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回袁曹各起馬步三軍關張共擒王劉二將

深秋的風卷著枯葉掠過下邳城頭，趙小云抱著膝蓋坐在垛口上，看關羽披著重甲在操練士兵。城樓下的校場上，三百余名步兵正隨著鼓點演練陣型，刀槍碰撞的脆響與呼喝聲交織在一起，卻掩不住空氣中的緊張——曹操的二十萬大軍已在徐州邊境集結，先鋒夏侯惇的隊伍離下邳只剩三日路程。

“何文從文書里翻到的，袁紹在河北起兵了。”陳剛爬上城樓，遞過來半塊干硬的麥餅，“說是要派顏良、文丑為將，率十萬兵馬打許昌，逼曹操回援。”他手腕上纏著塊破布，是昨日幫士兵修補箭樓時被木刺扎傷的，卻毫不在意地甩了甩手。

趙小云咬了口麥餅，餅渣掉在衣襟上：“袁紹這是想坐收漁利。他知道曹操親征徐州，許昌空虛，想趁機端曹操的老巢。可他性子優柔寡斷，十萬人馬怕是要磨磨蹭蹭，等他到了許昌，曹操早把徐州拿下了。”他指尖在城磚上劃過，那里刻著密密麻麻的劃痕——每劃一道，就代表在三國過了一天，如今已有近百道。

“那劉備和張飛呢？”楊小強湊過來，他剛幫伙夫劈完柴，額上還掛著汗，“他們守小沛，能頂住曹操的大軍嗎？”

“頂不住。”趙小云搖頭，目光投向東北方——那里是小沛的方向，“曹操派了樂進、于禁打小沛，劉備兵少，肯定會敗。書上說他會往河北投袁紹，張飛則會逃到芒碭山，兄弟三人要分開了。”

“分開？”吳斌斌蹲在旁邊，手里把玩著一根磨尖的木棍，“那關羽怎么辦？他一個人守下邳，不是更難了？”

正說著，城下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李小美從城樓另一側跑過來，粗布裙被風吹得獵獵作響：“是劉備派來的信使！說小沛被圍，讓關羽速帶兵馬去救！”她手里攥著張皺巴巴的帛書，上面的字跡潦草，顯然是急著寫就的。

趙小云接過帛書，雖認不全古字，但連蒙帶猜也看懂了大半。他抬頭看向校場——關羽已停下操練，正接過信使遞來的另一封書信，眉頭越皺越緊。

“壞了。”趙小云把帛書遞給陳剛，“曹操這是聲東擊西。他知道關羽重情義，故意猛攻小沛，逼關羽分兵救援，等下邳兵力空虛，再派主力偷襲。”

高健順著城墻往下看，忽然指著遠處的官道：“那是什么？”眾人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只見地平線上揚起一道黃塵，隱約能聽見馬蹄聲——不是一隊兩隊，而是黑壓壓的一片，像是潮水般涌來。

“是曹軍！”城樓上的哨兵突然大喊，“夏侯惇的先鋒到了！”

剎那間，下邳城像被投入巨石的湖面，瞬間沸騰起來。士兵們奔忙著搬石頭、架弓箭，百姓們則緊閉門窗，哭喊聲從街巷深處傳來。關羽大步登上城樓，望著越來越近的曹軍旗幟，沉聲道：“傳我將令，死守城池！趙小云，你帶你的人去后院糧倉，守住糧道，莫讓敵軍趁機燒了糧草！”

“得令！”趙小云挺直腰板，學著士兵的樣子抱拳。他知道這是關羽的關照——糧倉雖重要，卻相對安全，比在城頭拼殺穩妥得多。

轉身下樓時，李小美忽然拉住他的衣袖：“張雁和劉小愛還在城里給傷員換藥，我去找她們！”

“小心點！”趙小云叮囑道，又對陳剛、高健說，“你們帶男生去糧倉，搬些麻袋堵住后門，我去幫女生們。”

街巷里已亂作一團，士兵們扛著云梯往城墻跑，擔架隊抬著傷員從城門口退下來，血滴在青石板上，凝成暗紅的印記。趙小云在人群中穿梭，忽然聽見一間破廟里傳來哭聲，進去一看，黃敏、徐麗芳正幫著幾個婦人包扎傷口，孫曉、林珍珍則在安撫一群嚇得發抖的孩子。

“王小麗呢？”趙小云急問。

“她去藥鋪取草藥了！”黃敏指著街對面，“說那邊還有些金瘡藥，去了好一會兒了！”

趙小云剛要沖出去，就見王小麗抱著個陶罐從街角跑過來，裙角沾滿泥污，額上還有道血痕：“藥拿到了！剛才差點被曹軍的箭射中，躲在墻根下才沒出事。”她把陶罐遞給黃敏，里面是黑乎乎的藥膏，散發著草藥的苦味。

“別管藥了，關羽讓我們去守糧倉！”趙小云拉起王小麗，“快跟我走！”

一行人趕到糧倉時，陳剛他們已用麻袋堆起了半人高的屏障，高健正指揮幾個老弱兵丁往麻袋上潑水——這樣能防火攻。何文蹲在墻角，用炭筆在地上畫糧倉的布局圖：“這里有個地窖，要是敵軍沖進來，咱們可以躲進去。”

“好主意！”趙小云點頭，“楊小強、吳斌斌，你們去搬些干草鋪在地窖里，讓婦人孩子先躲進去。女生們把草藥分好，等下傷員可能會送到這里來。”

布置妥當沒多久，就聽見城墻方向傳來震天的喊殺聲，夾雜著夏侯惇的怒罵：“關羽匹夫，速速投降！否則踏平下邳，雞犬不留！”緊接著是關羽的回應，聲如洪鐘：“賊將休狂，某豈會降你這漢賊！”

糧倉的木門突然被撞了一下，灰塵簌簌落下。陳剛握緊手里的木棍，低聲道：“來了！”

趙小云扒著麻袋縫隙往外看，只見十幾個曹軍士兵正舉著刀砍門，門閂已被砍得搖搖欲墜。他忽然想起什么，對黃敏說：“把火折子給我！”

黃敏掏出用油布包著的火折子，趙小云接過，又讓高健搬來幾壇菜籽油——這是糧倉儲存的，本是給士兵做飯用的。他示意眾人退后，等曹軍砍破門的瞬間，猛地將油壇砸了過去，緊接著點燃火折子扔出去。

“轟”的一聲，菜籽油遇火燃起熊熊烈火，沖在最前面的幾個曹軍士兵瞬間被火焰吞沒，慘叫著滾在地上。后面的人嚇得連連后退，不敢再往前沖。

“好樣的！”陳剛忍不住叫好，又搬起一個油壇，“再來！”

就在這時，糧倉外忽然傳來一陣馬蹄聲，伴隨著熟悉的大喝：“翼德在此！曹賊休走！”

趙小云一愣，扒著縫隙細看，只見一個豹頭環眼的大漢提著丈八蛇矛，正領著一隊人馬沖殺曹軍，背后的“張”字大旗在風中獵獵作響。

“是張飛！”楊小強興奮地跳起來，“他來救咱們了！”

果然，城門口的曹軍被張飛沖得陣腳大亂，夏侯惇不得不分兵迎戰。關羽趁機從城樓率軍殺出，兩下夾擊，曹軍很快潰敗而逃，留下滿地尸體和旗幟。

等廝殺聲漸漸平息，趙小云他們才敢走出糧倉。只見張飛正和關羽在城門口說話，兩人臉上都帶著疲憊，卻難掩重逢的喜悅。看到趙小云他們，張飛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牙：“這群娃娃倒是機靈，剛才那把火放得妙！”

關羽拍了拍趙小云的肩膀：“今日若非你們守住糧倉，某軍怕是要斷了糧草，此功不小。”

正說著，一個士兵匆匆跑來：“將軍，小沛那邊傳來消息，劉皇叔兵敗，往河北投袁紹去了！”

關羽和張飛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張飛猛地一拳砸在城墻上：“大哥！”

趙小云心里也沉甸甸的——他知道，這只是開始。曹操的大軍還在逼近，袁紹的援軍遠水解不了近渴，下邳這座孤城，遲早會被攻破。

夜色降臨時，下邳城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巡邏兵的腳步聲和傷兵的呻吟聲在回蕩。趙小云他們躺在糧倉的草堆上，誰也睡不著。

“明天曹操會親自來嗎？”吳斌斌小聲問。

“會的。”趙小云望著屋頂的破洞，那里能看見幾顆星星，“書上說他帶了許褚、徐晃、張遼，都是厲害角色。”

“那關羽會投降嗎？”張雁的聲音帶著哭腔，她最看不得英雄受委屈。

趙小云沉默了片刻，輕聲道：“會的，但他有三個條件——降漢不降曹，善待劉備的家眷，一旦知道劉備下落就去投奔。曹操愛才，會答應的。”

“那咱們怎么辦？”李小美問，“跟著關羽去許昌，還是留在徐州？”

趙小云翻身坐起，目光在每個同學臉上掃過：“跟著關羽。他重信義，曹操不敢輕易傷他，咱們跟著他，至少能活著。等他找到劉備，咱們再想辦法跟上——不管怎么樣，咱們不能分開。”

窗外，月亮從云里鉆出來，照亮了每個人的臉。雖然前路依舊兇險，但只要想到能跟著關羽，能和彼此在一起，大家心里就多了份底氣。

陳剛忽然從懷里掏出個東西，遞到趙小云面前——是塊烤得焦黑的紅薯，還帶著余溫：“剛才在灶臺邊找到的，分著吃吧。”

趙小云接過來，掰成十三小塊，分給每個人。紅薯的香甜在舌尖散開，沖淡了血腥和恐懼。在這亂世之中，這點溫暖，就足以支撐他們走過漫漫長夜。

遠處的軍營里，隱約傳來更夫打更的聲音，一聲，兩聲，三聲……天快亮了。而天一亮，曹操的大軍就會兵臨城下，屬于他們的下一場考驗，即將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