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國際機場，李明從VIP通道走出來，一身剪裁得體的深灰色西裝，手腕上的百達翡麗在燈光下泛著低調的光澤。他身后跟著兩名助理，推著行李車快步跟上。
“李總，車已經準備好了。“年輕的女助理恭敬地說，“是先回酒店還是直接去分公司？“
李明看了看手表：“回酒店吧，明天再去分公司視察。“
十年了。自從當年離開臨江縣，李明就再沒回去過。父親在三年前因病去世，臨終前唯一的愿望就是骨灰能歸葬故鄉。這次回來，李明就是為完成父親遺愿。
車窗外的景色飛速后退，高樓大廈逐漸變成熟悉的田野山川。李明望著遠處隱約可見的縣城輪廓，心跳不受控制地加快了。不知道她現在怎么樣了...
皇冠大酒店是臨江縣唯一一家四星級酒店，李明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這座既熟悉又陌生的小城。十年間，縣城變化很大，新建了許多商場和高樓，但主干道的布局依然如故，他能輕易指出縣醫院、母校和那個承載了太多回憶的圖書館方向。
手機鈴聲打斷了他的思緒。是助理打來的：“李總，您交代的事情已經辦妥了。程醫生的近況資料發到您郵箱了。“
李明掛斷電話，立刻打開筆記本電腦。屏幕上很快顯示出程雪的信息：臨江縣醫院內科主治醫師，已婚，丈夫趙剛，有一個六歲的女兒...
盡管早有心理準備，看到這些信息時，李明還是感到一陣刺痛。他輕輕點擊鼠標，一張程雪近期的工作照跳了出來。照片上的她穿著白大褂，比十年前瘦了許多，眼角有了細小的紋路，但那雙眼睛依然清澈明亮。
李明關上電腦，走到窗前深深呼吸。十年奮斗，他從一個窮學生變成上市公司總裁，擁有了曾經不敢想象的財富和地位，卻始終無法填補內心那個空洞。這些年，他身邊從不缺追求者，但每次關系發展到一定程度，他就會退縮——潛意識里，他總在拿她們和記憶中的那個女孩比較。
第二天一早，李明獨自駕車前往陵園安葬父親的骨灰。儀式很簡單，只有他和陵園的工作人員。當墓碑立好，李明跪在地上磕了三個頭。
“爸，我做到了。“他輕聲說，撫摸著墓碑上父親的照片，“您安心吧。“
離開陵園，李明鬼使神差地將車開向了老城區。街道兩旁的梧桐樹比十年前更加高大茂密，陽光透過樹葉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經過縣醫院時，他放慢車速，不由自主地望向門診大樓的窗戶——程雪可能就在其中的某扇窗后工作。
紅燈亮起，李明停下車。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人行橫道上。那是一個穿著淡藍色連衣裙的女人，牽著一個蹦蹦跳跳的小女孩。女人低頭對女孩說著什么，側臉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柔。
李明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程雪。即使隔了十年，他也能在千萬人中一眼認出她。
信號燈變綠，后面的車按響了喇叭。李明下意識地踩下油門，卻在下一個路口急轉彎掉頭。他必須見她，哪怕只是打個招呼。
車再次駛近醫院時，程雪和女兒已經走到了一家甜品店門口。李明將車停在路邊，深吸一口氣，推開車門。
甜品店里，程雪正幫女兒擦去嘴角的冰淇淋。當她抬頭時，透過玻璃窗看到了站在門外的那個高大身影。時間仿佛在那一刻凝固了。
他變了，又似乎沒變。曾經瘦削的少年如今肩膀寬厚，面容更加堅毅，眼神卻仍是記憶中那般溫和內斂。程雪的手微微發抖，冰淇淋勺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媽媽？“小女孩疑惑地抬頭。
程雪如夢初醒，勉強擠出一個微笑：“沒事，寶貝。“她猶豫了一下，終于站起身，牽著女兒走向門口。
玻璃門推開，兩人面對面站著，中間隔著十年的光陰。
“好久不見。“李明先開口，聲音比程雪記憶中的更加低沉。
“好久不見。“程雪輕聲回應，感覺喉嚨發緊，“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昨天。“李明的目光落在小女孩身上，“這是你女兒？“
程雪點點頭：“瑤瑤，六歲了。瑤瑤，叫叔叔。“
小女孩害羞地躲在媽媽身后，小聲叫了句“叔叔好“。李明蹲下身，平視著小女孩：“你好啊，瑤瑤。你長得真像媽媽。“
這句話讓程雪的眼眶瞬間濕潤了。她急忙轉移話題：“聽說...你在省城發展得很好？“
李明站起身，微微一笑：“還行。這次回來是處理一些家事。“他頓了頓，“你...過得怎么樣？“
程雪低頭整理女兒的衣領，避開他的目光：“挺好的。我在縣醫院工作，趙剛...他在他父親公司上班。“
李明敏銳地注意到她說起趙剛時語氣的微妙變化，但沒有多問。兩人之間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叔叔，你是媽媽的朋友嗎？“瑤瑤突然仰起臉問道。
李明和程雪同時一怔，然后不約而同地笑了。這一刻，十年的隔閡似乎消融了些。
“是啊，我們是老朋友了。“李明柔聲回答，“非常非常好的朋友。“
程雪的眼眶又紅了。她看了看手表：“我該帶瑤瑤回家了...“
“一起吃個飯吧。“李明脫口而出，“就今晚，如果你方便的話。“
程雪猶豫了。理智告訴她應該拒絕，但內心深處有個聲音在瘋狂吶喊：答應他！
“就...就我們兩個。“李明補充道，“敘敘舊而已。“
最終，程雪輕輕點了點頭：“好。“
他們約定了時間地點，然后道別。李明回到車上，才發現自己的手心全是汗。而程雪牽著女兒走遠，心跳快得像是要沖出胸腔。
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半小時前，趙家爆發了一場激烈的爭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