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兩人都沒怎么睡好。
次日,腫著眼皮的姜露發愁如何出門。
眼皮成這個樣子,出門怕是又盯著不少目光了。
手伸入木盆中攪和了水面,姜露咬咬牙,用灰把紅腫側臉抹了一遍。
裘北霆的衣服被自己扯破了,總不能那樣去上工啊。
手里有了銀錢,這個破院子也確實需要太多的東西了。
她只能梳了簡單的發髻,低垂著眼眸推開門。
外院兩人一個剛回來,一個剛做飯,瞧見姜露這樣子,兩個婦人對視了一眼,忽然露出了不可描述的笑容。
昨晚動靜挺大啊,嚶嚶的哭聲都蓋不住呢。
這新婚就是好。
姜露以為是自己的形象引來側目,腳步更快了。
走出門,是一段土路,然后進入一條被兩個院子夾出來的巷道,走到盡頭就是市集了。
路邊的一對母女賣竹編和藤編,姜露見很結實價格也不高,買了個背簍,還買了個菜籃子。
之后就是直接去成衣鋪子,比劃了一下自己視角下裘北霆的身高體型。
掌柜的找了好一會才找出來一套比較寬的,這本來是給又高又胖的客戶做的,后來人家沒來取也就先放在店里了。
姜露描述的男人個頭倒是高,只是描述的身形也太逆天了,什么腰圍這么點,后背這么隆起,肩膀多寬,還好店里有這么一套。
價格還不低,一兩一錢。
見姜露猶豫,卻沒有轉身就走,掌柜估計有戲,因而解釋道:“這位娘子且看衣料材質上佳、且還送一雙搭配的布靴,一條束帶,娘子若是買下,吾再贈你一把碎布頭如何?”
姜露心知,這里成衣鋪只有一家,今晨就需要穿著的話已經沒有挑剔的余地了,只能咬咬牙買下。
掌柜的樂呵呵的裝好,放在她背簍里,姜露立馬去挑揀碎布頭,大片的、花色相近的、布料為絲、棉的優先選擇。
又快又準的選了一大把,便是修剪一下,之后做荷包、頭花都綽綽有余。
出了成衣鋪,姜露便去購置了碗筷、陶甕、調料、米糧菜蔬。
她以前生活水平不差,因此挑選碗筷碟子時,還另外買了喝水專用的杯子和銅茶壺。
只要忍得下別人看她的尷尬,姜露已經能自如的問路、對比貨價、購買需要的日用品和食材。
大概把店面和路邊攤位都看了個全,又選購了幾樣出門之前算好的東西,姜露便匆匆往回趕。
由于背簍,籃子都滿了,另外一只手還拎著麻繩吊著一串碗碟,一條大魚也用繩子串著,這么提溜著回去了。
回了小院關上門,姜露隔絕了那兩位婦人打量的目光,東西一放就去給裘北霆送衣服。
還沒敲門裘北霆就從里面把門打開,身高差讓姜露不得不微微抬起臉來。
一路走得著急,額間沁出的汗水已經將劉海黏著在皮膚上,看起來有些狼狽,卻也有種人間煙火勁兒。
裘北霆的眼睛在她半張臉上轉了一圈,接住遞過來的衣服,又轉身進去了。
再出來的時候,有陌生人要從門外進來。
他眼神一凜,卻見那人手頭拿了工具,在姜露的指引下去修補大缸。
大缸已經被清洗過,缺口和窟窿補上,晚上就可以正常使用了。
院子里實在是不像有人住過的地方,一切都亂糟糟的,裘北霆索性擼起袖子一起收拾。
他主要去收拾破敗的屋子里的碎磚碎瓦片,全部清理出來后統一堆在某個角落,之后到外院跟人聊了聊,出門去找磚瓦匠了。
得了,結果姜露暫住的那個屋子危險,修補好之前不能住人。
姜露卷著一大塊布和一根蠟燭一個木盆,去了前廳最完整的房屋,也就是裘北霆現在住的臥室。
門外三個工人嘿咻嘿咻干活,他們兩人面面相覷。
“灶房也在修補,怕是今日吃不上自家做的飯菜了,我去給你買點吃的?”
裘北霆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忽然覺得有點不順眼,胡亂擺擺手:“買兩個餅就成。”
姜露匆匆去買,裘北霆瞧著那背影,恍惚間又看到了過去的某個畫面。
“這位東家、這灶房的鍋銹得不能用了,您準備好新鍋了嗎?”
“這個……就按照本地其他人家用的鐵鍋大小吧,不用太大,就我倆……算了,還是一大一小好了。”他見過家里的小廚房,有大有小還有專門的爐子,怕是都各有用途吧。
打發了工人,裘北霆扶額,他從小到大,哪里有管過這些事啊。
零零碎碎、零零碎碎、一陣又一陣,好像隨時隨地都有新問題發生,隨時都有新的事情要等著處理。
“難怪母親和大姐一坐下來就是說后宅難理。”裘北霆嘆氣:“姜露肯定誤會了,我其實真的只想著她的手藝勉強過得去,只用管閑事的代價換個廚娘,
如今倒是叫她多干了丫鬟和灑掃撒婆子的活兒了,回頭想個法子送她點好處。”
聽聞普通百姓發家之法有一是采到珍貴草藥。
人參何首烏靈芝?
要不他也找個時間發家一下、一次性解決?
胡思亂想著,姜露帶了餅子回來,還外帶了一些餛飩,回來用小瓦罐煮上,就一起送到裘北霆面前。
姜露自己只吃一個餅子。
裘北霆看了都牙酸。
“姜姑娘,不必如此拘謹,我吃什么你自然也吃什么,不用分個彼此。”
姜露手一緊,緩緩點頭。
吃完飯后他看那水缸怎么看怎么不順眼,索性出去了一趟,搬回來新的大水缸和大鍋。
“這個缸洗衣服洗東西,那個缸的水專門做飯和燒水喝。”裘北霆道。
見姜露欲言又止,裘北霆讓她有話就說。
“公子今日不是要去報到嗎?”為何還不曾出發?
“早知公子不趕時間,我就買些布料來做衣服了,一套成衣六百文足以。”
結果因為你要得著急,花了近乎一倍的錢買,還是穿起來這里寬那里大的版式。
她心里話似乎都要透過那雙明眸映射出來了,裘北霆撓頭。
那啥。
他自己現編的借口,一下給忘記了。
誰知道安個家那么麻煩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