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議溫明董卓叱丁原饋金珠李肅說呂布
洛陽城的城門像頭蒼老的巨獸,獠牙般的箭樓插在灰蒙蒙的天上。趙小云他們跟著劉備的隊伍走進城門時,城磚縫里還嵌著暗紅的血漬——何進被砍頭的那天,這里殺了不少人。
“捂住鼻子?!皬堁愕吐曁嵝?,她的粗布衣領(lǐng)口別著支鉛筆,是從書包里翻出來的??諝庵酗h著股奇怪的味道,像腐爛的菜葉混著煙火氣,比學(xué)校食堂的餿飯還難聞。
街上的行人都行色匆匆,不少人背著包袱往城外跑。一個老婆婆抱著個破碗跪在路邊,看見趙小云他們的粗布衣,突然抓住李小美的褲腳:“好心人,給口吃的吧,宮里又殺人了...“
李小美嚇得往后躲,懷里的半包餅干掉在地上。老婆婆撲過去抓起餅干就往嘴里塞,連灰都不拍。趙小云看著這場景,突然覺得書包里的薯片不香了——在這個年代,一塊餅干可能就是一條命。
“先去驛館落腳?!皠淅兆●R,他的臉比在潁川時更瘦了,眼窩陷下去,像兩口深井。進洛陽前,他讓趙云把士兵都留在城外,只帶了關(guān)羽、張飛和趙小云他們幾個進城。
驛館在一條窄巷里,墻皮剝落,院里的石榴樹被攔腰砍斷,樹樁上還留著刀痕。店小二見了劉備,臉上堆著笑,眼神卻躲躲閃閃,端茶時手都在抖。
“店里住滿了西涼兵,“張雁低聲說,她剛才看見后院拴著幾匹高頭大馬,馬鬃上還纏著紅布條,“董卓肯定已經(jīng)進京了?!?/p>
趙小云掏出那本《三國演義》,翻到“議溫明董卓叱丁原“那一頁。插圖里,董卓穿著龍袍似的錦袍,坐在朝堂的椅子上,丁原站在下面瞪他,丁原身后立著個戴翎子的將軍,紅臉膛,三角眼,手里的方天畫戟閃著寒光——正是呂布。
“呂布是丁原的義子,“何文湊過來看,“后來被李肅用金珠和赤兔馬收買,殺了丁原投靠董卓?!?/p>
陳剛拍了下大腿:“赤兔馬有啥了不起?俺們班楊小強的遙控車比馬快多了!“
楊小強正蹲在墻角研究驛館的水缸,聞言抬頭:“真的!充一次電能跑半小時,還能漂移!“他的書包里就背著那輛車,本來是準(zhǔn)備勞動課后玩的。
張雁白了他們一眼:“重點是呂布會殺丁原。如果丁原死了,董卓就更沒人能制住了。“她推了推眼鏡,鏡片映著窗外的石榴樹樁,“我們得想辦法保住丁原?!?/p>
話音剛落,驛館外突然傳來馬蹄聲,緊接著是粗暴的踹門聲。幾個穿西涼兵服的人闖進來,手里的刀晃得人睜不開眼:“都給我出來!董相國要查戶口!“
劉備連忙上前:“軍爺,我們是從潁川來的,等候陛下召見。“
一個絡(luò)腮胡士兵“呸“了一聲,一把揪住趙小云的衣領(lǐng):“這小崽子穿的啥?粗布衣底下藏著啥?“他的手摸到了趙小云懷里的書,硬邦邦的,“是兵器?“
“不是不是!“趙小云慌忙把書往懷里塞,“是...是佛經(jīng)!“他想起村里廟里的和尚總捧著書念經(jīng)。
絡(luò)腮胡不信,伸手就搶。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一聲怒喝:“住手!“
一個穿銀甲的將軍大步走進來,身后跟著幾個親兵。將軍生得器宇軒昂,手里握著方天畫戟,正是插圖里的呂布!
“董相國的命令是查戶口,不是搶東西?!皡尾嫉穆曇粝癖曜樱j(luò)腮胡士兵嚇得連忙松手,諾諾地退到一邊。
呂布的目光掃過趙小云他們,在李小美身上停了?!拇植家聸]系好,露出里面粉色運動服的邊?!澳銈兪呛稳??“
“在下劉備?!皠涔笆中卸Y,“這些是舍侄舍侄女。“
呂布沒再追問,轉(zhuǎn)身對士兵道:“再敢放肆,定斬不饒!“說罷,他轉(zhuǎn)身就走,方天畫戟的尖在地上拖出一道火星。
趙小云看著他的背影,突然想起書里的情節(jié):“他就是呂布!“
“好帥啊?!巴跣←愋÷曊f,她剛才看見呂布的銀甲上鑲著寶石,比動畫片里的王子還好看。
“帥有啥用?“張雁哼了一聲,“他馬上就要殺丁原了?!?/p>
夜里,驛館的墻頭上總有人影晃動。趙小云睡不著,就著月光翻書。“饋金珠李肅說呂布“那頁的插圖特別清楚:李肅捧著金珠,呂布盯著赤兔馬,丁原的腦袋被畫在一個黑框里。
“赤兔馬...“趙小云喃喃自語,突然拍了下大腿,“有了!“
他把大家叫醒,壓低聲音說:“呂布喜歡赤兔馬,是因為馬跑得快。我們可以用楊小強的遙控車換!“
楊小強急了:“那是我爸給我買的生日禮物!“
“先借呂布玩玩,“陳剛勸道,“等咱們回去了,讓你爸再買十個!“
張雁點頭:“這辦法可行。遙控車不用喂草,跑得比馬快,呂布肯定喜歡。而且...我們可以趁機提醒丁原,小心李肅?!?/p>
第二天一早,他們就打聽著找到了丁原的府邸。門房見他們是群半大孩子,本想趕人,卻被趙小云塞過去的半塊巧克力堵住了嘴——那是李小美省下來的。
丁原正在書房看地圖,見了他們很驚訝。他穿件青布袍子,頭發(fā)有點白,不像個將軍,倒像個教書先生。
“你們找我何事?“丁原的聲音很溫和,不像呂布那么兇。
張雁把遙控車放在桌上:“大人,這是我們家鄉(xiāng)的'千里駒',不用吃草,一日能行千里?!八寳钚娧菔?,遙控車在書房里轉(zhuǎn)圈,速度快得帶起風(fēng)。
丁原的眼睛直了:“此物竟有如此神通?“
“還有更神的,“何文翻開筆記本,上面抄著《三國演義》里李肅說降呂布的段落,“大人,近日可有個叫李肅的人來找您?“
丁原皺起眉:“李肅是董卓的謀士,昨日確實派人送了封信,說要拜訪呂布?!?/p>
“不能讓他見!“張雁急道,“李肅會用金珠和赤兔馬收買呂布,讓他殺了您!“
丁原的臉色變了:“呂布是我義子,怎會害我?“
“他會的,“趙小云指著書里的插圖,“書上都寫了,他為了赤兔馬,連親爹都能殺?!?/p>
丁原看著插圖里呂布提刀的樣子,又看了看桌上轉(zhuǎn)圈的遙控車,突然站起身:“備車,我要去見呂布!“
他們跟著丁原來到呂布的府邸,剛進門就聽見爭吵聲。李肅果然在,正唾沫橫飛地說著什么,呂布背對著門,手里攥著個金元寶。
“呂布!“丁原大喝一聲,“你忘了是誰把你從馬夫提拔成將軍的?“
呂布轉(zhuǎn)過身,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義父...我...“
李肅冷笑:“丁刺史何必自欺欺人?呂布有擎天駕海之才,跟著你只能屈居人下,跟著董相國,才能封侯拜相!“他從懷里掏出個錦盒,打開,里面是顆鴿子蛋大的珍珠,“這只是見面禮,赤兔馬已在門外候著!“
呂布的眼睛亮了,盯著珍珠移不開眼。
“等等!“趙小云突然大喊,把遙控車扔過去,“你看這個!比赤兔馬厲害!“
遙控車“嗖“地沖到呂布腳邊,嚇得他往后跳了一步。楊小強操控著車子,圍著珍珠轉(zhuǎn)圈,發(fā)出“滴滴“的聲音。
“這...這是什么怪物?“李肅指著車,臉色發(fā)白。
“是比赤兔馬好的寶貝,“陳剛拍著胸脯,“不用喂,不怕偷,壞了還能修!“
呂布蹲下身,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遙控車:“真的不用吃草?“
“不用,“李小美遞過去一節(jié)電池,“這個叫'糧草',換一節(jié)能跑好久。“
呂布接過電池,翻來覆去地看,又看了看李肅手里的珍珠,突然把珍珠扔回錦盒:“這破珠子哪有'千里駒'好玩!“
李肅傻眼了:“奉先,你...你怎能被妖物迷惑?“
“你才是妖物!“呂布提起方天畫戟,指著李肅,“敢挑撥我和義父的關(guān)系,給我滾!“
李肅抱頭鼠竄,跑出府門時還被門檻絆了一跤。
丁原看著呂布擺弄遙控車的樣子,突然哈哈大笑:“好!好!有此'千里駒',何愁大事不成!“他拉著呂布的手,“奉先,隨我去見袁紹,咱們聯(lián)名討伐董卓!“
趙小云他們相視而笑,陳剛偷偷給趙小云比了個“耶“的手勢。張雁翻開書,“饋金珠李肅說呂布“那頁的插圖變了——李肅被呂布的畫戟指著,錦盒掉在地上,珍珠滾了一地。
“又改了,“何文小聲說,“這次改得好。“
可他們沒注意,書的邊角泛起一層黑氣,像被墨汁暈染過。
當(dāng)天晚上,董卓突然下令關(guān)閉城門,全城搜捕“妖人“。驛館被圍得水泄不通,西涼兵的喊殺聲震得窗戶紙直抖。
“他們怎么知道的?“黃敏嚇得躲在桌底,聲音抖得像秋風(fēng)里的葉子。
劉備抽出雙股劍:“定是李肅告的密。董卓容不下我們。“
關(guān)羽提著青龍偃月刀守在門口,刀光映著他的紅臉:“我來斷后,你們從后門走?!?/p>
張飛扛著丈八蛇矛,把草堆踹開,露出個狗洞:“快鉆!“
趙小云第一個鉆出去,身后跟著李小美和王小麗。陳剛體型大,卡在洞口,急得大喊:“拉我一把!“張雁和高健使勁拽他的腿,才把他拖出來。
十三個人跌跌撞撞跑到街上,月光把他們的影子拉得老長。遠(yuǎn)處傳來馬蹄聲,呂布騎著馬追過來,銀甲在月光下閃著光。
“他來殺我們了?“徐麗芳嚇得哭起來。
沒想到呂布翻身下馬,把方天畫戟遞給劉備:“董賊已下令通緝你們,我送你們出城。“他指了指身后的馬車,“快上車,我在前面開路!“
馬車上堆滿了干草,趙小云他們擠在里面,能聽見呂布和西涼兵爭吵的聲音。李小美偷偷掀開草簾,看見呂布用畫戟擋住城門,銀甲上沾了血,不知是自己的還是別人的。
“他為什么幫我們?“王小麗小聲問。
“因為遙控車,“趙小云說,“也因為丁原?!?/p>
馬車駛出洛陽城時,天快亮了。趙小云回頭望,洛陽的城墻在晨光里像條死龍,城門樓子上飄著董卓的旗號,黑沉沉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呂布站在城門外,朝他們揮手。他的手里還攥著那個遙控車,像握著個寶貝。
“后會有期!“呂布大喊。
趙小云突然想起書里呂布的結(jié)局——白門樓被絞死,腦袋被砍下來示眾。他摸了摸懷里的書,“議溫明董卓叱丁原“那頁的插圖,董卓的手指向了空蕩蕩的朝堂,丁原的位置上,多了個小小的遙控車。
也許,他們不僅能改變丁原的命運,還能改變呂布的?趙小云看著遠(yuǎn)處起伏的山巒,突然覺得胸口的書燙得厲害,像揣了個小太陽。
馬車在土路上顛簸,帶著他們駛向未知的遠(yuǎn)方。陳剛在干草堆里打呼,張雁在筆記本上寫著什么,李小美把最后一塊巧克力分成十三份,每個人手里都有一小塊,甜絲絲的,像希望的味道。
(第三回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