷貓？”
陳望的睫毛顫了顫，終于開口：“它親過你?！?/p>
林瑤愣了一下，隨即嗤笑一聲：“就為這個？”
陳望不說話了，只是盯著她，眼神固執又委屈。
林瑤松開手，嘆了口氣。她掐滅煙，突然拽住陳望的衣領，把他拉起來推到沙發上。
“聽著，”她跨坐在他腿上，手指戳著他的胸口，“貓是星星的，我是我自己的。”她俯身，唇幾乎貼著他的耳朵，“但你可以是——“
她的話沒說完，陳望突然扣住她的后腦，狠狠吻了上去。
煙味、酒味和血腥味在唇齒間交織，林瑤沒躲，反而咬了回去。
窗外，月亮悄悄躲進云層，仿佛不忍看這一室的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