枕邊的禪。2008-9-4,晴。
今天將幾本《枕邊的禪》分別寄給幾位需要的朋友。給兒子的生日禮物依然不能寄。今天看到貼在郵局里面的告示了,對于所謂的疑似危險品,將要禁寄到10月31日。而在上個月我去時,這個告示并沒有公開貼出。
在郵局取出香港《文匯報》等幾處稿費,共得350元左右。值得一提的是南京的《揚子晚報》,7月底發的那首15行短詩,竟給了100元稿費,是意想之外的。已經很久沒有用詩歌換到錢了,這是今年第一次。
對于給親友贈寄樣書的事情,也不再有熱情,所以,7月份收到的樣書,直到現在才寄出幾本。當然,也是因為這本小書,雖有我的評述創作在里面,但畢竟不是全部原創作品。再就是,無論發表或出版,時間一久,次數一多,也就平常,不會再如初次那樣的興奮,想要告訴全世界所有的人知道。
當然,書出版了,進了書店、圖書館,就有了它們自己的生命歷程,有了它們自己的路。作為作者,已經完全無法預料和控制。甚至,連出版發行它們的書商,也無法控制一本書的生命歷程。
一個寫作者,文章寫成,交付發表或出版,就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至于此后可能帶來的榮譽聲名、金錢利益,或者是災禍打擊,就都是附帶效應了,是文外之事。事前事后,都無法想象和把握。
近日在天涯網站,除了博客,已經很少再在里面的論壇上發帖,而是應邀去了一個名為“薄荷小筑”的“部落”。這個地方很奇怪,里面貼的文章,大都被推薦到了網站的首頁相關欄目中。而這在其他論壇,是很少有的事情。我想,這大概與版主是否用心負責有關吧。
我最近貼在那里的幾篇文字,包括《周莊啟示錄》,都被推薦到了首頁的相關欄目。《周莊啟示錄》在被推薦到首頁的“社會”欄目時,標題改成了《周莊的今日圖騰——沈萬三》,比我原來的題目,指向更明確了些。這應該也是推薦者的著眼處。
有一點被重視的感覺,總是好的。
寫作辛苦。而辛苦寫出來的東西,如果既不能換成稿費,又不被人重視,甚至還被人攻擊(除非自己故意要造成這樣的效果),總是不開心的。
今天還有一件事情,應該記錄一下,就是向重慶書商討要書款。和他的合同里面規定,書出來后兩個月內付清版稅,但現在已經過去了半年,還欠著五分之二的沒有給。上午的時候,發了一個很客氣的信息給他,說明近期要搬遷了,請他結一下早就該結清了的版稅書款。但信息發出,卻如泥牛入海,毫無反應。唉,這就是當初那個酒后曾跪倒我面前要拜師的陳永么。人哪,在當今這個社會,一旦為商為官,就會變得面目全非,難以信任。
不過,我也不會為此絕望傷心。既然身處這樣的一個環境,既然無可逃避和選擇,就只好面對。比如這個書商真的食言毀信,也只能由他。他在這樣的事情中,也絕對不會是贏家,不會因此開心快樂。懲罰,有時不是來自對方或外界,更可能來自自己的良知終于被發現的那一時刻。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遇到了我所不知道的困難。不過,你可以將困難告訴我,而不是一聲不吭,裝聾作啞。
普格發星。2008-9-9,晴。
這幾天都在讀發星從四川大涼山寄來的《獨立》。
發星是一個奇人。他生在60年代末,比我小十來歲。他似乎從來沒有想過要走出那個大山環抱著的彝族小縣城。他在那里一個人主編著兩份刊物,提倡著他的地域寫作——實際上,就是少數民族——彝族人的寫作。那里是彝族聚居區,所以,他主編的詩刊所發表推介的詩人,基本就都是大涼山的彝族詩人。但奇怪的是,這樣一個不遺余力倡導少數民族地域寫作的人,他自己卻不是少數民族,而是漢族人。發星姓周,但他說他的祖父好像曾經因為貧困的原因成為了“白彝”。后來我在網上搜索,看到一些關于大涼山彝族的資料,在很長的歷史中,黑彝雖然只占彝族人口的百分之十,但卻以貴族自居。而白彝占人口的百分之五十,卻在地位上依附黑彝。還有百分之四十,叫做娃子,是真正的奴隸。白彝大多是黑彝從周邊漢族地區掠來的人。這些人中,也有后來富起來的,成了地主,也擁有奴隸。但從血統上,卻不能進入貴族黑彝的圈子。
中華人民共和國建立后,改變了少數民族——藏族、彝族、羌族等處身在高原或深山中的少數族群的這種社會狀態,給他們帶來了現代文明的希望。
發星辦有《獨立》和《彝人》。但大家真正熟悉的,還是前者。后者因為所指太過明確,就限制了他的傳播和關注空間。畢竟,這是一個以漢族為絕對多數的國度。我所看到的最近幾年的《獨立》,早已不僅僅局限于地域和彝族了,而是將更多的篇幅給予了中國民間詩歌運動的資料收集和整理。這是一項很有歷史眼光的做法。不但能喚起年輕一代人的注意,更能讓那些曾經參與其中的人,產生親切的印象。同時,也給一些大學的研究者提供了資料。從這點來說,發星不但是一個有歷史責任的人,也是一個很有眼光的人。
《獨立》堅持了十年,出了14期。它的一個存在之謎,雖然發星自己說了很多其他原因,但我想最重要的,就是它的真正獨立精神。這個獨立,不但是經費上,發星幾乎完全是自己承擔,而且在編輯上,也不假他人之手。這樣,就將各種人事和觀念紛爭方面的事情,減少到了最低。而文化人的最大缺點,就是能一起栽樹,而不能一起乘涼和分享果實。所以,發星這份一個人辦的雜志,就成了一個奇跡——堅持10年,還在堅持。
從發星的這個例子,聯想我以前參與主編的幾份詩歌雜志,參與者眾,而最后因為心散而散伙也是不能不吸取的一個教訓。
也因此,我現在籌辦《現代禪詩探索》叢刊的時候,就將這個問題放到了首要的位置。希望得到外援,但絕對不能依靠。將事情當作自家的私事,當作一份個人的功課事業,不要尋求大而無當的熱鬧,不要期望鼓掌和歡呼。
而思想的力量,則可能完全相反。一個偉大的思想者猶如太陽,有無限的能量,能普照溫暖所有的生命和山河大地。次者,又次者,但只要是獨立的思想者,也猶如燈盞或火把,能驅散一室一屋之黑暗。
月餅快遞。2008-9-10,晴。
上午,在深圳的何兮給我發短信,說收到了我寄的書了。而后又說,我快遞個月餅給你。我說,月餅也要快遞?虧你想得出來。他說,就當一回傻子么。下午,又來短信說,已經快遞了。何兮是和我一起主持現代禪詩探索論壇的詩友。原來在成都讀大學,現在大學畢業,應聘到了深圳的一家公司。
我想,雖是快遞,最快也得三天吧。因為別人給我或我給別人的快遞,也都是要三天才能抵達的。不過,中秋夜之前,何兮的月餅還是一定能吃到的。
意外的是,沒有等三天,僅僅隔了一夜,次日上午就收到了。大約10點左右,一個陌生的電話打來,問你是王新民嗎?答是。又問在家嗎?答在。說有你的快遞,馬上送過去。答好。
幾分鐘后,門被敲響。開門,見一位“全副武裝”的年輕速遞員站在門前,遞上來一個包裝著的盒子并一張簽收單。我在單上簽字并道謝,速遞員收了單子告辭下樓。
回到室內,我就想,看來快遞的快,也要是兩個直接通航的城市,且航班足夠的多才行。記得去年在黃山太平湖那里,收到的一份郵政快遞,竟然從對方寄出到遞交我手,經過了一個星期之久。因為不通航,所以快件只好坐火車。而那地方連火車也不通,又只好坐汽車。到了我住的黃山區郵局,又趕上周五,要到周一才有人下鄉投遞。
現在我住的這個地方,也不在上海的中心市區,但畢竟交通方便多了。估計是昨天下午就到了上海,所以今天上午就投遞出來了。兩個城市都是中國的經濟特區,人們的觀念超前,速度效率,也自是比其他地方要高。
真要謝謝這個有點傻的詩人何兮。而我,卻也是第一次收到別人以這樣速度快遞給我的禮品,簡直就是從空而降,是飛過來的。
以前無論我快遞別人還是別人快遞我的,基本都是書稿、合同、證件之類,這次的飛來之物,完全超出了我的日常經驗。但也正因如此,才更覺得一份深深的友情,無比珍貴。
陽臺上的花。2008-9-16,晴。
1
陽臺上,現在有兩種花開得正好,一種是太陽花,一種是地雷花。
這套房子最初的主人,大概也是個喜歡種花養草的人,所以將陽臺延伸出去一個凌空的鐵欄平臺,正好可以擺放花盆。
我初來時,是去年的秋末冬初,那時天氣漸入寒冷,當然沒有什么花草可以在陽臺上養。到了今年春天時候,就感到陽臺上空荒寂寞了,就想著應該有花有草,才像個住人的地方。剛好,陽臺上原本有兩個花盆,里面有土。我想,這一定是往年房主養花用的吧。于是就澆了水,看這花盆的土里面,能有什么東西長出來。以我的經驗,只要有土壤,只要土壤有了水,就一定會有生命從中長出來的。果不其然,不幾天,就有綠色的東西冒了出來。再等一周,就看到了像馬齒莧一樣的枝條葉片伸展開來。我第一的判斷,是太陽花。因為我在鄭州的時候,曾養過這種花草,不但詳細的觀察,還寫有《傾聽太陽花的歌唱》一文,發表后被多家刊物轉載,收入多種美文集中。
還真被我說中了。等兩個盆子里的植物隨著天氣的升溫蓬蓬勃勃的長起來時,等它們密密麻麻的開始舉著錐形的花蕾,白的紅的紫的開放了時,我知道,我和太陽花在江南的這個夏天,重逢了。
太陽花,又叫半枝蓮,和馬齒莧是同一科屬,原產非洲,屬于一年生的草本植物。這種花在BJ等地方,還有一個名字,叫“死不了”,可見它適應環境的能力和生命力的倔強程度。我這次對太陽花的觀察,不再僅僅是詩學意義的,而更多是生命學方面的。在開得最盛時,我為了觀察的方便,曾將不同顏色的花朵連枝掐下,插到小花瓶中,放在書桌的電腦邊,這樣就時刻能看到它。一般的花草,在夏日炎熱的環境下,被剪切后插到花瓶的水中,即便水中加入了鹽,兩三天后,下面吸水的莖干,就開始糜爛了。但太陽花沒有這個情況。將其直接插在自來水中,不但上面沒開的花蕾會繼續開放,一個星期也沒有莖葉糜爛的情況。并且,在水中的莖干下面,還長出了銀白的根須來。后來,我將已經無花可開的太陽花葉莖,埋到陽臺上閑著的花盆土中,澆上水,果然就活了,并且幾天后就又開始結蕾開花。
太陽花,見到陽光就笑的小小花朵,真是世界上富有哲學氣息的一種生命啊。他們繁殖生命的方式不拘一格。種仔可以,傷斷的莖干也一樣可以成為一株新生命的開始。
我不想再用詩歌去贊美它們。我只想說,這些卑微的花草,其實是我的榜樣。
2
陽臺上的另外一種花,是地雷花。
地雷花第一次被我種植到陽臺上,是在成都的時候。不過,無論在成都還是在上海這里,地雷花都是我在野外散步時帶回來的。這種花命賤好活,就少登大雅之堂,所以在花木市場上是輕易見不到它們身影的。
據說,地雷花原產地在南美洲的熱帶地區,是多年生草本植物。種仔和根莖都能繁殖。它們的學名叫做紫茉莉。又因為籽粒的外形很像二戰時的地雷,所以有些地方又叫它地雷花。但在中國的北方農村,卻叫它們做燒湯花,而南方地區,則叫做夜飯花。想是在田里勞動的農家主婦,過去沒有鐘表來看時間,就以此花的開放作為晚間收工回家做飯的約定。
這種花傍晚時分開放,但到次日早上就閉合了,恰恰與太陽花來了個輪換。太陽花是太陽出來了就開,太陽落山,它也就閉合。所以,今年我的陽臺上頗不寂寞,從夏到秋,每天或多或少,總有花朵在開著。
只是,我也觀察到一點遺憾。就是我陽臺上的這兩樣花草,都是只能開花而不能結出籽粒的。因為極少見到有蜂蝶在花前流連徘徊。沒有蜂蝶的采蜜傳粉,這些花兒就只能空開一回,而不能完成它們繁衍后代的使命。我最先注意到的,是地雷花。在成都時,我曾在陽臺上采摘過地雷花的黑色籽粒。而在上海這里,我沒有發現它們花謝果熟。開始,我以為是地域原因或品種不同所致,等到有一天我到野外散步,看到路邊的地雷花枝頭或地上黑色的籽粒時,才恍然大悟。原來,生命之間,是要相互依存的。沒有你,也就沒有了我。沒有我,也就沒有了你。彼與此,是不能相分的。過去,有人對蜂蝶在花叢中穿行,形容其為狂蜂浪蝶,是輕薄。現在看來,這是大大的不明事理,不尊重事實。植物開花釋放甜蜜香艷的氣息,就是為了招引蜂蝶來為自己服務,來為自己的生命繁衍做媒傳粉。而蜂蝶也在這傳播中得到回報,帶著滿腹滿嘴的甜蜜歸巢返家。
但是,為什么在這個地方蜂蝶們卻忘記了自己的責任?或者說是不受這花兒的誘惑了呢?難道是四層樓房太高了,信息不能傳遞到它們的感官么?顯然不是。因為我在成都時,也住的四樓。
一天,我正在陽臺邊,突然聽到樓下的綠地上,有人說話的聲音。低頭一看,原來是兩位小區的管理工人。他們每人背著一個噴霧器,正在給綠地上的植物噴藥。哦,我明白了。蜂蝶的絕跡之謎,應該就在這里吧。農藥,才是阻止或滅絕了蜂蝶身影的真正原因。而它們的消失,又讓花草們成為了不能受孕的怨婦——它們在開花之后,卻不能留下自己的生命基因,當然也就不能預期明年的花開了。
也說天氣。2008-9-21,陰。
中國人往往言不由衷,虛與應酬,所以在一些時候,在一些人面前,就打哈哈,談論天氣,以避免無話可說的尷尬。
我現在也談幾句天氣,不過與應酬無關。一個人,沒有應酬的需要。
自8月以來,天氣就一直的悶熱潮濕,雷雨陣雨不斷。本來想著在離開這里之前,出去看看周圍的幾個地方,也因為了這天氣的變幻無常,而放置下來。
再有20多天,就該離開這里了,但現在具體下一站去哪里,還是不能決定。不過,我也習以為常了,反正每次都是這樣的。想要去的地方很多,于是就失去了明確的目標。
朋友們有邀請的,有建議的,但我都還不能確定。
雷默邀我去南京,他是新禪詩流派的創始人,與我趣味志向相投。但我不想去南京,因為南京也是長江邊的城市,夏天也是火爐。還有一位女詩人,邀我去太原,又有一位邀我去石家莊。還有故鄉的朋友,邀我回鄭州。還有……
已經去過的地方,自然是不想再回去。新的地方,一時還想不好。
云南大理,是個早就向往的地方,但那里卻有點遙遠。
還有西昌,那個彝族人很多的小城,也給我留下了不壞的高原印象。
其實,我對這兩個地方的考慮,地理上和民俗上的原因外,主要是氣候上的原因。那里,基本都可以保持四季如春,不用擔憂寒暑之苦。
沒有寒暑,不知四季之更替,不見得就是好事。但體驗一下,卻也是一種生命經驗。
但有時,也考慮到其他的一些因素。比如兒子,想離他近點,但我現在幾乎聯系不到他。還有現代禪詩的發展,想去一個接近禪寺的地方,便于交流推動。但卻一直無此機緣。
時間會最后敲定去向。到了要離開的時候,就無論如何,也是要走的。
眾生平等。2008-9-22,晴。
不知道女人對于男人的感覺到底如何,但對于男人來說,女人永遠是個謎。并且,每個女人都是一個不同的謎。一百個女人,就是一百個謎。一千個女人,就是一千個謎。她們的人不同,謎底也就各異。我想,這大概是性別造成的一道鴻溝,男人和女人都無法抵達不屬于自己的彼岸。
不斷想起并最終記住這句話,是很多年前看的一個外國電影,好像是什么《瓦爾特保衛薩拉熱窩》吧。里面有一個叫貓頭鷹的德軍軍官,在面對一位南斯拉夫女俘虜時,說了這句流傳很廣的名言:女人永遠是一個謎。
中國也有類似的定義。女人的心思,天上的云。就是說,女人的心思是多變的,不會一直保持在一種狀態,也不會一直停留在一個地方。似乎,有人還從儒家經典中找到根據。孔子說,唯女子與小人為難養也。一下子,將女人打入萬劫不復的境地。但孔子也是胡說,女子不好養,小人不好養,那世界上除了女人和小人,所謂的正人君子,難道就好養了么,又由誰去養他們呢。
男人其實也是多變的。只不過,男人因為社會分配給他的角色定位不同,所以常常被逼著將自己固定在一個位置上,不能隨便回頭或轉向。
他要肩負重任,他要完成使命,他要養家糊口,他還要保衛什么報效什么。于是,多變的男人,就被固定住了,成了過河的的卒子,最后成了路邊不動的風景。
還有依據西方存在主義的哲學名言:他人是地獄。這個,比性別之間的鴻溝更深,更徹底。
不但男人和女人之間,而是這個和那個之間。都是謎,都是無法抵達的彼岸。
佛教里面,也有輕視女性的傳統,書寫在那些實踐性很強的戒律條文之中。似乎,也是針對女人的多變性而制定的。譬如在戒律方面,對于女性信徒,就比男性多很多條。
不過,在佛的基本思想里面,卻找不到這些東西。佛的思想是針對一切生命而言的。到了中國的禪家那里,眾生平等,萬物皆有佛性,就說明大家都是一樣的,都可以通過努力,成為一個完美的人。
清晨交響。2008-9-26,陰。
醒來,室內還是黑暗的。扯開窗簾,看到室外的天空,正在慢慢變亮。從室外涌進來的空氣,不同昨天而有了些涼意。天氣預報今天的最高溫度是25度,比昨天的32度下降7度左右。哦,一個新的臺風中心,又在南邊的一個沿海地方登陸了。臺風給沿海的一些地方帶來損害和恐慌,但同時卻也給其他更大的地區,帶來氣候氣溫的改變。在炎熱的夏秋季節,便是帶來降雨和降溫。
天亮了。接踵而來的是樓下垃圾中轉站傳來的聲音——垃圾清運車的轟鳴聲和翻倒垃圾桶時發出的咣當巨響,還有清運工人用鐵鍬往垃圾車上一下一下鏟垃圾的聲音。
這聲音還在持續,另外的一種聲音也開始了。這就是比垃圾中轉站的聲音更持久的人的喧囂聲。垃圾中轉站的一邊,是一個社區健身場。一群老年晨練者,只要天不下雨,就準會按時到場。他們的出現又必然伴隨著一片喧嘩。他們似乎起這么早不是為了鍛煉身體,而是在趕赴一場聚會。大聲的說著笑著,聽得出他們是多么需要這樣大聲喊叫式的交流——不管有沒有意義。這大概成為了他們每天比早餐更重要的生理或心理需求。只是,他們可能從來就沒有想到過,他們的聲音——大聲吵鬧的聲音,已經構成了對四周居民的一種干擾和侵害。
這,大概就是很多人的一種日常風氣。哦,似乎也可以說得文雅一點,是一種社會文化。他們從來不認為這樣做是在侵犯他人的權利。因為他們并沒有直接進入某個人的房間,去進行不讓人繼續睡覺的騷擾,去宣布起床令。
其實,包括垃圾清運發出的噪音,也是同樣的心理在起作用。而且,因為他們是在進行“工作”,還仿佛有了一種正當性。
這樣的情況每天上演著。沒有人抗議,也沒有人覺得應該改變。
我不知道是否也有人與我同感,但我知道,我們都沉默并煩惱地接受了這樣的現實。因為,
有幾次晚上下樓散步,當我走到健身場上那些老年人每天聚會喧嘩的電桿下面時,曾有在電桿上寫一行字的沖動。寫上“請尊重他人休息的權利,不要在清晨大聲喧嘩”,但我僅僅是這樣想著,并沒有實行。大概,是我在這里只是一個旅居者,而且馬上就要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