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婉站在鏡子前，第三次換上了不同的耳環。小巧的珍珠？太保守。夸張的幾何形狀？太刻意。最終她選了一對簡約的金色圓環，既不會太過張揚，又足夠精致。

“你到底在干什么？“她對著鏡中的自己低語，手指不自覺地撫平裙子上并不存在的皺褶。這是兩周內第三次與張嶺軍單獨晚餐了，每次都以討論項目為名，卻總在不知不覺中滑向私人話題。

手機震動起來，閨蜜林妍的名字跳上屏幕。

“聽說今晚又要和你的'張總'共進晚餐？“林妍的聲音里帶著促狹的笑意。

蘇婉的臉頰立刻燒了起來，“只是工作討論。遠洋項目的材料選擇需要最終確認。“

“得了吧，“林妍嗤笑一聲，“我認識你十年了，什么時候見你為工作約會換三套衣服？“

“不是約會！“蘇婉反駁得太快，反而顯得心虛。她嘆了口氣，在床沿坐下，“好吧，我承認他很有魅力。但你知道我的原則——不和客戶發展私人關系。“

“原則就是用來打破的，“林妍不以為然，“特別是遇到張嶺軍這種極品男人的時候。你知道他上過財經雜志封面嗎？全城單身女性的夢中情人。“

蘇婉咬了咬下唇。這正是她擔心的部分。張嶺軍太優秀了，優秀得不真實。上一次她這樣全心投入一段感情，換來的卻是遍體鱗傷。

“我不能再犯同樣的錯誤，“她輕聲說，“特別是現在工作室剛有起色。“

“那個渣男都過去三年了，“林妍的聲音柔和下來，“不是所有男人都像他一樣。至少查查張嶺軍的背景？“

“我不會谷歌約會對象的，“蘇婉站起身，看了眼手表，“而且我們真的只是工作關系。“

掛斷電話后，蘇婉最后檢查了一遍妝容。深藍色的連衣裙勾勒出纖細的腰線，搭配米色風衣，既專業又不失柔美。她深吸一口氣，抓起手提包出了門。

張嶺軍的車準時停在公寓樓下。這次他親自下車為她開門，一身深灰色西裝，襯衫最上面的扣子松開，露出鎖骨的一小片肌膚。他身上的古龍水氣息清爽而沉穩，讓蘇婉的心跳漏了半拍。

“你今天很美。“他微笑著說，目光在她身上短暫停留，紳士地為她關上車門。

“謝謝。“蘇婉系好安全帶，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表現得像個初次約會的高中生，“今天去哪家餐廳？“

“實際上，“張嶺軍轉動方向盤，“我想邀請你去我家。我有個私人圖書館，收藏了一些珍貴的建筑古籍，可能對你的設計有啟發。“他頓了頓，“當然，如果你覺得不合適，我們可以去餐廳。“

蘇婉的手指無意識地絞在一起。去他家？這明顯跨越了工作關系的界限。但拒絕又顯得太過刻意。

“只是看古籍？“她試圖讓語氣聽起來輕松。

張嶺軍輕笑一聲，“我保證做個紳士。而且廚師已經準備好了晚餐。“

最終，好奇心戰勝了警惕心。“好啊，我很想看看你的收藏。“

車子駛向城北的高端住宅區，最終停在一棟現代風格的三層別墅前。簡約的線條，大面積的玻璃幕墻，庭院里的水景設計低調而精致——完全符合蘇婉對張嶺軍品味的想象。

“你自己設計的？“她忍不住問。

“部分。“張嶺軍領著她走向大門，“我喜歡參與自己居住空間的設計。“

門廳寬敞明亮，一塵不染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著天花板的燈光。一位中年女管家微笑著接過蘇婉的風衣。

“李姐，晚餐準備好了嗎？“張嶺軍問道。

“隨時可以用餐，張先生。“

“先帶蘇小姐參觀一下圖書館吧。“他對蘇婉做了個“請“的手勢，“在二樓。“

圖書館比蘇婉想象的還要壯觀。占據整個二層西翼的空間，四周從地板到天花板的書架上擺滿了書籍。中央是一張巨大的實木工作臺，上面攤開幾本古籍和建筑設計草圖。落地窗外，夕陽為整個房間鍍上一層金色。

“這...太不可思議了。“蘇婉輕聲說，指尖輕輕滑過書脊。她注意到這里的藏書不僅有建筑專業書籍，還有大量文學、藝術甚至哲學著作。

張嶺軍站在她身后不遠處，“這里是我放松的地方。很少有人來過。“

言下之意，她是特別的。蘇婉的心跳加速，假裝專注于一本書以避免與他目光接觸。

“《建筑的永恒之道》，“她讀出書名，“這是絕版了吧？“

“1982年的初版。“他走近幾步，站在她身側，“你讀過？“

“大學時在圖書館借過，一直想買一本收藏。“蘇婉小心地翻開書頁，紙張散發出淡淡的墨香。

“那就送給你了。“

蘇婉猛地抬頭，“不行，這太貴重了。“

“書只有在被閱讀時才有價值。“張嶺軍的目光柔和，“而且，我想不出更合適的主人。“

他們的視線在空中交匯，蘇婉感到一股暖流從胸口蔓延開來。這一刻太過親密，她不得不移開目光。

“至少讓我請你吃晚餐作為回報。“她半開玩笑地說。

“實際上，晚餐是我請你。“張嶺軍微笑著領她下樓，“不過我可以接受其他形式的回報。“

這句話里的暗示讓蘇婉耳根發熱。他是故意的嗎？

餐廳里，燭光映照著簡約而精致的餐具。廚師準備的是融合菜，中西合璧的創意料理，每一道都像藝術品般精美。

“你經常這樣招待...商業伙伴嗎？“蘇婉小口品嘗著前菜，忍不住問道。

張嶺軍晃了晃紅酒杯，“你是第一個。“他直視她的眼睛，“我通常把工作和私人生活分得很開。“

“那為什么對我例外？“問題脫口而出后，蘇婉立刻后悔了。這太直接了。

但張嶺軍似乎并不介意。“那天晚上在雨中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特別的。“他的聲音低沉而真誠，“后來發現你還是個才華橫溢的設計師，這簡直是bonus。“

蘇婉的叉子差點從手中滑落。如此直白的贊美讓她不知所措。她低頭喝了口水，試圖平復心跳。

“我很好奇，“她轉移話題，“你當初為什么選擇繼承家族企業，而不是做建筑師？“

張嶺軍的表情微微一滯，眼神變得復雜。“責任大于夢想。“他簡短地回答，然后反問道：“你呢？為什么選擇室內設計？“

談話就這樣轉向更安全的領域。他們聊了大學時代，旅行見聞，甚至各自的家庭。蘇婉驚訝地發現，張嶺軍不僅是個成功的商人，還是個見多識廣、思想深刻的談話對象。不知不覺中，她放松下來，笑聲也越來越自然。

甜點上桌時，張嶺軍的手機響了。他看了一眼，眉頭微皺。“抱歉，我得接這個。“

蘇婉點點頭，趁他離開時環顧餐廳。墻上掛著幾幅黑白照片，其中一張似乎是年輕時的張嶺軍與一位老者的合影。老者面容嚴肅，手搭在少年張嶺軍肩上，兩人的表情如出一轍的克制。

“我祖父。“張嶺軍回來時注意到她的目光，“他一手創辦了嶺軍建筑。“

“你們長得很像。“蘇婉說。

“性格也是。“他苦笑著坐下，“'情感是決策的敵人'，這是他常說的話。“

蘇婉敏銳地捕捉到他語氣中的復雜。“你不認同？“

張嶺軍凝視著燭光，“以前我深信不疑。直到...“他的目光落在她臉上，未盡之言懸在空中。

蘇婉的心跳如鼓。燭光在他深邃的眼眸中跳動，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輪廓。這一刻，她幾乎要跨越自己設定的界限。

突然，她的手機鈴聲打破了這微妙的氛圍。是小林。

“蘇姐，出大事了！“小林的聲音帶著哭腔，“遠洋項目的樣板間被人惡意破壞了！墻面粉刷全部被潑了油漆，定制家具也被劃花了！王總暴跳如雷，說要取消合作！“

蘇婉的臉色瞬間煞白。“什么時候的事？我馬上過去。“

掛斷電話，她匆忙站起身，“抱歉，我必須立刻去工地，出了些狀況。“

張嶺軍已經拿起車鑰匙，“我送你。出什么事了？“

車上，蘇婉簡單解釋了情況。張嶺軍的表情越來越陰沉。

“這不像是意外，“他冷靜分析，“有人故意針對你。“

這個想法讓蘇婉脊背發涼。“但我沒有得罪過誰啊...“

張嶺軍沒有立即回應，只是加快了車速。

遠洋項目的樣板間一片狼藉。鮮艷的紅色油漆像血跡一樣潑灑在米色的墻面上，昂貴的真皮沙發上布滿劃痕，蘇婉精心挑選的藝術品被摔得粉碎。王總正在對著一群工作人員咆哮，看到蘇婉進來，立刻轉向她。

“蘇設計師！看看你的項目！延遲交付不說，現在還出了這種事！你知道我們損失多大嗎？“

蘇婉強忍淚水，檢查著損壞情況。“王總，我會負責的。我們會連夜修復...“

“修復？“王總冷笑，“后天就是媒體開放日了，怎么修復？我告訴你，合約到此為止！“

“王總，“張嶺軍突然開口，聲音冷靜而威嚴，“據我所知，安保是遠洋負責的。這種情況下終止合約，傳出去對遠洋的聲譽沒好處吧？“

王總的表情一滯。“張總，這...“

“給我24小時，“蘇婉突然說，聲音出奇地堅定，“如果明天這個時候我無法呈現一個完美的樣板間，我愿意承擔所有損失。“

王總猶豫地看向張嶺軍，終于勉強點頭。“24小時。做不到的話，不僅這個項目結束，我還要起訴你們工作室違約。“

走出樣板間，蘇婉的雙腿終于支撐不住，靠在墻上滑坐在地。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完了...這根本不可能完成...“

張嶺軍蹲下身，輕輕握住她的肩膀。“看著我，蘇婉。“

她抬起淚眼，看到他眼中堅定的光芒。

“首先，“他冷靜地說，“這不是你的錯。有人故意破壞，我會查清楚是誰。其次，“他拿出手機，“我有二十個最好的工人和材料供應商，他們隨時待命。最后，“他輕輕擦去她臉上的淚水，“我相信你。“

蘇婉怔住了。在這片混亂中，他的存在像一座穩固的燈塔。“為什么...為什么要這樣幫我？“

張嶺軍沉默片刻，然后輕聲說：“因為我不能再看著你一個人面對風雨。“

這句話擊中了蘇婉心中最柔軟的部分。三年前，當她的事業和感情同時崩塌時，沒有一個人站在她身邊。而現在，張嶺軍出現了，帶著不容拒絕的堅定。

接下來的24小時是蘇婉職業生涯中最瘋狂的時光。張嶺軍調來了他的施工隊，甚至親自參與清理工作。他們一起重新粉刷墻面，緊急訂購替換家具，通宵達旦地修復每一個細節。蘇婉從未見過這樣的張嶺軍——卷起袖子，頭發凌亂，臉上沾著油漆，卻依然指揮若定。

凌晨三點，當大部分工作已經完成時，蘇婉癱坐在剛換好的沙發上。張嶺軍遞給她一杯熱咖啡，在她身邊坐下。

“休息一會兒吧，“他輕聲說，“剩下的交給我的人。“

蘇婉搖搖頭，“我得監督最后的軟裝布置...“話沒說完，一個哈欠打斷了她。

張嶺軍輕笑一聲，突然伸手將她攬入懷中，讓她的頭靠在自己肩上。“閉眼，十分鐘。我保證不會讓任何人搞砸你的設計。“

他的肩膀堅實溫暖，心跳聲沉穩有力。蘇婉本想拒絕，但疲憊和某種更深的情感戰勝了理智。她閉上眼睛，感受著他的氣息環繞著自己。

“張嶺軍，“她半夢半醒地呢喃，“如果這次能過關，我欠你一個大人情。“

“我會記得討要的。“他的聲音里帶著笑意，手指輕輕梳理著她散落的發絲。

第二天中午，當王總帶著懷疑的目光走進樣板間時，他的下巴幾乎掉到地上。煥然一新的空間不僅完全恢復了原貌，某些細節甚至比之前更加精致。

“這...這怎么可能？“他難以置信地環顧四周。

蘇婉站在張嶺軍身旁，兩人交換了一個默契的眼神。“王總滿意嗎？“她平靜地問。

王總不得不點頭。“不錯...確實不錯。媒體開放日可以按計劃進行了。“

危機解除后，蘇婉和張嶺軍并肩走出大樓。陽光明媚，照在他們疲憊卻滿足的臉上。

“謝謝你。“蘇婉真誠地說，“沒有你，我不可能做到。“

張嶺軍轉向她，目光柔和。“蘇婉，我想告訴你一件事。“

就在他要繼續時，一輛紅色跑車呼嘯而過，差點撞到路邊的行人。蘇婉下意識抓住張嶺軍的手臂尋求平衡，而當她看向那輛車時，血液瞬間凝固。

駕駛座上那張熟悉的面孔，即使三年不見也立刻認得出——是她前男友周明遠。

“怎么了？“張嶺軍注意到她的異常。

“沒...沒什么。“蘇婉松開手，強迫自己平靜下來，“只是嚇了一跳。“

但張嶺軍的目光追隨著那輛跑車，表情突然變得異常嚴肅。“你認識那個人？“

蘇婉猶豫了。她不想提起那段不堪的往事，尤其是現在。“只是...有點像以前的熟人。“

張嶺軍深深看了她一眼，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握住她的手。“走吧，我送你回家。你需要休息。“

但蘇婉敏銳地注意到，自從看到那輛車后，張嶺軍的表情就蒙上了一層陰影。更讓她不安的是，他看向周明遠方向的眼神中，似乎不僅僅是陌生人的反應。

某種直覺告訴她，張嶺軍和周明遠之間，存在著她不知道的聯系。而這個發現，讓她剛剛敞開的心扉又悄悄關上了一道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