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的夏天，蟬鳴聲穿透了臨江縣第一高中的每一個角落。高三（7）班的教室里，老舊的風扇吱呀作響，卻驅散不了悶熱的空氣。李明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白寸衫洗的發黃，但整潔干凈。他低頭演算著一道物理題，眉頭微皺，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陽光透過窗戶灑在他練習本上，照亮了他工整的字跡。“這道題可以用能量守恒守恒定律來解。”一個輕柔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李明抬頭，對上了程雪含笑的眼睛。她今天扎著簡單的馬尾辮，幾縷碎發被汗水黏在臉頰上，校服外套隨意地搭在椅背上，露出里面白色的短袖T恤。“我試過了，但總覺得哪里不對。”李明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將練習本往程雪那邊推了推。程雪自然地拉過旁邊的椅子坐下，拿起李明的鉛筆在草稿紙上畫出示意圖。“你看，這里摩擦力做的工需要考慮進去......”李明聞到了程雪身上淡淡的肥皂香氣，混合著陽光的味道。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生怕驚擾了這一刻的寧靜。程雪的睫毛在陽光下投下細小的陰影，隨著她講解題目而輕輕顫動。“明白了嗎？”程雪轉頭問道，卻發現李明正出神地看著自己。兩人視線相遇，都紅了臉。“明、明白了。”李明結結巴巴地回答，趕緊低頭看題，心跳如擂鼓。“你們兩個又在開小灶啊？”一個洪亮的聲音打破兩人之間的氛圍。趙剛穿著最新款的耐克運動鞋，手腕上戴著價值不菲的卡西歐手表，整個人散發著與這個普通縣城高中格格不入的富貴氣息。“趙剛，從桌子上下來，這樣不禮貌。”程雪皺眉道。趙剛憋憋嘴，但還是乖乖從桌上跳下來，拖過一把椅子反著坐下，下巴擱在椅背上。“周末我生日，家里準備了大餐，你們倆來不來？”李明低頭繼續做題，沒有接話。他知道趙剛的邀請從來不包括自己，只是礙于程雪的面子才不得不帶上“她的窮朋友”。“這周末我和李明去縣圖書館復習，快高考了。”程雪委婉地拒絕。趙剛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又是和他一起？”他壓低聲音，目光不善地掃過李明，“小雪，你知道我對你的心意，為什么總是....”“趙剛！”程雪打斷他，“我們是好朋友，僅此而已。而且現在最重要的是高考，其他事情以后再說好嗎？”趙剛深吸一口氣，強壓住怒火。“行，隨你便。”他站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聲音，“但總有一天你會明白，誰才是真正適合你的人。”看著趙剛怒氣沖沖離開的身影，李明擔憂地看向程雪：“他又生氣了。”程雪搖搖頭，重新拿起鉛筆：“別管他。來，我們繼續解這道題。”放學鈴聲響起，學生們如潮水般涌出教室。李明和程雪并肩走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夕陽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我爸說，等高考結束，想請你去家里吃飯。”程雪突然說道，臉頰微紅。李明驚訝地停下腳步：“真的？程叔叔知道我們....““嗯。”程雪點點頭，眼睛亮晶晶的，“我跟爸媽說了我們的事。媽媽說你還小，未來變數太多，但爸爸說看得出你是個踏實的好孩子。“李明感覺胸口涌上一股暖流。程雪的父親是縣醫院的護士長，母親在小學教書，雖然不算富裕，但比起自己那個在建筑工地打工、獨自撫養他的父親，條件好太多了。“我...我一定會對你好的。”李明鄭重地說，聲音有些顫抖，“等考上大學，我勤工儉學，畢業后找份好工作，讓你過上好日子。”程雪笑著戳了戳他的額頭：“傻瓜，我們一起努力。對了，你爸爸最近身體怎么樣？”提到父親，李明眼神黯淡了些：“還是老毛病，腰疼得厲害，但舍不得花錢去醫院。”“等我爸有空，讓他給叔叔看看。醫院職工家屬有優惠。”程雪體貼地說。兩人走到校門口，程雪的母親已經等在那里。看到女兒和李明一起出來，她微微皺眉，但還是禮貌地點點頭。“阿姨好。”李明恭候地問候。“嗯。“程母淡淡地應了一聲，轉向女兒，“小雪，快上車，還要去買菜。”程雪偷偷捏了捏李明的手，小聲道：“明天見。”然后跑向母親的車。李明目送汽車遠去，才轉身走向公交站。他沒注意到，校門口不遠處，趙剛靠在他新買的摩托車上，眼神憂郁地看著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