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11日·周五

沈知微在早晨七點準時走進了市中心醫院外科辦公室。

“今天第一臺手術提前了，病人早上五點半就來了?！弊o士長小趙推開門就報告，“王主任說你到了就立刻進術前準備。”

“知道了，我換衣服就去。”

沈知微抓起工牌，走向更衣室。白大褂在燈下泛著光，像一層永遠洗不干凈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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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術室內冷得發硬。

這一臺是急診——腹腔出血，患者病因復雜，前期檢查時間極短，壓力比平常更大。她握著手術刀，動作果斷，語氣沉著，整個過程如一場精準的戰斗。

中午一點多，手術順利完成，她整個人已經虛脫。

在術后辦公室，她還沒來得及喘口氣，門突然被人敲響。

“沈醫生，王主任找你，說讓你過去他辦公室一趟?！?/p>

沈知微皺眉，摘掉口罩：“說什么事了嗎？”

“沒說。就是讓你馬上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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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主任，王科寧，五十出頭，外科副主任，手握一定權力。他笑的時候嘴角總壓著點奇怪的意味，讓人不舒服。平時也沒少在背后說年輕女醫生的閑話。

沈知微走進他辦公室時，他正斜靠在椅子上，手里端著一杯茶。

“知微啊，”他招手，“今天上午你那臺手術做得不錯，果然是科里最能干的年輕人?！?/p>

她點點頭：“謝謝王主任?！?/p>

他笑著點頭，聲音軟得像在哄人：“我們下個月有個進修名額，是去協和兩個月的外派。你有沒有興趣？”

沈知微頓了一下。這個名額她聽說過，向來是明爭暗斗的結果。

她警覺地抬眼：“當然有興趣。”

“那就好。”他笑意更濃了，“你來我這兒，正好談談選拔標準嘛?！?/p>

說完，他站起來走到她身邊，拿了個文件夾遞過去，手卻似乎故意多停了幾秒。

沈知微身體微側：“資料我會看，謝謝主任。”

王科寧瞇著眼打量她，語氣輕飄：“你也知道，機會難得……醫院這種地方，光靠能力不夠，得會做人。咱們得多溝通、多走動?！?/p>

“我不太擅長這些?！彼届o地打斷，“能不能去協和，我相信醫院有評估機制?！?/p>

空氣冷下來一瞬。

王科寧笑容沒變，卻帶了點冷：“你呀，就是太較真，不懂轉彎。有時候，該聰明一點?！?/p>

沈知微合上文件夾：“如果名額不是公開透明的，那我寧可不去?！?/p>

說完她轉身出了辦公室。

走廊里，她腳步穩得像踩在冰上，但手指已經微微發冷。

她不是第一次聽說王科寧的“手段”，只是沒想到有一天會輪到自己?；蛘哒f——她早知道，只是一直心存僥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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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點，她拖著疲憊回到家，剛脫鞋，母親的聲音就追出來：

“你今天是不是又跟趙景行吵了？人家都不來家里了?！?/p>

沈知微語氣疲憊：“沒吵，他太忙。”

“他忙，你就不能主動點？天天說你忙，你忙還不為了以后結婚過日子？”

“媽?！彼曇舻土讼氯?，“能別一回家就說這個嗎？”

“我這是為你好！你都二十七了，你以為自己還能挑多久？”

沈知微沒再回應，徑直上樓回房，背影冷硬得像堵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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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門關上，她癱倒在床上，耳邊一片安靜，只有窗外偶爾傳來的汽車聲。

她不止一次在想，她是不是活在別人安排的劇本里。

工作，結婚，孝順父母，努力上進。她都照做了，卻還是不快樂。

她盯著天花板，忽然感覺到一種說不上來的疲憊。

像站在一堵越來越高的墻前，跳不過去，也不敢轉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