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結束的那天，李明沒有和同學們一起狂歡。他直接去了建筑工地，找到包工頭老王。
“王叔，我想暑假在這里打工，能給我安排個活嗎？“李明問道，聲音比平時低沉了許多。
老王打量著這個瘦高的少年，搖搖頭：“你這身子骨，干不了重活。再說，你不等高考成績了？“
“等，但我想先掙點錢。“李明固執地說。
老王嘆了口氣：“行吧，明天開始，跟著小工隊搬磚運水泥，一天八十。“
就這樣，李明開始了他的打工生活。每天早上六點到工地，晚上八點收工，然后去醫院看望父親和程父。程雪則在家照顧父親，偶爾來醫院替換母親。
趙剛依然每天出現，帶著各種昂貴的補品和水果。每次他來，程母都笑臉相迎，而李明則識趣地避開。但他注意到，程雪對趙剛的態度越來越冷淡，有時甚至找借口離開病房。
七月中旬，高考成績公布。李明以全縣第三名的成績被省理工大學計算機系錄取，程雪也考上了省醫學院，趙剛則勉強夠得著本地一所三本院校的分數線。
“太好了！我們都能去省城了！“程雪興奮地拉著李明的手，眼中閃爍著久違的光芒。
李明勉強笑了笑，心里卻沉甸甸的。他知道程父的治療費還差一大截，程母不會輕易讓女兒離開縣城，更不會允許她繼續和自己在一起。
果然，當晚程母就把程雪叫到了客廳，進行了一場嚴肅的談話。
“去省城？你想都別想！“程母斬釘截鐵地說，“你爸爸還需要至少三次手術，我既要上班又要照顧他，根本忙不過來。你必須留在家里幫忙！“
程雪咬著嘴唇：“可是媽媽，醫學院是我一直的夢想...“
“夢想能當飯吃嗎？“程母冷笑，“你看看我們家現在的情況，連房租都快交不起了，還談什么夢想？“
“趙剛家不是答應繼續資助爸爸的治療費嗎？“程雪小聲反駁。
程母的表情緩和了些：“是啊，人家小剛多好，知道你考上醫學院，還說可以資助你學費。但他爸爸明確說了，前提是你得和他確定關系。“
程雪臉色煞白：“這...這不是交易嗎？“
“別說得這么難聽。“程母皺眉，“人家是真心喜歡你。再說了，趙剛家條件那么好，多少人想攀都攀不上呢！“
“可我不喜歡他！“程雪激動地站起來，“我喜歡的是李明！“
程母的臉色瞬間陰沉：“那個窮小子？他能給你什么？他連自己父親的醫藥費都湊不齊！“她深吸一口氣，使出了殺手锏，“小雪，我今天把話說明白。如果你執意要和李明在一起，我就立刻把趙家給的錢全部退回去，你爸爸的治療中斷，后果你自己承擔！“
程雪如遭雷擊，踉蹌著后退一步：“媽...你怎么能這樣...“
“我是為你好！“程母強硬地說，“愛情不能當飯吃，等你長大了就明白了。現在，做決定吧。“
那晚，程雪在李明打工的工地外等到了深夜。當滿身泥灰的李明走出來時，她撲進他懷里，泣不成聲。
“我媽媽...她逼我和趙剛在一起...“程雪斷斷續續地講述了事情經過。
李明靜靜地聽著，心一點點沉入谷底。他早料到會有這一天，但當它真正來臨時，痛苦還是超出了預期。
“你...你怎么想？“他艱難地問出口，聲音嘶啞。
程雪抬起頭，淚眼朦朧：“我不知道...爸爸的病不能耽誤，可是...“
李明捧起她的臉，拇指輕輕擦去她的淚水。月光下，程雪的眼睛像兩顆破碎的星辰，讓他心痛不已。
“我明白了。“他輕聲說，“你爸爸的健康最重要。“
“李明...“程雪的聲音支離破碎，“對不起...“
“別道歉。“李明勉強擠出一個微笑，“這不是你的錯。“
兩人緊緊相擁，仿佛要把對方揉進骨血里。李明聞著程雪發間熟悉的洗發水香味，心如刀絞。他知道，這可能是他們最后一次如此親密了。
“答應我一件事。“李明在她耳邊輕聲說，“不管發生什么，都不要放棄學醫的夢想。總有一天，你會成為一名優秀的醫生。“
程雪在他肩頭用力點頭，淚水浸濕了他的衣襟。
三天后，李明去醫院向程父道別。程父已經能坐起來了，但右腿落下了殘疾，走路需要拐杖。看到李明，他露出歉意的表情。
“孩子，我都聽說了。“程父嘆息道，“叔叔對不起你...“
李明搖搖頭：“程叔叔，您好好養病。我...我明天就去省城了，提前適應一下環境。“
程父緊緊握住他的手：“你是個好孩子，將來一定有大出息。小雪她...唉，是她沒這個福分。“
走出病房，李明迎面碰上了趙剛。兩人對視一眼，空氣中仿佛有火花迸濺。
“聽說你要去省城了？“趙剛假惺惺地說，“需要我資助點路費嗎？“
李明冷冷地看著他：“不必了。趙剛，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我只警告你一點，好好對程雪，否則我不會放過你。“
趙剛臉上的假笑僵住了，眼中閃過一絲慌亂：“你...你什么意思？“
李明沒有回答，轉身離開。他心里清楚，趙剛對程雪未必是真心的，更多的是一種占有欲和勝負心。但現在，他已經沒有立場去保護程雪了。
第二天清晨，李明背著簡單的行囊，帶著父親踏上了去省城的長途汽車。父親因為腰傷無法繼續在工地干活，決定跟兒子一起去省城找份輕松的工作。
汽車啟動的瞬間，李明透過車窗，隱約看到遠處一個熟悉的身影。程雪站在街角，遠遠地望著汽車的方向，沒有揮手，只是靜靜地站著，像一尊雕塑。
李明的視線模糊了。他多希望汽車能停下來，多希望能再抱抱她，但現實是，他們之間隔著的不僅是車窗，還有無法跨越的金錢鴻溝和殘酷現實。
汽車駛出縣城，熟悉的景色一點點后退。李明擦干眼淚，翻開大學錄取通知書，默默發誓：總有一天，他要變得足夠強大，強大到不再被金錢左右人生，強大到能保護所愛之人。
而在縣城醫院，程雪站在窗前，看著朝陽升起，淚水無聲滑落。她手里緊握著省醫學院的錄取通知書，指節因用力而發白。一個決定在她心中逐漸成形：她可以屈服于現實，可以放棄愛情，但絕不會放棄學醫的夢想。
與此同時，趙剛家別墅里，趙剛得意地向母親報告“勝利消息“。
“程雪終于答應了！“他興奮地說，“等開學我們就正式交往！“
趙母滿意地點頭：“這就對了。那個窮小子哪配得上程雪？對了，車禍的事...“
“媽！“趙剛緊張地環顧四周，“不是說好再也不提了嗎？反正程叔叔也沒認出我，這事就過去了。“
趙母嘆了口氣：“希望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