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的最后一個周末，趙剛母親生日宴會在縣城最豪華的酒店舉行。趙家邀請了眾多生意伙伴和地方上有頭有臉的人物，場面十分熱鬧。

程雪一家也在受邀之列——程父曾經給趙剛父親做過手術，兩家因此有些交情。宴會上，程雪穿著簡單的淡藍色連衣裙，在珠光寶氣的賓客中顯得格外清新脫俗。

“小雪，來，坐這邊。“趙剛熱情地招呼，特意在自己身邊留了位置。

程雪禮貌地笑笑，卻選擇坐在父母中間。整個晚宴上，趙剛不斷獻殷勤，又是夾菜又是倒飲料，惹得趙父趙母頻頻側目。

“老程啊，你家閨女越長越水靈了。“趙父笑著對程父說，“和我們家小剛從小就要好，我看挺般配的。“

程父尷尬地咳嗽一聲：“孩子們還小，現在談這個太早了。“

“不早啦！“趙母插話，“等高考結束，正好可以多相處相處。我們家在海南有套別墅，到時候可以一起去度假。“

程雪低著頭，筷子在碗里撥弄著，食不知味。她偷偷看了眼手機，李明一小時前發來短信，說在醫院陪父親，問她宴會什么時候結束。

宴會進行到一半，趙剛借口去洗手間溜了出來。他避開人群，偷偷摸到了酒店后門的停車場。嶄新的黑色寶馬就停在那里，在月光下泛著冷冽的光澤。

趙剛掏出早就偷配好的車鑰匙，心跳加速。他環顧四周，確定沒人注意，迅速鉆進了駕駛座。

“太棒了！“他撫摸著真皮方向盤，興奮不已。點火后，發動機發出低沉的轟鳴，趙剛感到一陣快感涌上心頭。

他掏出手機，給程雪發了條短信：“有急事找你，能來停車場嗎？給你個驚喜。“

程雪收到短信，皺了皺眉。她本想拒絕，但又怕趙剛真的有什么要緊事，只好跟父母說去趟洗手間。

當程雪來到停車場時，趙剛已經將寶馬開到了出口處，車窗降下，他得意地沖她招手：“上來！帶你去兜風！“

“趙剛！這不是你爸的新車嗎？“程雪驚訝地瞪大眼睛，“你快開回去，太危險了！“

“怕什么，我都拿駕照半年了。“趙剛不以為然，“就繞縣城一圈，很快回來，沒人會發現的。“

程雪后退一步：“不行，我得回去了，我爸媽會擔心的。“

“就十分鐘！“趙剛急了，下車拉住程雪的手腕，“我保證把你安全送回來。難道你不想體驗下坐寶馬的感覺嗎？“

程雪掙脫他的手：“真的不行。趙剛，你快把車停回去，要是被你爸發現...“

“膽小鬼！“趙剛突然變了臉色，“是不是因為那個窮小子李明？你就這么在乎他？“

程雪深吸一口氣：“這和李明沒關系。我只是覺得偷開父母的車不對。我回去了。“

說完，她轉身要走。趙剛怒氣沖沖地跳上車，猛踩油門，寶馬咆哮著沖出停車場。由于速度太快，在轉彎處他差點撞上圍墻，慌忙中急打方向盤，車子歪歪扭扭地駛上了主路。

憤怒和挫敗感讓趙剛失去了理智。他漫無目的地在縣城街道上疾馳，不知不覺開到了醫院附近的小路。這里路燈稀疏，行人稀少。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突然從路邊的小賣部走出來，手里拎著一袋水果。趙剛慌忙踩剎車，但為時已晚。

“砰！“

一聲悶響，人影被撞飛出去，水果散落一地。趙剛的大腦一片空白，他下意識地停車查看，當看清地上痛苦呻吟的人時，如遭雷擊——那是程雪的父親！

程醫生痛苦地蜷縮在地上，額頭鮮血直流，右腿以不正常的角度扭曲著。他艱難地抬頭，在車燈照射下，認出了驚慌失措的趙剛。

“救...救我...“程醫生微弱地呼救。

趙剛站在原地，渾身發抖。他應該立刻報警、叫救護車，但恐懼壓倒了一切理智。心里想著如果事情敗露，他不僅會失去駕照，還可能坐牢，前程盡毀。

“對不起...對不起...“趙剛喃喃自語，一步步后退，然后突然轉身跳上車，猛踩油門逃離了現場。

寶馬車消失在夜色中，只留下程醫生獨自躺在血泊里。幾分鐘后，一個路過的出租車司機發現了事故現場，趕緊撥打了120。

醫院急診室，李明正給父親喂水，突然聽到外面一陣騷動。他好奇地走出去，看到醫護人員推著擔架床急匆匆地沖進來，床上的人滿臉是血，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程醫生。

“程叔叔！“李明驚呼，沖上前去。

“讓開！病人需要立即搶救！“護士大聲呵斥。

李明呆立在原地，看著程醫生被推進手術室。他顫抖著手掏出手機，撥通了程雪的電話。

“喂，李明？“程雪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背景音很嘈雜，似乎還在宴會上。

“小雪，你爸爸出車禍了，現在在縣醫院手術室！“李明急切地說，“你們快過來！“

電話那頭傳來一聲尖叫，然后是混亂的腳步聲和詢問聲。李明掛斷電話，回到病房簡單跟父親解釋了一下情況，然后守在手術室門口等待。

半小時后，程雪和母親氣喘吁吁地趕到醫院。程母臉色慘白，一見到李明就抓住他的手臂：“老程怎么樣了？誰撞的他？“

“還在手術。“李明扶住搖搖欲墜的程母，“肇事者逃逸了，是一個路過的出租車司機發現并送程叔叔來的。“

程雪淚流滿面，緊緊抓住李明的手：“爸爸會沒事的，對嗎？“

李明堅定地點頭：“程叔叔身體一直很好，一定會挺過來的。“

手術持續了三個小時。當主刀醫生走出來時，三人立刻圍了上去。

“病人顱內有輕微出血，右腿骨折，肝臟有裂傷。“醫生疲憊地摘下口罩，“手術很成功，但需要轉入ICU觀察，后續治療費用會比較高。“

程母松了口氣，隨即又緊張起來：“大概需要多少錢？“

“前期治療加上后續康復，至少十五萬。“醫生的話如同一盆冷水澆下。

程母踉蹌了一下，李明趕緊扶住她。十五萬，對這個普通教師家庭來說簡直是天文數字。

“媽，別擔心，我們家有存款，再不行可以賣房子...“程雪強忍淚水安慰母親。

就在這時，李明的手機響了。他走到一旁接聽，是工地上的老王：“李師傅，公司說工傷認定有問題，醫藥費可能報銷不了...“

李明的心沉了下去。父親和自己的醫藥費還沒解決，現在程雪家又遇到這樣的災難。他握緊拳頭，指甲再次陷入掌心，卻感覺不到疼痛。

當夜，程雪和母親守在ICU外，李明則回到父親病房。父親已經睡了，他輕手輕腳地拿出存折，看著上面可憐的數字，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與此同時，趙剛家別墅里，趙剛跪在母親面前，哭訴著事情的經過。趙母臉色陰晴不定，最終下定決心：“這件事，誰也不準說出去！明天我就找人把車送去外地修理，把痕跡都處理干凈。“

“可是程叔叔他...“趙剛哽咽道。

“我會匿名給他們家送錢治病。“趙母打斷兒子，“但你必須發誓，永遠不告訴任何人這件事！否則你的人生就毀了！“

趙剛顫抖著點頭，內心被恐懼和愧疚撕扯著，但更多的是對自身利益的擔憂。他想起程雪和李明親密的樣子，一個陰暗的想法浮上心頭：也許這場意外，反而會成為他得到程雪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