團建活動在一種詭異而平靜的氛圍中結束了。
經歷了湖邊那場驚心動魄的“狐貍精救美(?)”事件后,蘇晚晴整個后半程都處于一種魂不守舍的狀態。白露的話語、那消散的黑影、林淵的缺席……無數的疑問和畫面在她腦海里反復交織,讓她難以平靜。
白露則恢復了之前的低調沉默,甚至比以前更加小心翼翼,刻意避開所有人的視線,尤其是蘇晚晴和……林淵(雖然林淵后半程也一直沒怎么露面,據說是“水土不服,在房間休息”)。
回到申城,回到熟悉的辦公室,蘇晚晴感覺自己像是從一個光怪陸離的異世界回到了人間。但她的心,卻再也無法像以前那樣,將那些無法解釋的事情歸咎于“幻覺”或“壓力過大”。
白露是狐貍精。
有看不見的“影衛”在暗中窺伺。
有一個可怕的、不知名的存在盯上了自己。
而林淵……那個滿嘴跑火車、演技浮夸、行為離譜的家伙……很可能……真的是在用他那獨特的方式保護自己。
這些認知,如同重錘一般,敲打著她過去二十多年建立起來的世界觀。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她不能再像個傻瓜一樣,被蒙在鼓里,被動地承受著未知的危險,還要被林淵那個家伙耍得團團轉!
她必須知道真相!
而唯一能給她真相的人,只有林淵!
這一次,她下定了決心。無論林淵再怎么演戲,再怎么胡說八道,再怎么用“國安”、“少婦”、“大嘴巴子”來轉移話題,她都一定要穩住!一定要刨根問底!一定要讓他說實話!
……
林淵是在團建結束后的第二天下午,才慢悠悠地出現在辦公室的。
他看起來……似乎沒什么變化?依舊是那副有點懶散、有點欠揍的樣子,臉上甚至還帶著點“假期綜合癥”的疲憊感。
他像往常一樣,跟遇到的同事打了個招呼(雖然大部分同事看他的眼神依舊充滿了“敬畏”和“八卦”),然后就徑直走向自己的工位,準備開始新一天的“摸魚”大業。
蘇晚晴深吸一口氣,壓下心頭翻涌的情緒,站起身,朝著林淵走了過去。
正在開電腦的林淵,似乎察覺到了她的靠近,抬起頭,臉上習慣性地就想堆起那種“諂媚”的笑容。
“林淵。”蘇晚晴搶在他開口之前,用一種極其平靜、聽不出任何情緒的語氣叫了他的名字。
林淵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外她會主動跟自己說話,而且……語氣還這么“正常”?
“蘇……經理?”他試探性地回應,眼神里帶著一絲警惕和……好奇?
蘇晚晴沒有理會周圍同事們瞬間豎起的耳朵和投來的目光,只是看著林淵的眼睛,一字一頓地說道:
“下班后,有時間嗎?”
她的聲音不高,但異常清晰,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意味。
“我想……和你好好談談。”
“好好談談”四個字,被她刻意加重了語氣。
林淵看著蘇晚晴那雙異常平靜、甚至可以說得上是……銳利的眼睛,那里面不再有之前的憤怒、嫌棄、抓狂或者被忽悠后的迷茫,只有一種……洞悉一切般的冷靜和……不容拒絕的決心。
林淵臉上的表情,第一次……出現了一絲真正意義上的……凝重。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權衡著什么。
周圍的空氣仿佛都凝固了。同事們連呼吸都放輕了,生怕錯過這“歷史性”的一刻。
終于,林淵緩緩地點了點頭。
“……好。”他只說了一個字。
沒有嬉皮笑臉,沒有插科打諢,沒有“約了少婦”或者“組織任務”。
就只是一個簡單的、平靜的“好”。
這個反應,反而讓蘇晚晴心里更加確定——他知道,自己這次是認真的了。他也知道,有些事情,可能……瞞不下去了。
……
下班時間一到,蘇晚晴沒有像往常那樣急著離開,而是靜靜地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待著。
林淵也沒有像往常那樣到點就跑,而是不緊不慢地收拾好東西,然后走到了蘇晚晴的辦公桌前。
“走吧。”他說,語氣依舊平靜。
兩人一前一后,在全辦公室同事們那如同X光射線般的、充滿了各種猜測和想象的目光注視下,走出了策劃部。
這一次,蘇晚晴沒有選擇人多嘈雜的黃燜雞店,也沒有選擇可能引人誤會的咖啡館。她帶著林淵,來到了一家位于寫字樓附近、環境相對安靜、私密性也比較好的茶館。
選了一個靠窗的僻靜卡座,點了兩杯清茶。
裊裊的茶香在空氣中彌漫,窗外是城市的車水馬龍,但茶館內卻異常安靜。
蘇晚晴看著對面端起茶杯、慢悠悠品了一口的林淵,看著他那張在柔和燈光下顯得有些模糊不清的側臉,深吸一口氣,終于……開口了。
這一次,她沒有憤怒,沒有質問,也沒有試探。她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平靜和……直接:
“林淵,我們……別演了,好嗎?”
茶館里,茶香裊裊,氣氛卻因為蘇晚晴那句“我們別演了,好嗎?”而變得有些凝滯。
林淵端著茶杯的手,在空中停頓了片刻,然后緩緩放下。他抬起眼,看向蘇晚晴,那雙總是藏著戲謔或慵懶的眼睛里,此刻竟然真的流露出一絲……疲憊?和一種……仿佛卸下了某種沉重偽裝的……無奈?
他沉默了幾秒鐘,似乎在組織語言,又像是在下定某種決心。
蘇晚晴屏住呼吸,緊緊盯著他,生怕錯過任何一個細微的表情變化。來了嗎?真正的“坦白”要來了嗎?
終于,林淵開口了。他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一些,帶著一種……蘇晚晴從未聽過的、略顯沙啞的質感:
“……好吧。”他輕輕嘆了口氣,像是在自言自語,又像是在對蘇晚晴說,“演了這么久……是挺累的。”
蘇晚晴的心猛地一跳!他承認了!他真的承認自己在演戲了!
“那……”她迫不及待地想要追問。
“但是,”林淵卻打斷了她,眼神重新變得銳利起來,但這次不再是偽裝的“國安”銳利,而是一種……更加深沉、更加……危險的銳利?“有些事情,不是演戲。你遇到的那些……也不是幻覺。”
不是幻覺?!
蘇晚晴感覺自己的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攥緊了!
“那些……到底是什么東西?!”她急切地問道,“還有白露!她……她真的是……”
“狐貍精?”林淵接過了她的話,語氣平淡,仿佛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嗯,算是吧。更準確地說,是狐族。而且……是被污染了的狐族。”
被污染了?蘇晚晴皺起眉頭,這個詞聽起來可不是什么好兆頭。
林淵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目光投向窗外,似乎在回憶著什么,語氣也帶上了一絲凝重:“這個世界上,并不像表面看起來那么平靜。有很多……嗯……‘非標準生命體’,一直存在于我們看不見的角落。大部分時候,它們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但總有一些……不安分的,或者……被更強大的力量驅使、污染的,會試圖跨越界限。”
他轉回頭,看向蘇晚晴:“很不幸,蘇經理,你……似乎就是那種……特別容易吸引這些‘不安分’存在的體質。”
蘇晚晴的心沉了下去。果然……那個“山海遺珠”的命格……
“至于白露,”林淵繼續說道,“她本身并非惡類,但她的妖丹……被一種極其陰邪的力量侵蝕了。那種力量,來自于一個……極其龐大、極其古老、也極其……邪惡的組織。”
他刻意加重了“邪惡”兩個字,眼神里閃過一絲冰冷的殺意,但很快又掩飾了過去。
“組織?”蘇晚晴敏銳地抓住了這個詞,“什么組織?就是你之前說的……‘境外間諜’?”(她還是忍不住想吐槽。)
林淵聞言,嘴角抽搐了一下,似乎對自己之前編的那個離譜故事也感到有點無語。他干咳了兩聲,強行解釋道:“呃……‘境外間諜’只是一個……為了方便你理解、也為了不引起恐慌的……代號。實際上,那個組織……遠比任何間諜機構都要可怕得多。”
他壓低了聲音,營造出一種極其神秘和危險的氛圍:“他們自稱為……‘歸墟’。”
“歸墟?”蘇晚晴重復著這個名字,感覺背后有點發涼。這名字一聽就不是什么好路數。
“對,歸墟。”林淵點了點頭,表情凝重,“他們的目的……很復雜,也很瘋狂。簡單來說,他們試圖……打破現有的世界秩序,迎回一些……早就該被遺忘的、來自‘山海時代’的……舊日支配者。”
舊日支配者?!蘇晚晴感覺自己的世界觀正在被按在地上反復摩擦!這都什么跟什么啊?!克蘇魯神話都出來了?!
“而你,”林淵的目光再次落在蘇晚晴身上,帶著一種……混合了同情、無奈和……一點點“你真是個麻煩”的眼神,“你身上那種特殊的‘命格’,對于‘歸墟’來說,似乎是……開啟某個‘通道’或者進行某種‘儀式’的關鍵。所以,他們才會派人(比如被控制的白露,或者那些‘影衛’)來接近你,監視你,甚至……試圖‘捕獲’你。”
蘇晚晴聽得目瞪口呆,感覺自己像是掉進了一部設定極其宏大(且離譜)的奇幻小說里。
“那……那你呢?”她終于問出了最關心的問題,“你……又是誰?你為什么會知道這些?你接近我……也是因為這個‘歸墟’?”
來了!關鍵問題來了!
林淵看著她,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無辜、極其身不由己、甚至帶著點悲情的表情。
他再次嘆了口氣,語氣沉重地說道:“我……”
他停頓了一下,仿佛在做一個艱難的抉擇,最終用一種“豁出去”的語氣說道:
“我……其實……也算是受害者。”
蘇晚晴:“???”
“沒錯!”林淵肯定地點了點頭,眼神里充滿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意味,“我……我其實是來自一個……呃……比較古老的、致力于維護世界和平與秩序的……隱秘傳承。”(他巧妙地避開了“龍虎山”這個具體的名字。)
“我們這個傳承,世代都在和‘歸墟’這樣的邪惡組織斗爭。但不幸的是……在一次行動中,我……我被‘歸墟’的人暗算了!”他的臉上露出了“不堪回首”的痛苦表情,“他們給我下了某種……極其惡毒的詛咒!不僅限制了我大部分的力量,還……還讓我必須定期……呃……吸收某種‘特殊能量’才能維持生命……”
他偷偷瞟了一眼蘇晚晴,看到她臉上那“原來如此”(?)的表情,繼續“悲情”地說道:“而你身上……恰好就有那種……能稍微緩解我詛咒的……‘氣息’。所以……我才會被‘組織’(這次他說的是他自己的‘隱秘傳承’)派到你身邊……一方面是……監視‘歸墟’在你身上的圖謀,另一方面……也是……為了我自己……”
他低下頭,聲音帶著一絲“羞愧”:“我知道這樣很自私……利用你來緩解我的痛苦……但是……我也是身不由己……”
蘇晚晴:“……”
她看著林淵這副“身負詛咒、忍辱負重、被迫接近女主只為續命、還要對抗邪惡組織”的……美強慘(?)人設……
內心:………………槽!這劇情也太狗血了吧?!比之前那個“指腹為婚”還要離譜好嗎?!
而且……什么叫“吸收特殊能量”?!聽起來怎么那么像吸血鬼或者采陽補陰的設定啊?!這家伙……不會真的對自己有什么非分之想吧?!
還有!他把自己之前那些離譜的行為(比如演戲、耍流氓、甚至脖子上的草莓印——難道是詛咒發作的痕跡?!)全都歸咎于“身不由己”和“為了迷惑敵人”?!
這……這甩鍋甩得也太熟練了吧?!
蘇晚晴感覺自己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
她看著林淵那張寫滿了“悲情”、“無奈”、“身不由己”的臉,看著他那雙似乎真的因為“詛咒”而顯得有些疲憊和黯淡的眼睛……
她很想立刻拍案而起,指著他的鼻子罵他“你放屁!接著編!”,但是……
萬一……萬一他說的……有那么一丁點是真的呢?
畢竟,他確實解釋了白露的異常,解釋了那些“怪事”的來源(歸墟),也解釋了他為什么會出現在自己身邊……雖然這個解釋……槽點多得簡直可以組成一個加強連……
蘇晚晴感覺自己又一次陷入了真假難辨的泥潭。
林淵這個家伙……簡直就是個行走的“信息污染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