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曹操煮酒論英雄關公賺城斬車胄
許昌城的槐樹落了第一片黃葉時,趙小云他們已從驛館搬到了城南的一處廢棄小院。董承之事雖未牽連到他們,但曹操下令嚴查城中來歷不明之人,那間驛館終究是住不下去了。小院的墻角爬滿牽牛花,是女生們種下的,清晨開花時,倒像現代校園圍墻上的爬山虎,能稍慰思鄉之情。
“何文從酒肆聽來的,曹操最近總把劉備請到府里喝酒。”陳剛蹲在灶臺前添柴,火光映得他臉頰發紅,鍋里煮著的野菜粥咕嘟作響,“昨天還屏退左右,兩人在書房聊了大半天,誰也不知道說些什么。”
趙小云正用石塊壓平被風吹亂的書頁,聞言抬頭:“是煮酒論英雄。”他指尖點在“今天下英雄,惟使君與操耳”這句上,“曹操這是在試探劉備,看他有沒有野心。”
“那劉備會不會被嚇著?”李小美端著陶碗進來,碗沿還沾著粥粒,她總愛操心這些,“書上說劉備嚇得掉了筷子,還好當時打雷,才掩飾過去。”
“怕就怕曹操不止試探。”黃敏從井里提上木桶,水晃出幾滴落在青石板上,“前兒去買菜,聽見兩個兵卒說,車胄奉了曹操密令,要在徐州除掉劉備。劉備現在不是帶著關羽、張飛去截袁術了嗎?這一去怕是兇多吉少。”
正說著,院門外傳來一陣輕叩,是何文回來了。他如今在酒肆幫工,專聽南來北往的客商閑聊,已是眾人的“消息樹”。“出大事了!”他掀開門簾,額上還掛著汗,“袁術在壽春兵敗自殺,劉備把傳國玉璽獻給了曹操,自己卻留在了徐州,讓關羽守下邳,張飛守小沛。曹操氣得摔了茶杯,說劉備這是要占徐州為王!”
“果然如此。”趙小云合上書,“劉備借截殺袁術脫身,本就是要脫離曹操控制。現在他占著徐州,曹操肯定容不下他。”他看向眾人,眉頭微蹙,“關鍵是關羽,他守下邳,車胄要下手,第一個就得對付他。書上寫關公賺城斬車胄,可咱們知道,那是羅貫中編的——歷史上車胄是被劉備殺的,但不管是誰殺的,徐州這一仗躲不過去。”
“那咱們去徐州?”楊小強猛地站起來,膝蓋撞到了矮桌,陶碗晃了晃差點掉地上,“去看看關二爺的威風!”他自上次挨了曹操侍衛的鞭子,就總盼著能親眼見見書中的英雄。
“去徐州?”張雁攥緊了衣角,聲音發顫,“從許昌到徐州幾百里路,全是荒野,還有亂兵劫匪,咱們這幾個孩子……”
“不去不行。”趙小云搖頭,目光掃過眾人,“咱們留在許昌,遲早會被曹操的人查到。劉備在徐州立足未穩,正是用人之際,咱們雖年幼,但懂些算術、識些字,或許能混口飯吃。更重要的是,關羽在那兒——他最重情義,說不定能護著咱們。”
高健把粥盛進粗瓷碗,分給大家:“我聽趕車的老漢說,最近有商隊要去徐州販鹽,咱們可以扮成商隊的雜役,跟著走。”他力氣大,這幾日幫車行拉貨,混熟了幾個腳夫,倒打聽來不少門路。
“我去準備干糧。”李小美站起身,她最會精打細算,把省下的幾文錢全換成了粗糧,“再縫幾個布袋子,裝水用。”
王小麗、張雁幾個女生也跟著忙活起來,徐麗芳找出幾件打滿補丁的舊衣裳——這是她們從難民那里換來的,穿在身上能掩人耳目;黃敏、孫曉、林珍珍則把僅剩的打火機、小刀等現代物品用油布包好,藏在貼身的衣袋里。男生們則去砍了些樹枝,削成簡易的木棍,權當防身武器。
三日后清晨,許昌北門的吊橋緩緩放下。一支二十多人的商隊正準備出發,為首的鹽商是個滿臉絡腮胡的壯漢,趙小云他們早已用那塊西域玉佩換了跟商隊同行的機會。陳剛、高健扛著鹽袋走在隊伍最前,趙小云、何文跟在賬房先生身邊,假裝幫忙清點貨物,女生們則挎著籃子,里面裝著干糧和水,混在雜役中間。
出了城,官道兩旁盡是荒蕪的田地,偶爾能看見逃荒的流民蜷縮在樹下,眼神麻木。走了半日,楊小強忍不住問:“趙小云,你說劉備真能成大事嗎?他現在就幾千兵馬,曹操要是派大軍來打,徐州守得住嗎?”
“守不住。”趙小云望著遠處起伏的山巒,“書上說曹操很快就會親征徐州,劉備、張飛敗走,關羽被困土山,最后降漢不降曹。這是歷史大勢,改不了的。”
“那咱們去了不是白搭?”吳斌斌踢著路邊的石子,語氣有些沮喪,“到頭來還是要被曹操追殺。”
“至少能見到關羽。”林珍珍輕聲說,她手里編著草繩,要給大家當綁腿,“書上說他‘身長九尺,髯長二尺’,青龍偃月刀重八十二斤,真想看看他揮刀的樣子。”
“不止這些。”趙小云忽然笑了,“咱們知道未來會發生什么,或許能幫關羽避開一些麻煩。比如土山約三事,他被困時肯定很危險,咱們說不定能做點什么。”
商隊走得慢,白天趕路,夜里就在驛站或破廟歇息。李小美總把干糧分成均等的份,誰也不多吃一口;陳剛和高健輪流守夜,警惕著野獸和劫匪;何文跟賬房先生學算籌,倒也能幫著記記賬;女生們則撿些枯枝敗葉,給大家燒熱水洗腳。十三個人擠在一處時,倒不覺得那么孤單了。
這日傍晚,商隊住進了一個名叫“臥牛坡”的驛站。剛歇下腳,就聽見外面吵吵嚷嚷,原來是幾個兵卒在盤查過往行人。趙小云讓大家趕緊躲進柴房,自己則悄悄溜到門口張望,只見一個紅臉長髯的大漢正牽著一匹赤兔馬站在驛站外,身后跟著十幾個親兵,那相貌,分明就是關羽!
“是關二爺!”趙小云心頭一震,剛要喊出聲,又趕緊捂住嘴。只見關羽眉頭緊鎖,正跟兵卒說著什么,似乎在打聽劉備的下落。
等兵卒走了,趙小云才敢湊過去,學著古人的樣子拱手行禮:“在下趙小云,見過將軍。”
關羽低頭看他,丹鳳眼微微瞇起,聲音洪亮如鐘:“爾等是何人?為何在此?”
趙小云忙把事先編好的話說了一遍,只說他們是逃難的學生,聽聞劉皇叔在徐州招賢納士,特來投奔。關羽聽了,目光柔和了些:“我主仁慈,必不會虧待爾等。只是如今徐州局勢緊張,曹操大軍旦夕將至,你們年紀尚幼,何必卷入這戰火之中?”
“將軍此言差矣。”李小美不知何時也從柴房出來了,鼓起勇氣說道,“我等雖年幼,卻也知忠義二字。劉皇叔仁德布于天下,將軍義薄云天,我等愿盡綿薄之力,哪怕只是燒火做飯,也心甘情愿。”
關羽聞言,捋了捋長髯,眼中露出贊許之色:“好個有骨氣的小娘子。既是投奔我主,便隨我一同前往下邳吧。”
跟著關羽的隊伍走,比跟商隊快了許多。赤兔馬日行千里,關羽卻特意放慢速度等他們,還讓親兵分了些干糧和水。路上,趙小云趁機問起徐州的情況,關羽嘆道:“我主令我守下邳,他與翼德去守小沛,本想互為犄角,奈何兵力單薄,恐難抵擋曹軍。”
“將軍,”趙小云忽然想起一事,“城守車胄雖表面歸順皇叔,實則心向曹操,將軍不可不防。”
關羽眼中閃過一絲訝異:“你如何得知?”
“我等在路上聽聞車胄與曹操的使者密會,說要里應外合,奪取下邳。”趙小云半真半假地說,他不敢暴露穿越的秘密,只能借“聽聞”二字。
關羽沉吟片刻,點了點頭:“我亦有察覺,只是尚未抓到實證。既然如此,某倒要會會這位車胄大人。”
到了下邳城外,車胄果然帶著官員出城迎接,臉上堆著笑,眼神卻有些閃爍。關羽介紹趙小云他們時,只說是在路上收留的逃難少年,車胄也沒多問,只一個勁地邀關羽進城赴宴。
“將軍,”趙小云趁眾人不注意,湊到關羽身邊低聲說,“宴席必是鴻門宴,車胄定已設下埋伏。不如將軍假裝醉酒,讓我等先混入城中,設法打開城門,將軍再帶兵殺入,可保萬無一失。”
關羽看了看趙小云,又掃過陳剛、高健等人,見他們雖面帶稚氣,卻個個眼神堅定,便點頭道:“好。你等如何混入?”
“我們扮成送菜的雜役。”李小美接口道,她早已和女生們商量好,“剛才看見車胄的人買了許多酒菜,我們可以跟在后面,就說是酒樓派來幫忙的。”
車胄的宴席設在府衙大堂,鼓樂齊鳴,觥籌交錯。趙小云他們跟著送菜的伙計進了城,按照事先約定,陳剛、高健悄悄溜到城門附近,假裝幫守城士兵搬東西,實則觀察動靜;女生們則借著端菜的機會,摸清了府衙內的布防,發現后院果然藏著不少刀斧手。
宴席上,關羽故意裝作不勝酒力,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車胄見狀,給身邊的副將使了個眼色,那副將悄悄退了出去,想必是要去傳令動手。
“動手!”趙小云在門外低喝一聲。早已準備好的楊小強、吳斌斌猛地推倒了旁邊的酒壇,酒水潑了滿地,幾個上菜的伙計滑倒在地,大堂內頓時一片混亂。
與此同時,府衙外忽然響起一陣喊殺聲——是陳剛、高健趁守城士兵不備,用木棍打暈了他們,打開城門,關羽的親兵早已在外等候,此刻正殺進城來。
車胄見狀大驚,拔劍就要刺向關羽,卻被關羽早有防備,一把奪過劍,反手將他斬于堂下。藏在后院的刀斧手沖出來時,見主將已死,軍心大亂,很快就被關羽的人擊潰。
清理完府衙,關羽走到趙小云他們面前,鄭重地拱手行禮:“若非諸位相助,某今日恐遭不測。大恩不言謝,今后你們就在下邳安心住下,某自會照拂。”
趙小云連忙回禮:“將軍言重了,我等只是盡了綿薄之力。”他看著眼前的關羽,再想想不久后即將到來的土山之圍,心里清楚,這只是暫時的安穩,真正的考驗還在后面。
夜色下的下邳城,燈火稀疏,只有巡邏兵的腳步聲在街巷間回蕩。趙小云他們住進了府衙旁的一間小院,院里有棵老槐樹,和許昌那棵很像。陳剛、高健幫著士兵修補城墻,楊小強、吳斌斌跟著伙夫學做飯,女生們則幫著縫補衣物,何文被關羽安排去整理文書,趙小云則常去城墻邊,看著城外的曠野發呆。
“在想什么?”李小美端著一碗熱湯走過來,遞給趙小云,“是不是在想曹操什么時候會來?”
趙小云接過湯碗,呵了呵熱氣:“是啊。曹操一來,下邳就保不住了。關羽會被圍土山,劉備、張飛會失散,咱們又得開始逃難。”
“但至少現在咱們是安全的。”李小美在他身邊坐下,望著天上的月亮,“能親眼見到關羽,還幫他躲過一劫,已經很厲害了。不管以后怎么樣,咱們在一起,總能想出辦法的。”
趙小云看著李小美被月光照亮的側臉,又看了看院里其他同學——陳剛在教楊小強耍木棍,女生們圍在一起說笑,何文在燈下看書,心里忽然覺得踏實了許多。是啊,不管未來有多少艱難險阻,只要大家在一起,就有勇氣面對。
他翻開《三國演義》,目光落在“關公賺城斬車胄”這一回的結尾,輕聲念道:“曹操聞知車胄已死,大怒,遂起兵二十萬,分五路下徐州……”念著念著,他忽然笑了,合上書,對李小美說:“明天,咱們去看看那匹赤兔馬吧,據說它跑得比風還快呢。”
“好啊!”李小美笑著點頭,眼里的光芒比天上的星星還要亮。
夜色漸深,下邳城漸漸安靜下來,只有那棵老槐樹的葉子在風中沙沙作響,仿佛在訴說著這座古城即將迎來的風雨飄搖。而十三名來自現代的少年,在這亂世之中,正用自己的方式,續寫著屬于他們的三國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