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的五月，氣溫終於穩定了下來。中央公園的樹蔭下不再結霜，地鐵口的風也少了幾分刺骨。林初夏習慣性地提早十五分鐘抵達辦公室，在開會前先看一遍市場晨報與內部走勢預測。

平板畫面上，數據一排排跳動。她一邊記錄，一邊在心裡默默盤算著時間線——六月中旬，她將正式調回亞太區上海總部報到。而在那之前，她得把這裡的每一項工作，全數交接清楚。

這是她在昨天，剛收到申請通過通知後，向主管提出的請求——將原訂於五月底報到的日期延後兩週，好讓她能完整處理紐約端的工作交接。

「延後兩週？」主管望著她，語氣不急不緩，「是因為新案子，還是私事？」

林初夏抿了口咖啡，回得誠懇而清楚：「一半是交接需要時間，一半是我想在離開之前，把在這裡的階段好好畫個句點。」

主管盯著她看了幾秒，最後點點頭：「可以理解。申請我會批，報到日期就延到六月十四號。交接名單你自己定？」

「我會提案，讓Elaine接我負責的三個主要帳戶，報告已經在整裡。」

「那就這樣。時間不多了，這幾週你應該會很忙。」

林初夏微笑：「沒錯，時間剛剛好可以忙完。」

—

同一時間，舊金山。

程以寬正坐在辦公室高層的落地窗前，左手撐著下巴，右手在鍵盤上快速敲打。

前一晚他剛結束舊金山技術總部的大型模組升級案，整個部門進入尾聲總結階段。作為主程設計者，他原本可以選擇休息兩週再重新接案。但他選擇了另一條路。

「我想申請轉調至亞太區，回上海。」那天的會議室裡，他語氣平靜地說出這句話時，一瞬間全場靜了一秒。

主管是他過去三年合作最密切的合夥人，聽完他的說法後，只問了一句：「確定？」

「確定。」

「不是為了某個人？」

「為了新的階段。」他淡淡一笑，「但也不排除某個人是這個階段的必要變數。」

主管沒再追問，只回了一句：「我會簽，但你得留下來交接完整，六月十五正式調任，六月底前完成這邊的階段收尾。」

「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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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兩人視訊通話。

「我這邊批了，六月十四報到。」她喝著水，語氣輕鬆。

「我十五開始交接。」他坐在書桌前，翻著新模組的初步框架草稿，「六月底飛回去。」

「所以我們五月底到六月中這段時間，剛好可以一起休假兩週。」

他點頭，視線落在她的臉上：「你想去哪？」

「先別說旅行地點，我想六月初結束旅行後有幾天要回紐約，打包、清房子，把東西寄回上海。」

「需要我幫忙？」

「你不是要交接？」

「只要你開口，我會想辦法安排時間。」

她笑了聲，沒回答，只是往後靠在椅背裡：「我先把交接名單確定下來，下週開始跟Elaine對資料，還要安排一場部門聚餐，當告別歡送會。」

「歡送會要不要邀我？」

「你是誰？」

「你男朋友。」他說得理直氣壯，還微微挑眉，「還要再確認一次？」

林初夏嘴角忍不住揚起，笑意藏不住：「不是怕你被追殺？」

「我可以穿防彈衣。」他回。

—

兩週後，交接流程開始。

Elaine負責的是三個主帳戶，林初夏每天早上跟她一起對資料，下午開兩輪內部簡報，晚上回家還要整理過去幾年的案例模組、預測報告與風控邏輯。

Elaine某天午休時開玩笑：「你是不是要離開紐約之後，去當大總監？」

「不是，是回家。」

「回家……有點不一樣的味道。」

林初夏抿唇笑了笑：「也許吧。」

—

程以寬這邊也沒閒著。

他開始帶新接手的人跑程式流程，重點補課模組邏輯，還安排了每週一次的組內測試。

每晚視訊時，他們總會簡單聊彼此的進度。

有時林初夏會一邊卸妝，一邊抱怨：「今天又改了三份舊資料的格式……怎麼我以前留下來的東西這麼囉嗦。」

他淡淡笑：「那是你對自己的高標準。」

「那你呢？」

「今天有人問我，是不是為了女人才轉調。」

「你怎麼說？」

「我說，我是為了人生下一階段做選擇，剛好那個人也在裡面。」

林初夏沒說話，只是輕輕看著他，眼底靜靜地泛起一層柔光。

—

這些日子，他們每天都很忙，卻也都心裡明白——這是人生下個篇章的鋪陳。

一邊向過去道別，一邊朝未來靠近。

他們用自己的方式，做出選擇——

而這個選擇裡，終於把彼此納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