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的冬至,寒意凜冽,大街小巷彌漫著節日的氣息。依照慣例,陸家闔府上下都忙碌著籌備祭祖儀式。這日,陸家祠堂內燭火搖曳,香煙裊裊,祖宗牌位整齊排列,莊嚴肅穆。族中子弟身著素色長袍,女眷們則身著深色裙裝,神色凝重,依次在祖宗牌位前行禮。
唐琬精心準備了一幅百壽圖,意圖在祭祖儀式上討個好彩頭,也借此表達自己對陸家的心意。這幅百壽圖,她耗費了許多心血,每一個“壽”字都寫得工整秀麗,筆畫間傾注著她的虔誠。儀式進行到獻禮環節,唐琬懷著忐忑又期待的心情,雙手捧著百壽圖,恭敬地走到供桌前。她微微俯身,正要將圖放上供桌,卻未曾料到,陸母突然伸手,看似無意地碰翻了供桌上的炭盆。
剎那間,炭盆傾斜,里面的炭火和灰燼傾瀉而出,直接落在了唐琬手中的百壽圖上。唐琬驚呼一聲,下意識地想要護住畫作,但滾燙的炭火還是灼傷了她的手。她疼得倒吸一口涼氣,卻仍緊緊抓著百壽圖不放。
陸游站在一旁,目睹這一幕,心急如焚。他立刻沖上前去,不顧炭火的余溫,搶過百壽圖,試圖挽救這幅凝聚著唐琬心血的畫作。然而,百壽圖已被燒去了大半,只剩下一些殘缺不全的“壽”字。陸游看著手中的殘片,心中既心疼又憤怒。他看向陸母,眼中滿是不解:“母親,您這是為何?琬兒精心準備的百壽圖,您為何如此不小心?”
陸母臉色陰沉,冷哼一聲:“不過是一幅圖罷了,燒了便燒了,有什么大驚小怪的。況且,這大過節的,她拿這么個東西出來,也不知道安的什么心。”唐琬聽到陸母的話,心中委屈極了,淚水在眼眶中打轉。她忍著手上的疼痛,說道:“母親,兒媳只是想在祭祖時為陸家祈福,并無其他意思。這百壽圖,我準備了許久,就是希望能讓祖宗們看到我的誠意。”
陸母卻根本不聽她的解釋,大聲呵斥道:“哼,你少在這里狡辯。我看你就是故意的,想在祖宗面前出風頭。陸家的規矩,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兒媳來指手畫腳了?”唐琬心中又氣又急,她不明白陸母為何總是對她這般苛刻,自己的一片好心,為何總是被曲解。她強忍著淚水,說道:“母親,兒媳真的沒有這個意思,還望母親明察。”
此時,陸家的其他女眷們都在一旁看著,有的面露同情之色,有的則是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陸宲站在角落里,嘴角微微上揚,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他心中暗自想著:“唐琬啊唐琬,看你這次還怎么在陸家立足。”
陸游心疼地看著唐琬,將她拉到身后,對陸母說道:“母親,琬兒她確實是一番好意,您為何要這樣對她?”陸母看著陸游,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滿:“你這逆子,如今倒是胳膊肘往外拐了。我這是為了陸家好,她一個兒媳,就該本本分分,不要總想著出風頭。”
唐琬心中難過極了,她知道再怎么解釋也無濟于事。她看著陸游,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夫君,算了吧,是兒媳不好,惹母親生氣了。”陸游心中滿是憤怒和無奈,他知道在這種情況下,再與陸母爭執下去,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只能緊緊握著唐琬的手,試圖給她一些安慰。
陸母卻不打算就此罷休,她轉頭對著唐琬的貼身婢女說道:“都是你這丫頭教唆主母,讓她做出這些不合規矩的事。來人,將她拖下去,當院杖責二十!”那婢女嚇得臉色慘白,連忙跪地求饒:“老夫人饒命啊,奴婢什么都沒做,都是夫人自己的主意啊!”唐琬一聽,心中大驚,連忙說道:“母親,此事與她無關,都是我一人的主意,您要罰就罰我吧!”
陸母卻不為所動,冷冷地說道:“你這主仆二人,一個德行。今日若不懲戒,以后還不知道會做出什么出格的事來。”說著,幾個家丁走上前來,架起婢女就往外拖。婢女的哭喊聲在祠堂內回蕩,唐琬心中如刀絞一般。她看著陸母,眼中充滿了失望:“母親,您為何如此狠心?”
唐琬的求情并未打動陸母,婢女還是被拖到院子里杖責。唐琬心急如焚,想要沖出去阻攔,卻被陸游緊緊拉住。陸游深知陸母正在氣頭上,此刻阻攔只會讓事情變得更糟,他只能輕聲安慰唐琬:“娘子,先別急,我們再想想辦法。”唐琬心急如焚,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她看著院子里被杖責的婢女,滿心自責,若不是自己,婢女也不會遭受這樣的苦難。
院子里,婢女的慘叫聲不絕于耳,每一聲都像重錘般敲在唐琬的心上。唐琬心中又氣又急,卻又無可奈何。她轉頭看向陸母,眼中滿是失望與不解:“母親,兒媳到底做錯了什么,您要如此懲罰我們?”陸母卻一臉冷漠,說道:“我這是在整頓陸家的規矩,你身為陸家兒媳,卻不懂規矩,還縱容婢女,若不懲戒,陸家的顏面何存?”唐琬心中委屈極了,她一直盡心盡力地遵守陸家的規矩,卻總是被陸母無端指責。
此時,外面突然下起了大雪,雪花紛紛揚揚地飄落,很快便將院子覆蓋成一片潔白。唐琬看著雪中被杖責的婢女,心中一陣刺痛。她掙脫陸游的手,沖進院子,想要護住婢女。陸母見狀,大聲呵斥道:“你這逆婦,還想抗命不成?”唐琬卻不管不顧,她用自己的身體護住婢女,任由雪花落在身上。
陸游見此情景,也跟著沖進院子。他看著陸母,說道:“母親,夠了!琬兒她已經知道錯了,您就饒了這婢女吧。”陸母看著陸游和唐琬,臉色愈發難看:“你們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母親?還有沒有陸家的規矩?”陸游心中無奈,他知道陸母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改變。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唐琬和婢女受苦,他說道:“母親,今日是冬至,本是闔家團圓的日子,您又何必如此大動肝火呢?”
陸母冷哼一聲:“闔家團圓?她唐琬如此不懂規矩,攪得家里不得安寧,何來團圓之說?”唐琬心中難過極了,她看著陸母,說道:“母親,兒媳一直都想好好侍奉您,與夫君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也想融入陸家這個大家庭。可您為何總是對我如此嚴苛,不肯給我一點機會呢?”陸母卻不屑地說道:“就憑你,也想輕易融入陸家?你所作所為,哪一點像個陸家的兒媳?”
唐琬心中滿是絕望,她知道,無論自己怎么解釋,陸母都不會相信她。她看著陸游,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夫君,我們該怎么辦?”陸游心疼地將唐琬擁入懷中,說道:“娘子,別怕,有我在。母親她只是一時生氣,等她氣消了,或許就好了。”唐琬靠在陸游懷里,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衫。她心中暗暗想著:“難道我真的不適合陸家嗎?為何我的一片真心,總是換來這樣的結果?”
此時,陸宲在一旁看著這一幕,心中暗自得意。他湊到陸母身邊,小聲說道:“母親,您看唐琬如此跋扈,根本不把陸家的規矩放在眼里。若不加以管教,日后恐怕會給陸家帶來更大的麻煩。”陸母聽了陸宲的話,臉色更加陰沉,她看著唐琬,眼神中充滿了厭惡:“哼,我看她就是個禍害,早晚要把陸家攪得不得安寧。”
雪越下越大,唐琬的嫁衣內襯在雪中漸漸被婢女濺出的血漬滲透,那原本鮮艷的顏色在白雪的映襯下顯得格外刺眼。唐琬看著身上的血漬,心中一陣悲涼。她想起自己剛嫁入陸家時的憧憬,那時的她,滿心期待著能與陸游幸福地生活,能得到陸家人的認可。可如今,一切都變得如此陌生,她在陸家的日子,充滿了委屈和無奈。
陸游看著唐琬身上的血漬,心中滿是憤怒。他知道,這一切都是陸母的偏見和陸宲的挑撥造成的。他在心中暗暗發誓:“無論如何,我都要保護好琬兒,不會再讓她受到任何傷害。就算與整個陸家為敵,我也在所不惜。”而陸母看著唐琬,心中的厭惡愈發強烈,她覺得唐琬就是陸家的不祥之人,必須想辦法讓她離開,否則陸家永無寧日。這場冬至祭祖引發的風波,讓陸家原本就緊張的婆媳關系徹底破裂,也讓陸游和唐琬的未來,陷入了一片迷茫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