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時節,臨安城被皚皚白雪層層包裹,大街小巷銀裝素裹,平日里的喧囂也被這雪色壓下幾分。陸家府邸內,一片靜謐中透著絲絲緊張的氣息。
陸游在父親的書房中翻找舊物,這書房許久未曾仔細打理,書架上落滿了灰塵。他本是想尋幾本古籍,卻在書箱深處發現了一沓用油紙層層包裹的文書。打開一看,竟是臨安府衙的舊檔,上面詳細記載著秦檜黨羽買賣官職的諸多隱秘之事。這些內容讓陸游心中大驚,他深知此事一旦泄露,必定會掀起軒然大波,陸家也可能因此遭受滅頂之災。
陸游捧著舊檔,匆匆回到自己的房間。唐琬見他神色匆匆,滿臉凝重,心中不禁擔憂起來。待陸游將舊檔之事告知,唐琬亦是花容失色。兩人坐在房中,一時陷入沉思。
“這等機密,若是落入他人之手,后果不堪設想。父親留下這舊檔,想來是有深意的,只是如今該如何處置?”陸游皺著眉頭,來回踱步,眼神中滿是憂慮。
唐琬輕咬嘴唇,沉思片刻后說道:“如今這局勢復雜,貿然聲張怕是不行。依我看,先將其藏起來,尋個穩妥的地方,日后再做打算。只是這家中耳目眾多,藏在哪里才安全呢?”
陸游環顧四周,目光落在桌上的《金剛經》上,眼睛一亮:“不如藏在這《金剛經》的夾頁之中。平日里,家中人極少翻動佛經,想來應是個安全的地方。”
唐琬微微頷首,覺得此計可行。于是,兩人小心翼翼地將舊檔藏入《金剛經》夾頁,又將經書放回原處,心中暗自祈禱不要被人發現。
然而,紙終究包不住火。不知是何人走漏了風聲,陸母很快便得知了此事。一日午后,陸母沉著臉,帶著幾個仆婦來到陸游房中。
“聽說你們發現了些東西,拿來給我看看。”陸母目光如炬,盯著陸游和唐琬,語氣不容置疑。
陸游心中一緊,知道無法隱瞞,只得硬著頭皮說道:“母親,是父親留下的一些舊檔,涉及到一些機密之事,兒子覺得還是藏起來為好。”
“哼,我陸家世代清白,怎能藏著這等可能惹禍上身的東西?把那《金剛經》拿來,我要送到凈慈寺去,讓高僧們誦經祈福,化解這潛在的災禍。”陸母冷冷地說道。
陸游和唐琬對視一眼,心中滿是無奈。他們深知陸母的脾氣,一旦決定的事情,很難更改。
“母親,外面雪下得正緊,唐琬身子弱,這般天氣出門恐怕不妥。不如等雪停了再送去也不遲。”陸游試圖勸阻陸母。
“休要多說,今日必須送去。這是為了陸家著想,耽擱不得。”陸母不為所動,語氣愈發強硬。
唐琬見此情形,輕輕拉住陸游的衣袖,示意他不要再爭辯:“夫君,母親也是為了陸家好,我去便是。只是這雪天路滑,我會小心的。”
陸游滿心擔憂,但也無可奈何,只能叮囑唐琬路上多加小心。唐琬披上厚厚的披風,戴上兜帽,將《金剛經》緊緊抱在懷中,在仆人的陪同下,踏入了茫茫雪地之中。
一路上,寒風如刀割般刮在臉上,唐琬深一腳淺一腳地走著,雪花不斷地落在她的身上。她心中暗自埋怨陸母的狠心,卻也明白此刻只能順從。
好不容易來到凈慈寺,唐琬已被凍得手腳麻木。她走進寺廟,寺內一片莊嚴肅穆,香火繚繞。唐琬找到住持,說明來意,將《金剛經》遞了過去。
住持接過經書,剛一翻開,臉色便微微一變。他看到了夾頁中的舊檔,心中已然明白幾分。住持緩緩抬起頭,看著唐琬,眼中滿是慈悲與無奈。
“女施主,這‘血經’貧僧實在不敢收受。佛門凈地,雖普度眾生,但這等沾染世俗紛爭之物,貧僧實在無能為力。還請女施主另尋他法吧。”住持雙手合十,微微躬身說道。
唐琬心中一驚,不明白住持為何稱這經書為“血經”。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因為寒冷,已經凍裂,鮮血滲出,染紅了經書的一角。她慌亂地想要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就在這時,一陣寒風吹來,吹開了寺門。唐琬手中的經書不慎滑落,掉在地上,里面的舊檔也隨之露出。唐琬驚恐萬分,想要撿起,卻已經來不及了。
住持看著地上的舊檔,長嘆一聲:“罪過,罪過。女施主,這世間因果循環,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有些事,冥冥之中自有定數。”
唐琬聽不懂住持的話,只覺得心中慌亂無比。她深知這些舊檔一旦被外人發現,陸家必將大禍臨頭。慌亂之中,她想到了一個辦法。
唐琬俯身撿起舊檔,迅速撕下官檔名單,放入口中吞服下去。剩余的幾頁,她環顧四周,看到寺外有個雪人,便急忙跑過去,將其塞入雪人的身體里。做完這一切,她才稍稍松了一口氣,卻又擔心雪化之后,舊檔會被人發現。
唐琬回到陸家時,天色已晚。她渾身濕透,臉色蒼白,身體不停地顫抖著。陸游見她這般模樣,心疼不已,忙將她扶到屋內,讓下人準備熱水和姜湯。
“唐琬,你這是怎么了?那經書送去了嗎?”陸游焦急地問道。
唐琬將在凈慈寺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陸游。陸游聽后,又驚又怒,但也對唐琬的做法感到無奈和佩服。
“你這傻女子,怎可如此冒險?萬一出了事可如何是好?”陸游心疼地看著唐琬,眼中滿是自責。
“夫君,我也是沒辦法。那些舊檔若是落入他人之手,陸家就完了。我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陸家陷入危難之中。”唐琬靠在陸游懷里,輕聲說道。
陸游緊緊抱住唐琬,心中暗暗發誓,一定要想辦法保護好她,保護好陸家。而此時,他們并不知道,這一切只是暴風雨來臨前的序曲,更大的危機還在后面等著他們……
唐琬吞服官檔名單、將余頁塞入雪人后,身心俱疲地回到陸家。陸游看著她凍得瑟瑟發抖、神情憔悴的模樣,心疼得猶如刀絞,趕忙差人去準備熱水和驅寒的姜湯。
待唐琬換好干爽的衣物,坐在暖爐旁,陸游才輕聲詢問起在凈慈寺的詳細經過。唐琬緩緩道來,說到住持拒收“血經”、經書落地露出官檔時,陸游不禁握緊了拳頭,眼中滿是憤怒與擔憂。聽到唐琬為保護陸家,竟毅然吞服官檔名單,陸游更是將她擁入懷中,聲音略帶哽咽:“你這傻娘子,何苦這般冒險。若有個閃失,叫我如何是好?”唐琬靠在他懷里,微微搖頭:“夫君莫要自責,我身為陸家婦,自當為陸家分憂。只是那剩余的幾頁,藏在雪人里,也不知能瞞多久。”
兩人正說著,陸母身邊的嬤嬤突然進來,神色冷淡地說道:“老夫人聽聞少夫人平安歸來,心中記掛,特命我來瞧瞧。順便問問,送去凈慈寺的經書可還順利?”唐琬心中一緊,強自鎮定地說道:“多謝母親掛念,只是住持說今日寺中事務繁忙,不便收受,讓我改日再去。”嬤嬤眼神中閃過一絲懷疑,卻也沒有再多問,只是淡淡地應了一聲便離開了。
陸游和唐琬知道,此事絕沒有這么容易糊弄過去。陸母對他們本就心存不滿,這次舊檔之事,恐怕會讓她更加警惕,說不定還會暗中派人調查。接下來的日子里,兩人如履薄冰,時刻留意著家中的動靜。
而在陸家之外,臨安城的官場也并不平靜。秦檜黨羽得知陸家發現了涉及他們買賣官職的舊檔,頓時慌了神。其中一個官員,平日里與陸家有些往來,聽聞陸母派人送經書去凈慈寺,心中起了疑心,便暗中派人去寺中打聽。
那探子到了凈慈寺,四處打聽近日有無異常之事。寺中的小沙彌們起初并不肯說,后來探子拿出一錠銀子,才有人松了口,將有人送“血經”、住持拒收、經書落地露出紙張等事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探子得知此事后,立刻回去向主子復命。
秦檜黨羽們得知此事,認定那些紙張便是舊檔,心中又驚又怒。他們擔心舊檔一旦泄露,自己的仕途必將毀于一旦,甚至還會招來殺身之禍。于是,他們商議著要想辦法從陸家拿到剩余的舊檔,并且讓陸家閉嘴。
這日,陸宲神色匆匆地來到陸母房里。他左右看了看,確定無人后,才壓低聲音說道:“母親,聽聞兄長發現了父親留下的舊檔,里面似乎涉及到一些大人物的秘密。如今外面風聲很緊,恐怕有人已經盯上我們陸家了。”陸母臉色一變:“你說的可是真的?那幾個小畜生,做事如此不小心!”陸宲接著說:“依我看,我們得想個辦法,把這麻煩解決掉。不如讓兄長把剩余的舊檔交出來,我們找個機會銷毀,也好絕了后患。”
陸母沉思片刻,緩緩說道:“此事不可操之過急。陸游和唐琬那丫頭必定不會輕易交出舊檔,若是逼得太緊,反而可能壞事。我且再觀察幾日,看看他們的動靜。”陸宲點頭稱是,心中卻暗自打著自己的算盤。他想著若是能從這件事中撈到好處,說不定能在秦檜黨羽面前立下大功,日后的仕途也能更加順遂。
再說陸游和唐琬,他們也察覺到了家中氣氛的異樣。陸母看似平靜,卻總是有意無意地派人盯著他們。陸游心中煩悶,卻又無計可施。唐琬安慰他道:“夫君莫要著急,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我們且小心應對,總會想出辦法的。”
這日,陸游的同窗好友前來拜訪。兩人在書房中閑聊,陸游的好友突然說道:“今日我路過街頭,看到一個雪人甚是有趣,旁邊的孩童打鬧時,不小心把雪人的身子弄破了,竟從里面掉出幾張紙來。我好奇撿起來一看,上面的內容似乎頗為機密,我也不敢隨意示人,便想著拿來給你瞧瞧。”說著,他從懷中掏出那幾張紙。
陸游心中一驚,接過紙張一看,正是自己和唐琬藏在雪人里的舊檔余頁。他心中暗暗叫苦,表面上卻強自鎮定地說道:“這……這可能是他人故意為之,想要陷害我陸家。此事千萬不可聲張,你先把這紙張放在我這里,我自會處理。”好友見他神色嚴肅,也知道事情不簡單,便點頭答應,叮囑他一定要小心。
好友離開后,陸游拿著紙張,滿心憂慮地去找唐琬。唐琬看到紙張,也是臉色大變。兩人知道,事情已經朝著更糟糕的方向發展了,他們必須盡快想出應對之策,否則陸家必將陷入萬劫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