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那個破敗的道場離開,一夜無話,等坐上返回申城的高鐵時,天已經(jīng)蒙蒙亮了。
蘇晚晴一夜未眠,身體因為之前的發(fā)燒還帶著虛弱,精神卻因為昨晚經(jīng)歷的種種沖擊而異常亢奮,或者說……混亂。
她靠在車窗邊,看著窗外飛速掠過的、還帶著晨曦微光的景物,腦子里依舊回響著林淵說的那些話。
“窺天之人,五弊三缺……”
“該你知道的時候,你總會知道的……”
“什么是危險?”
“我不怕的……”
還有他在道場前那從未見過的、莊嚴(yán)肅穆的模樣,以及……響指點香的神奇“道術(shù)”。
這個男人……到底有多少面?哪一面才是真實的他?
她偷偷瞟了一眼坐在旁邊的林淵。
他似乎……又變回了平時那個樣子?
靠在椅背上,歪著頭,眼睛閉著,嘴角甚至還……掛著一絲可疑的口水?仿佛昨晚那個在廢棄道場里,氣質(zhì)深沉、言語玄妙、甚至流露出疲憊和蒼涼感的男人,根本就不存在。
蘇晚晴感覺自己簡直要精神分裂了。
就在她暗自腹誹,覺得這家伙果然還是那個不靠譜的戲精時,林淵……卻突然睜開了眼睛。
他的眼神清明,毫無睡意,甚至……帶著一絲她從未見過的……鄭重。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蘇晚晴。
蘇晚晴被他這突如其來的、清醒而認(rèn)真的目光看得一愣。
林淵沒有說話,只是默默地從上衣內(nèi)側(cè)口袋里,掏出了……
那個“墨玉平安扣”!
就是蘇晚晴在古玩店買下,然后又被他以“能量穩(wěn)定器”為名,“換”走(其實是強(qiáng)行拿走)的那個!
此刻,這個平安扣……似乎……有點不一樣了?
原本那種發(fā)烏的、黯淡的色澤,似乎變得……溫潤了一些?玉石內(nèi)部,仿佛有極其微弱的、幾乎難以察覺的光華在流轉(zhuǎn)?
更讓蘇晚晴心頭一震的是——
平安扣那原本光滑的表面上,竟然……布滿了密密麻麻、細(xì)如發(fā)絲的……銀色紋路!!!
那些紋路極其復(fù)雜精細(xì),交織纏繞,構(gòu)成了一種……她極其熟悉的圖案!
和之前那個黑色U盤外殼上的“鬼畫符”……一模一樣!!!
這……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林淵……他到底對這個平安扣做了什么?!
就在蘇晚晴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的時候,林淵將這個已經(jīng)“煥然一新”的平安扣,遞到了她的面前。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嚴(yán)肅和認(rèn)真:
“這個……你貼身戴好。”
他頓了頓,眼神里帶著一絲警告和……囑托?
“保存好了。”
“這次……可別再丟了。”
他的話語很簡潔,沒有多余的解釋,沒有再提什么“能量穩(wěn)定器”或者“組織任務(wù)”。
但那語氣里的鄭重,那眼神里的深意,卻讓蘇晚晴清晰地感覺到——
這個平安扣,很重要。
遠(yuǎn)比她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它……或許真的……是某種……護(hù)身符?
蘇晚晴下意識地伸出手,接過了那個入手微涼、帶著奇異溫潤感的平安扣。指尖觸摸到那些細(xì)密的銀色紋路,仿佛能感覺到一絲……極其微弱的、難以言喻的……力量?
她看著手中的平安扣,又看了看林淵那張難得正經(jīng)的臉……
感覺……更加困惑了。
短短兩天的時間……
從那個嬉皮笑臉、滿嘴跑火車、甚至有點猥瑣的“同事”;
到那個一本正經(jīng)、胡說八道、扮演“國安調(diào)查員”的“戲精”;
再到那個在廢棄道場里,氣質(zhì)肅穆、言語玄妙、甚至流露出疲憊和蒼涼感的“怪人”;
然后是那個在漫展雜物間里,暴力粗俗、邊打邊罵、處理“有害垃圾”如同家常便飯的“專業(yè)人士”;
最后……是現(xiàn)在這個,眼神鄭重、語氣嚴(yán)肅、仿佛在托付什么重要信物的……“戰(zhàn)友”?
這……這真的是同一個人嗎?!
蘇晚晴感覺自己對林淵的認(rèn)知,在這短短的兩天里,經(jīng)歷了數(shù)次顛覆性的刷新!她甚至開始懷疑,自己認(rèn)識的……到底有幾個林淵?!
他到底……是個什么樣的人?
高鐵在申城站緩緩?fù)?俊?/p>
蘇晚晴握著那個變得有些不一樣的墨玉平安扣,感覺手心微微發(fā)燙。她看了一眼旁邊座位上已經(jīng)閉目養(yǎng)神(或者說,又睡著了?)的林淵,心情復(fù)雜到了極點。
這個男人……就像一個充滿了矛盾和謎團(tuán)的黑洞,讓她完全看不透,卻又忍不住想要靠近,想要探究。
就在她胡思亂想之際,林淵……又醒了。
他睜開眼,眼神恢復(fù)了那種熟悉的、有點懶散、有點不正經(jīng)的樣子。仿佛剛才在車上那個眼神鄭重、語氣嚴(yán)肅地托付“重要信物”的人,根本不是他。
他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然后轉(zhuǎn)頭看向蘇晚晴,臉上露出了一個……極其“語重心長”的表情:
“對了,蘇經(jīng)理……”他湊近了一些,壓低了聲音,用一種仿佛在交代什么“接頭暗號”般的語氣說道,“有件事……得提前跟你說一下。”
蘇晚晴心里咯噔一下,警惕地看著他:“什么事?”
林淵左右看了看(雖然車廂里人來人往,根本沒人在意他們),然后極其神秘地說道:
“回去以后……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和從前一樣?
蘇晚晴愣住了。
一樣?什么一樣?
是指……他繼續(xù)扮演那個嬉皮笑臉、滿嘴跑火車、上班摸魚打瞌念的“廢柴”下屬?
還是指……自己繼續(xù)對他冷若冰霜、無視他、甚至……在他“犯賤”的時候,忍不住動手打他?!
難道……他之前那副“受氣小媳婦”、“求打求踢”的樣子……不是裝的?!他……他真的是……抖M?!所以才希望“還和從前一樣”?!讓自己……繼續(xù)打他?!
這個極其驚悚的念頭,如同閃電般擊中了蘇晚晴的大腦!
她看著林淵那張帶著點神秘笑容的臉,腦海里瞬間腦補(bǔ)出了一系列……極其變態(tài)、極其不可描述的畫面……
她的臉頰“唰”的一下就紅了!不是害羞!是驚嚇和……惡心!
這個家伙……不僅是個戲精、渣男、疑似道士的怪人……難道還是個……變態(tài)?!
“你……你你……”蘇晚晴指著林淵,你了半天,卻因為太過震驚和惡心,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林淵看著她那副見了鬼一般的表情,似乎有些不明所以,挑了挑眉:“怎么了?蘇經(jīng)理?我說的不對嗎?保持低調(diào),隱藏關(guān)系,這可是‘組織’的紀(jì)律!”(他又把“組織”搬出來了。)
蘇晚晴:“……”
她感覺自己已經(jīng)無法和這個腦回路清奇的家伙正常溝通了。
……
回到公司的第一天。
蘇晚晴懷著極其復(fù)雜、極其警惕(甚至帶著點看變態(tài)的眼神)的心情,踏入了辦公室。
她想看看,林淵所謂的“還和從前一樣”,到底是個什么“一樣”法。
然后……
她就看到了……
林淵……正趴在他的工位上……
呼!呼!大!睡!
睡得那叫一個香甜!那叫一個旁若無人!那叫一個……口水橫流!
他側(cè)著臉趴在桌子上,嘴角掛著晶瑩的(疑似)口水,幾乎要滴落到桌子底下的地毯上!還時不時地……砸吧砸吧嘴?仿佛在做什么美夢。
蘇晚晴:“………………”
她站在原地,看著眼前這熟悉又“親切”的一幕,看著那個睡得如同死豬一般的林淵……
再想想他昨天在高鐵上那句“我們還和從前一樣”……
她……終于……明白了……
原來……你小子說的“一樣”……
是!指!這!個!一!樣!啊!!!
是指……你繼續(xù)心安理得地……上班摸魚睡覺流口水啊!!!
虧我還以為……虧我還腦補(bǔ)了那么多……
一股難以言喻的、混合了無語、抓狂、以及“我真是嗶了狗了”的復(fù)雜情緒,瞬間沖上了蘇晚晴的心頭!
她感覺自己……真的……要被這個家伙給活活氣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