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上大郞領著烏金蓮回到自己的屋里,大郞滿以為從此他們就能開始同居生活了,關上門的那一刻大郎立刻想讓自己進入角色。他想自己要不要與這個叫烏金蓮的女人抱一抱,如果她不反對再吻一吻,如果……然而烏金蓮的一道禁令卻突然抑制住了大郞心中蠢蠢欲動的欲念,她說鑒于她現在的身體狀況,醫生建議她最近一個月內最好是禁行房事。這一晚烏金蓮倒是鳩占鵲巢地占了大郞的臥室,而大郞只能到客廳去睡沙發了。雖然這讓老光棍感到自己的家有點殖民地的味道了,但大郞卻心甘情愿地被人殖民。
幾天后當鄰居終于發現他家里多出了一個年輕漂亮的女人,向大郞問起是不是他的女朋友時,虛榮與幸福讓大郞臉上的笑像一朵盛開的花似的,然而信心不足卻讓他的回答變成了笑而不答。家里突然有了一個女人,大郞為了表現自己的誠意,他幾乎愿意為她當牛做馬,家務事事無巨細他都全包了。家里突然冒出一個鮮活的女人,大郞久已沉睡的欲望當然被喚醒了,晚上當大郞睡在沙發上準備入睡時,醒了的欲望就像頑皮的孩子似的惡作劇地、一刻不停地騷擾他,他又感到欲望就像雨后春筍似的爭先恐后地、欲罷不能地紛紛破土而出了,而自家的臥房門此時尤如一道壁壘似的緊閉著,這對大郞當然是一種煎熬了。如此大郞也只得想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一切就靜待水到渠成吧……
沒想到這條禁令還真把大郎禁得規規矩矩的,頭幾天烏金蓮都是把門關上閂上,如此女人帶給他的無法釋放的欲望就讓他一夜一夜地狠狠地失眠了。當欲望像雨后春筍般地冒芽時,大郎所能做的只是將它們一個一個地掐死。盡管不久后它們又會復活,并且在他的體內迅速地泛濫成災……
由于接連幾個晚上的失眠,白天起來疲憊便寫滿了他的臉上,眼圈也發黑了,這便引起同事們的笑話:“大郎呀,你小子狗戴帽子地撞上了一個女人,你就如狼似虎地搞呀,你是要把過去損失的時間都奪回來嗎……”
聽了這話,大郎當然無言以對,也只得苦笑了。有時大郎也不禁懷疑:也許她從來就沒想過要和自己發生點什么,她是一只受了傷的鳥兒,如今棲身這里不過是權宜之計罷了,等傷好了之后她還是要拍著翅膀飛走的……想到這些大郎心里難免生出被人利用、被人愚弄的感覺來。可大郎又想:別的不說,單是有一只鳥兒在耳邊啁啾,就算給自己暫時消除些寂寞也好呀。
有一天晚上,大郎半夜醒來,發現之前每晚都是關著的臥房門今晚居然是敞開著的。大郎想要不要去替她關上呢?關上兩人之間不就多了一種安全,不也多了一層隔膜嗎?不關烏金蓮會不會懷疑我有什么不良企圖……大郎思想斗爭了好一會,最終他還是悄悄起身走到臥室門口。可是當他正準備將門關上時,在朦朧的夜色中大郎看見烏金蓮的一條白腿露在被子外。看著那條白腿,大郎便忘記了自己要做的事了,就這樣也不知傻站了多久,突然他聽見烏金蓮說話:“大郎,你站在那里干什么?”
大郎立馬像做賊似的心虛了,他結巴地說:“我看見門開……開了,我是來關……關門的。”
停了下大郎似乎看見烏金蓮向自己招手,大郎猶豫了一下,還是過去了。烏金蓮看著他問道:“大郎,你想來嗎?想來就上來吧。”
大郎呆住了,他想到了烏金蓮頒布的那條禁令,在他心里那禁令可是一條圣旨呀。大郞吞了一口唾沫說:“可是,可是,醫生不是建議這一個月不要……”
烏金蓮嘆了口氣:“醫生的話算個屁,我的身體我作主,上來吧。”
大郎仍在猶豫,他說:“可是我怕會影響你的身體……”
烏金蓮打斷他的話說:“影響就影響,死了才好呢。”
大郎聽她這樣說,心里一黑,自己身上原本活躍的欲望被“死”嚇得半死了,卻仍舊站著沒動。烏金蓮一下就火了,她叫道:“你到底想不想來呀,不想來就滾蛋!別影響我睡覺!”
大郎猶豫一下說:“如果這事會影響你的身體的話,那就過一個月再說吧,一個月……”
烏金蓮向他吼道:“滾!大半夜的羅里八嗦,看著就煩!”
大郎只得又回到他的沙發上去了,這一晚大郎當然又一次狠狠地失眠了。狠狠的失眠伴著他狠狠的后悔,也許正是狠狠的后悔才引他發狠狠的失眠了。此時他希望時間能夠倒流回去,他想自己如果干她一回又會怎樣呢?后果也許并不會有多嚴重。他想自己要不要現在再過去補補火,現在過去她多半會反對的,那么又能不能強行呢?以顯出自己也有很任性,很男人的時候。可是這畢竟與自己的秉性相沖突,也許會弄巧成拙呢……再說現在法律上都有婚內強奸這一條了,何況目前兩人還不受婚姻保護呢。罷了,還是守住自己,雖然大郎仍免不了要狠狠地后悔。
第二天早上,烏金蓮起來后顯得有些無精打采的,她昨晚難道也失眠了?大郎與她說話她也不搭理。吃早餐的時候,吃著吃著,就停住了,似乎又靈魂出竅了,漸漸地她的情緒變得很低落,就像霜打的秧子了。大郎懷疑她是不是又犯病了,問她哪里不舒服,她也不理他,直到九點多鐘大郎要去上班時,她的早餐還沒吃完。
中午兩點多鐘大郎下班回來時,聞到屋里彌漫一股中藥的味道。烏金蓮也已午睡起來了,正坐在那里看電視。看她臉色顯然比早上離開時要好一些。烏金蓮見了大郎便說:“上午我去醫院拿藥時,碰到我們礦上的一個叫小方子的人了,她在城東開了家發廊。她的老公是個跑京廣線的火車司機,一個月難得在家待幾天,最近兩人鬧起了離婚。她老公過去給她買了好些貴重首飾,她在我面前炫耀她的首飾,都有一大匣子。小方子現在急著想把首飾變現。很便宜的,她說如果賣給別人就九折,我買她愿意八折。”
大郎想了想說:“金銀首飾我們畢竟都是外行,含金量就很有講究,有時你看著很漂亮的東西,其實值不了幾個錢。所以要買這些貴重東西,還是到正規金行去買。”
烏金蓮說:“你不知道我與小方子的關系有多好,我們小時候是形影不離的朋友,她絕對不會吃我的。”
大郎說:“在沒有利益往來時朋友或許能夠做的長久,只要涉及到了利益也許友誼的小船說翻就翻。”
大郎的話烏金蓮顯然并沒聽進去,她說:“不過我覺得這也是一個機會,現在利率這么低,存錢根本沒什么想頭的年代,買些金銀首飾起碼也可以保值不是。如果你不想買的話,她另外還說了一個方案,她想把她的首飾轉移到我們這里,讓我們幫她保管一段時間。等他們的離婚案判決下來了,她再取回去。”
大郎說:“既然是要離婚,這首飾也算是共有財產了,她老公難道不會過問?”
烏金蓮說:“她說如果他老公問起來,就說是打牌輸了,反正他老公對她的首飾又沒個數。她說這次他們之所以要離婚,就是因為她經常在外面打牌鬧的。她說了如果我們能幫了她這個忙,她是要付我們保管費的,怎么樣?”
大郎聽著沒有說話。
烏金蓮又說:“大郎,如果她把她的首飾讓我們保管,你敢不敢在這中間做點手腳?”
大郎似乎有些沒聽明白似的看著她,問道:“什么?你讓我做手腳?做什么手腳?”
烏金蓮詭譎地笑著說:“比如在她那么多首飾中,你調包一兩件,她未必發現得了。”
大郎宅心仁厚,烏金蓮的話他像是仍然沒有完全聽懂,他繼續問道:“調包?怎么調包?”
烏金蓮便嗔怪地說:“你是真傻還是假傻?這還要我點破。比如你到工藝店買幾樣形狀色澤差不多的調包呀。”
大郎聽了,他突然感到面前的這個女人絕非善茬,但又想一個長期處于欲望饑渴的人一旦有了機會大概就會顯出食肉動物嗜血的本能吧。沉默了一下,大郎才說:“如果她給你的首飾本身就是一些工藝品,在這里放一下,她說你調了包又怎么辦?”
烏金蓮說:“不會的,我們關系那么好她絕對不可能跟我玩這一套。”
大郎一語雙關地說:“這可難說,知人知面不知心呀。再說你看我們這門窗也就這個樣子,她把東西放在這里萬一被人偷了,又怎么辦。”
終于說得烏金蓮無話可說了,顯然她的情緒似乎還受到了一些影響,看上去不像剛才那樣高了。
又過了兩天,中午大郎下班回來,發現烏金蓮不在家里,讓他敏感的是大郞發現地板上扔了兩顆煙頭。這會是誰來了?大郎立馬撥打她的手機,打了好幾次卻總是處于關機狀態。
大郎又想到這一向她說自己在和小方子學做頭發。便打了小方子的手機,小方子的手機倒是很快就通了,他問烏金蓮在不在她那里?回答是不在。大郎又問下午她與烏金蓮聯系過嗎?得到的回答還是沒有。大郎又把屋里的各個房間察看了一遍,發現烏金蓮還留了些衣服呀鞋呀在家里,似乎可以判斷這只是一次平常的外出。只有那兩顆煙頭不知是什么人留下的。于是大郎便在家里耐心地等烏金蓮回來,可等到下午要上班了,仍不見烏金蓮回來。大郎是帶著一肚子狐疑去上班的,下午上班的時候心里也老掛著烏金蓮的事。期間大郎又偷空撥打了兩次烏金蓮的手機,可仍是處于關機狀態。
晚上大郎下班回家,家里仍是空無一人,再次撥打烏金蓮的手機,還是打不通。等到了夜里九點鐘,烏金蓮還沒回來,想都這個時候了,她會到哪里去呢?大郎又想起客廳里遺留的那兩顆煙頭,那似乎才是問題的癥結所在,就想會不會出了什么不測……大郎終于想要么到門衛那里去調看一下監控錄相去。
大郎于是找到小區門衛,要求調看一下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的監控錄相。門衛問他要看監控錄相干什么?大郎吭哧了半天終于對他說了烏金蓮的事。門衛聽大郎說女朋友丟了,很是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但他還是很熱心地調出了上午九點到下午兩點的監控錄相來:在上午十點四十分的時候,只見烏金蓮手提一個不大的包和一個瘦猴子樣的中年男人有說有笑地走出了小區的大門。大郎又要求再往回看,在十點十五分的時候,那瘦猴子走進了小區。這個瘦猴子會是誰呢?與烏金蓮又是一種什么關系呢?
回到屋里大郎還在想著這些問題,兩人在屋里總共待了二十五分鐘,在這期間兩人又會干些什么呢……大郎又忍不住又將每間屋子仔仔細細地察看了一遍,其中包括床和垃圾桶,大郎除了發現她兩天前新開的中藥并沒帶走外,也沒發現新的有價值的東西。
就在這期間,大郎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烏金蓮打來的,忙接通了,大郎問:“金蓮,你現在在哪里?”
烏金蓮說:“我在我舅舅家里。”
大郎愣了一下,他想那瘦猴子原來是她的舅舅呀,以前可從沒聽說她有一個舅舅,怎么突然就冒出一個舅舅來了。想到這里大郎問:“怎么,你這里還有個舅舅?是親的嗎?”
烏金蓮說:“你什么意思,當然是親的。”
大郎哦了一聲,又問:“今晚你回不回?如果回的話,我這就去接你。”
烏金蓮說:“今晚我不回了。”
大郎問:“你住在你舅舅那里干什么?你打算住多久才回?”
烏金蓮說:“今晚我打電話給你,正要說這事呢。事情是這樣的,今天我給我舅舅打電話,他問起我的情況,我說我的病還沒全好,還是不能斷藥。我舅舅聽了,說怎么這么麻煩。又說他住那里有一個老中醫,對一些疑難雜癥很是在行,外縣外市的好些人都慕名到這里來找他看病。我舅舅建議我也來找這個醫生看一看,所以今天我就跟著我舅舅找到那位老中醫看了病,開了藥。因為走得急,也忘了給你打個電話,想必你是不是懷疑這個人失蹤了吧。”
大郎說:“確實。”
烏金蓮笑了笑說:“大郎,為了方便我日后看病,我舅舅建議我這些日子就住在他們家了。”
大郎忍不住問道:“住你舅舅家方便嗎?”
烏金蓮說:“方不方便我都要住,誰讓他是我舅舅呢。”
大郎說:“可是我發現你還有好些東西留在這里沒帶去呀,以后過日子難免會缺這少那的,要么你把你舅舅的地址告訴我?明天我找時間給你送去吧。”
烏金蓮說:“不用,不用,我舅舅住的地方很遠,也不好找。反正缺什么就用我舅母娘的,再不行就買點也就是那么大的事。大郎,你放心,病好一些我就回去。我不在的時候你可要照顧好你自己。現在不早了,明天你還要上班吧,早點睡。好了,就說這些,晚安。”
大郎看著自己的手機發了一陣的呆,烏金蓮從手機中說出來的最后幾句話似乎帶著溫度,讓大郞感到了她的關心,他享受著。很快大郎又想此時的烏金蓮真像她說的那樣是在她舅舅家么?她會不會是在騙我?她為什么一直不肯告訴我她舅舅家的具體地址呢?是怕我找去嗎……大郎又想過她此去會不會一去不復返了呢?可想到她留在家里的那些東西,似乎又不大可能……突然又有一個問題涌上了他的腦海,大郎忙打開抽屜去查看自己放錢的地方,他數了數錢,似乎也并沒出現短少,這讓大郎心里稍微寬慰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