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向來是文人雅士云集之地,西湖更是這繁華城中的風雅之所。時維盛夏,西湖之上荷花綻放,綠葉田田,微風拂過,送來陣陣荷香。每年此時,城中的達官顯貴、文人墨客都會齊聚西湖,舉辦詩會,以詩會友,吟詩作對,為這炎炎夏日增添幾分雅趣。
陸游與唐琬,皆是熱愛詩詞之人,自然不會錯過這場盛會。陸游身著一襲月白色長袍,腰間系著一塊溫潤的玉佩,手持折扇,風度翩翩。唐琬則身著鵝兒黃羅裙,裙擺繡著精致的荷花圖案,隨著她的步伐輕輕搖曳,宛如一朵盛開的荷花。夫妻二人相攜來到西湖邊,引得眾人紛紛側目。
詩會在一艘裝飾精美的畫舫上舉行,畫舫內布置得典雅華貴。桌上擺滿了珍饈美饌、佳釀名茶,皆是上層社會享用的精致之物。眾人圍坐在一起,品著香茗,欣賞著西湖的美景,氣氛融洽而熱烈。
詩會開始,眾人紛紛展示自己的詩作。有的描繪西湖的秀麗風光,有的抒發心中的豪情壯志,一時間,畫舫內詩韻悠揚。輪到陸游時,他站起身來,折扇輕搖,緩緩吟道:“畢竟西湖六月中,風光不與四時同。”此句一出,眾人紛紛點頭稱贊,陸游的詩才早已聞名,這起句更是意境非凡,將西湖六月獨特的景致描繪得淋漓盡致。
唐琬看著陸游,眼中滿是愛意與欣賞。待陸游坐下后,她也站起身來,微微福身,接著陸游的詩句吟道:“映日荷花別樣紅。”她的聲音清脆悅耳,如同黃鶯出谷,詩句更是與陸游的上聯相得益彰,將西湖荷花在陽光映照下的艷麗之姿展現得栩栩如生。
原本和諧的詩會現場,卻因唐琬的續句出現了波瀾。趙士程的幕僚,一個身著深色長袍、面容刻板的中年男子,當場臉色一變,猛地站起身來,“啪”的一聲摔碎了手中的酒杯,大聲喝道:“婦人安敢續放翁句!這詩會乃是文人雅士的聚會,豈容女子在此放肆?”他的聲音在畫舫內回蕩,眾人皆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住,現場頓時安靜下來,氣氛變得緊張起來。
陸游一聽,心中頓時涌起一股怒火。他向來敬重唐琬的才情,如今見有人如此羞辱她,怎會不生氣?他“嚯”地站起身,怒目而視,說道:“閣下這是何意?我娘子才情出眾,續我詩句,天經地義,何來放肆之說?”陸游心中又氣又急,他不明白這幕僚為何要這般針對唐琬,難道僅僅因為她是女子?在他心中,詩詞本就不應有男女之分,唐琬的才學絲毫不輸于男子。
那幕僚冷哼一聲,說道:“女子無才便是德,這是千古不變的道理。她一個婦道人家,不在家中相夫教子,卻在此拋頭露面,與男子爭風,成何體統?”他的話語中充滿了輕蔑與不屑,眼神中更是帶著濃濃的嘲諷。
唐琬心中委屈極了,她不明白自己只是續了一句詩,為何會遭此羞辱。她抬起頭,眼中閃爍著淚花,說道:“詩詞乃文人雅趣,人人皆可吟之。我不過是順著夫君的詩意,抒發心中所想,何錯之有?閣下如此貶低女子,實在是有失風度。”唐琬心中又氣又惱,她雖身為女子,卻也有自己的尊嚴,怎能任由他人這般羞辱。
陸游見唐琬受委屈,更是怒不可遏。他向前一步,指著那幕僚說道:“你這等迂腐之人,不懂詩詞之妙,更不懂尊重他人。今日我定要為我娘子討回公道。”說著,他怒掀案幾,桌上的杯盤碗筷頓時散落一地,發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舉動徹底激怒了那幕僚,他大聲喊道:“你竟敢擾亂詩會!來人啊,把他抓起來,送到臨安府衙去,讓他們好好治治你的罪!”說罷,幾個衙役模樣的人從畫舫一側沖了出來,將陸游團團圍住。
陸游心中毫無懼意,他直視著那幕僚,說道:“你不過是仗勢欺人罷了。今日之事,我定不會善罷甘休。”此時,陸游心中滿是憤怒與不甘,他沒想到一場好好的詩會,竟會變成這樣。他擔心唐琬會因此受到傷害,又對這幕僚的所作所為感到不齒。
唐琬見狀,心急如焚。她深知陸游若是被帶到府衙,定會遭受一番折磨。她強忍著心中的恐懼與委屈,向前一步,大聲說道:“你們不能帶走我夫君!”她的聲音堅定而有力,在這緊張的氣氛中顯得格外突兀。
唐琬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鎮定下來,腦海中飛速思索著對策。她想到自己平日里研讀的《宋刑統》,心中頓時有了主意。她挺直脊背,目光堅定地看著那些衙役,大聲背誦起《宋刑統》中“誣告反坐”的條款:“諸誣告人者,各反坐。即糾彈之官,挾私彈事不實者,亦如之……”她的聲音清脆響亮,在畫舫內回蕩,眾人都被她的舉動驚住,一時間竟忘了動作。
那幕僚聽了唐琬的話,臉色微微一變,但仍強裝鎮定地說道:“你這婦人,少在這里拿律法嚇唬人。他擾亂詩會秩序,這是眾人都看到的,如何能算誣告?”唐琬心中氣憤不已,她看著那幕僚,義正言辭地說道:“我夫君不過是為我辯解,維護我的尊嚴,何來擾亂之說?倒是閣下,無端羞辱于我,又意圖陷害我夫君,按照《宋刑統》,你才是真正觸犯律法之人!”唐琬心中又氣又急,她必須想辦法救下陸游,絕不能讓他被這些人帶走。
陸游看著唐琬,心中滿是感動與驕傲。他沒想到唐琬在如此危急的情況下,還能如此冷靜,用律法為自己辯護。他站在原地,眼神堅定地看著那幕僚,說道:“今日之事,是非曲直自有公論。你若執意要將我送官,我定會在府尹面前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清楚,到時候,看你如何收場!”陸游心中充滿了底氣,有唐琬在身邊,他相信一定能度過這場危機。
此時,周圍的人也開始議論紛紛。一些人覺得陸游和唐琬說得在理,那幕僚的做法確實有些過分;而另一些人則因畏懼趙士程的權勢,不敢輕易表態。詩會的主辦人,一位德高望重的老者,見此情形,連忙出來打圓場:“大家都消消氣,今日詩會本是雅事,切莫因此傷了和氣。不如就此作罷,大家繼續吟詩賞景,如何?”他的話語中帶著幾分勸解,試圖緩和這緊張的氣氛。
那幕僚卻不依不饒,他一心想要給陸游一個教訓,怎會輕易罷休?他看著府尹,說道:“大人,陸游公然擾亂詩會,若不加以懲戒,以后這詩會還如何舉辦?還望大人明察。”府尹坐在一旁,一直未發話。他心中也有些猶豫,一方面他不想得罪趙士程,但另一方面,他也不能不顧律法。此時,他看著唐琬,心中暗暗思忖:這女子倒是有些膽識,所言也并非全無道理。若真將陸游帶走,萬一事情鬧大,對自己也不利。
唐琬見府尹猶豫不決,心中更加著急。她再次說道:“大人,律法嚴明,若今日輕易放過這誣告之人,以后還有何公正可言?還望大人能主持公道。”唐琬的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她緊緊盯著府尹,希望他能做出正確的判斷。
府尹思索再三,權衡利弊之后,最終還是決定放人。他看著那幕僚,說道:“此事確實有些蹊蹺,暫且先將陸游放了。若有其他事端,再作處理。”那幕僚一聽,心中雖有不甘,但也不敢違抗府尹的命令,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陸游被放走。
陸游和唐琬相視一眼,心中都松了一口氣。陸游感激地看著唐琬,說道:“娘子,今日多虧了你,若不是你,我恐怕就要被他們帶走了。”唐琬微笑著搖搖頭,說道:“夫君不必客氣,你我夫妻一體,我怎能眼睜睜看著你被人欺負。”此時,唐琬心中的委屈和緊張終于消散了一些,她慶幸自己能及時想起律法,救下陸游。
經此一事,詩會的氣氛已被徹底破壞。陸游和唐琬也沒了繼續參加詩會的心情,他們向眾人告辭,離開了畫舫。走在西湖邊,微風輕輕拂過,卻無法吹散他們心中的陰霾。陸游心中暗自思忖:這趙士程的幕僚為何要針對自己和唐琬?難道僅僅是因為唐琬續了詩句?背后是否還有其他原因?唐琬看著陸游,心中也在想著同樣的問題,她隱隱覺得,這件事恐怕沒那么簡單,背后或許隱藏著更大的陰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