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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無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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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后的晚上。大郎拖著一身疲憊走近自己住的那個小區時,遠遠看見有兩個女人正立在小區門口說著話。大郎也沒在意,當大郞要走過她們身邊時,其中一個女人突然側過臉來,對他叫了一聲:“大郎!”

大郎駐足看時,原來叫他的那人竟是烏金蓮,同時他也認出與她說話的是住在他樓上的一位住戶,好像聽烏金蓮說過她也是在171礦工作。烏金蓮今晚穿了一套簇新的白色連衣裙,裙子的白色反射到大郎的臉上,原本黯淡無光的眼中立馬就有了光彩,身上的疲乏、臉上的無神立馬就一掃而光。大郎問道:“金蓮,你回來了?”

烏金蓮看了大郎一眼,沒有說話。這時與她說話的那女人突然說她還得到超市去,便火急火燎地走了。烏金蓮跟著大郎慢慢地上了樓來,開門時大郎又問:“金蓮,你在外面等了多久?怎么事先也不打一個電話來呀?”

烏金蓮含混地說:“也沒等多久。”

這時門已開了,大郎開了燈,他一邊往屋里走一邊問:“那個老中醫開的藥吃了感覺怎么樣?今晚你不走了吧?”

烏金蓮站在門口似乎猶豫了一下,但還是進來了,見大郎問她,于是說“今晚我只是來拿點東西,等下我還得回去。”

大郎似乎從烏金蓮的話中聽出了一點弦外之音,似乎是要去證實自己的某種猜測,大郎回過頭來看著烏金蓮,他一下便愣住了。大郎看見她的脖子上、耳朵上、手上都用金首飾武裝了起來。大郎沒想到這個人到外面轉了一圈,回來竟像是渡了金,渾身變得金光燦爛了,看上去倒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目睹她的這種變化,大郎似乎感到了某種不祥。如此大郎也無法不以一種異樣與陌生的目光看待烏金蓮了,同時他也等著她的一個合理的解釋。

烏金蓮似乎猶豫了一下才說:“事已至此,我就都實說了吧。那天到我舅舅家去說是找一個老中醫看病,其實我是騙你了。實際情況是我舅舅他們給我說了一個臺灣老板,要我過去看看。”

原來如此,聽到這里大郎的眼前似乎黑了一下,面前的烏金蓮雖然穿了一身潔白的裙子,且金光閃閃,然而在他眼里的她卻是暗然失色了。大郎便也不再問什么,且很自覺地與她保持一定的距離了。大郎坐在客廳里,一時屋里的氛圍顯得相當的沉悶、壓抑又尷尬了。烏金蓮在客廳里待了一會,便進到臥房收拾她的東西去了。然而沒過多久烏金蓮便拿著兩個小包出來了,到了客廳她似乎并不急于要走,而是一屁股坐到了大郎旁邊的沙發上。

烏金蓮問道:“大郎,對于我現在的情況,你就沒有一點想了解了解的興趣?”

大郎想烏金蓮對他來說已是別人的了,對別人的人、別人的事又有什么好了解的呢。可是如果一直這么繃著臉沉默著,似乎又顯得自己太小氣了,于是不得已大郎便問道:“既然你愿意說,那就說說你那臺灣老板怎么樣吧?”

烏金蓮說:“一個快七十歲的糟老頭子能怎么樣,他身上有一股特別強烈的狐臭味,每當他走近都熏得我頭暈。過去他在臺灣是開火柴廠的,這些年火柴也不好賣了,他就把廠子關了。大前年老婆得癌癥死了,他老婆給他生了一對兒女,前年一個三十多歲的兒子又溺水死了。所以他急于想找一個人給他家續上香火,他這么大的年紀了,還給自己,當然也是給我派了一個使命,就是無論如何要給他家生一個男孩。自從三天前我們訂了婚,他就老纏著我,真是沒辦法,我只得慌稱自己來了例假,這幾天我都沒讓他碰我。”

大郎想烏金蓮對我說這些干什么?說這些是為了表明她仍守身如玉?可又為誰呢?她都與人訂婚了,難道心中還顧忌著我?此時說這些又有什么意義呢……想到這里大郎又說:“你既然選擇了人家,你就要好好地跟他過日子,不要再折騰了,好日子就像煲湯一樣,得慢慢經營慢慢熬。”

烏金蓮說:“這不是我的選擇,這完全是我媽媽和我舅舅的選擇。”

大郎說:“可是你既然接受了便也是得到你的認可了,我想如今這個年代誰也不可能強迫誰去做他違心的事呀。”

烏金蓮說:“可他們幾乎就是在強迫我了,那一天我媽和我舅舅領著我見了那個臺灣人,盡管我明確地表示了我不喜歡。可我媽媽、我舅舅老是勸我,說我這種情況要想找一個好的也困難,與其找一個什么都圖不著的,還不如找這個臺灣老板,人家至少有錢呀。后來我舅舅也不顧我的反對,居然就急急忙忙收了他家的彩禮,急急忙忙地替我把婚訂了,你看這些金器就是訂婚那天他給我買的。他好歹也說算是一個老板了,出手卻小氣著呢。小方子的老公都給她買了鉆戒,那天我們去選首飾,我叫他買鉆戒,他偏說鉆戒沒這個好看。”

說著烏金蓮伸出手上戴著的紅寶石的戒指讓大郞看,大郎突然覺得烏金蓮身上的那些金器簡直就像一道道枷鎖了。所不同的是這些“枷鎖”材質特別,還閃著魅惑人的金光罷了。烏金蓮或許真是討厭、排斥、拒絕送她“枷鎖”的那個人,卻未必真的討厭、排斥、拒絕他所送的“枷鎖”了。或許因為“枷鎖”代表著富貴,富貴而淫終于讓烏金蓮半推半就地接受了與糟老頭子的訂婚。而自己在她們家私下里的評價是“什么都圖不著”。這當然也是事實。大郞想這大概就是眼前的女朋友得而復失,易手他人的原因了。

想到這些大郎于是說:“如果你實在不喜歡,你也完全可以反抗,腿長在你身上,你完全可以走呀。”

烏金蓮一臉無奈地說:“我走當然也可以的,只是我舅舅拿了彩禮錢后,當天就去還了他欠別人的債了。我如果一走,我舅舅欠別人的錢又怎么辦呢?”

大郎想問你舅舅欠了別人多少錢,可又想事已至此,這與自己又有什么關系呢?于是便說:“這樣說,你就甘心他們把你如此賣了嗎?”

烏金蓮突然嘆了一口氣說:“有時想想他們這樣做還真像把我賣了。雖然我在見到那個臺灣人的第一天就明白地告訴他說我有病,目前身體還在恢復中,恢復期間肯定是不能懷孕的。可在他眼里我就是他的一個生孩子的機器,他還仿佛有一種時不我待的緊迫感,頭一天見了我便一門心思地想要和我同房。他屬虎,我屬羊,找了他我絕對是羊入虎口。這一次我覺得自己怕是遇到克星了,遲早有一天我會被他磨死的。唉,現在看來,只有你才把我當一個人看呀,在我們一起生活的那些日子里,我不過隨口說了一句,我的身體不宜房事,你就信以為真了。那些日子你居然沒有對我提出任何那方面的要求,相反你還把我當成一個病號在生活中細心地照顧我。現在想起真讓我感動,也讓我不知怎樣才能報答你。唉,說到報答大概也只能等來世了。5月28日我就要正式結婚了。”

烏金蓮之所以把自己目前的生活說得如此水深火熱,是顧忌到了我的感受么?所以故意把自己說的像是一只待宰羔羊似的?還是她真的已陷于困境,脫身不得,她在暗示我的出手拯救?而我又真能借此機會,像一個中世紀的騎士似的英雄救美么……今天距5月28日也就是十多天了,可自己能成為一個騎士么?形象上自己與騎士顯然有著不小的差距。但形象畢竟是次要的,更主要的是要看他有沒有一顆勇敢的心。然而就是有一顆勇敢的心,也不可任意胡來,當今社會畢竟是講究規矩、也是講法的。而自己在這件事中并不具有合法性,如今的烏金蓮已與人訂婚,真的就是別人家的人了。面對別人家的人、別人家的事,自己真是愛莫能助,也只能是眼睜睜地做一個看客了。

這時烏金蓮站了起來,她走到大郎面前說:“來,大郎,在我們要分別的時候,讓我們最后擁抱一下吧。”

大郎一下似乎愣住了,仿佛沒聽清烏金蓮的話,他只是機械地、被動地站了起來。也就在這時烏金蓮上來一把抱住了大郎,開始輕柔地親吻他。大郎沒想到烏金蓮會把一個告別禮節提高到這種級別,大郞當然也想到了要有所互動,可他實在缺乏這方面的經驗,怕自己一旦互動起來會過頭,對烏金蓮倒是一種冒犯了。所以大郎并不敢輕舉妄動,倒是束手束腳,顯得十分拘謹。烏金蓮似乎倒是放得開,也像動了真感情,她親吻得也投入。漸漸地木頭一樣的大郎的身上終于也有了反應——他的呼吸急促,心跳加快,欲望也在不斷地膨脹……但他突然想到一個問題:那就是對方這樣做究竟是出于對自己的憐憫?還是出于一種補償?或是想借機反抗和報復有產階級的強勢介入?但可以肯定的是這里面絕對沒有愛情的!倒更像是對誰的一種賭氣,或者是一種情感救濟了……想到這些大郞心里中突然冒出了一種委屈與心酸,委屈與心酸又嚴重抑制著心中的欲望。但大郞卻不忍放手。最終是烏金蓮放開了他,她奇怪地望著大郞問道:“大郞,怎么你哭了……”

大郎不覺愣住了,的確他感到有涼涼的液體從臉上流下,大郞也弄不清楚自己為什么要哭,自己好歹也是這么大的一個男人了,這個時候哭是什么意思呢?問題是哭又有什么用?哭能挽留住她么……

烏金蓮說:“可憐的大郞別哭,別哭了。大郞,你就把我當作你生命中的匆匆的一個過客,希望你盡早開始自己新的生活,盡快把我忘記吧。你的心腸那么好,也許不久你就能遇到一個更適合你的。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得走了。你不知道那個老醋壇子真討厭,這些天他始終像一個影子似的跟著我。只要見了我與別的男人說說話、笑了笑,他就不高興,回到家就要盤問半天。既然他愛吃醋,我就讓他吃個夠,在外我還偏要當著他的面找男人說笑。今晚我是趁他上廁所的時候出來的,今晚回去怕是又要被他像是審犯人似的審半天了。好了,最后祝你在今后的日子里一切如愿,心想事成。”

說罷烏金蓮便走到門邊開門出去。大郎站在門口似乎猶豫了一下,還是送下樓來,盡管烏金蓮不停地向他揮手,叫他回去,大郞還是一直把她送到了街上,一直看著她攔了一輛的士,且目送的士走遠了方才轉回去。

回到家里,大郎突然感到孤獨、寂寥、空虛一下便向他撲面而來,且將他嚴嚴實實地包裹住了,讓他有一種窒息的壓抑了。燈光下那個原本不大空間似乎一下顯得比以前的任何時候都更空了,空得讓大郎都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了。大郎似乎又陷入到深深的追悔中了,今晚烏金蓮把一場別離拔高到了吻別的戲碼,如果我好好把握,互動得體,是否可以在最后關頭改變劇情走向,讓事情發生根本反轉?從此能否把烏金蓮留下……吻別當然可以看作是烏金蓮給了我一個最后表現的機會,可我的表現卻自始至終地被動與木訥。最可笑的是自己為什么突然就委屈了、心酸了呢?又為什么還要哭呢?莫名其妙的哭讓自己身上最后一點男子漢的氣息也喪失了……雖然是一個糟老頭子做參照,自己卻并沒表現得更好,又讓烏金蓮有什么理由要留下來呢……當然烏金蓮今晚來或許純粹只是作作秀,以貓哭耗子的方式來安慰一個可憐人的那顆受傷的心……事實上烏金蓮已與糟老頭子訂了婚,已心甘情愿地戴上他的“枷鎖”,生活難道還會有戲劇性的反轉么?被經濟基礎所錨定的生活大不會輕易發生反轉的,即便發生反轉,那也是小概率的、有條件的,條件就是其中的人物必須要有“戲劇性”的容貌和魅力。這些我顯然都是不具備的,于是我注定只是個可憐蟲了。

大郎突然想起烏金蓮出門時說的她在這家里還遺留下了一些東西,讓他當垃圾隨便處理了。大郎忙進到臥室去,在床下果然發現烏金蓮遺留下的一雙鞋子,大郎拿起來看時,只見鞋底已經磨得有些爛了。大郎放下鞋,打開衣柜,發現里面還有好些烏金蓮留下的花花綠綠的衣褲,再一翻,還有紋胸,內褲這些帶著強烈性別符號的東西。大郎的目光被其中一條半透明的簍空蕾絲內褲強烈地吸引住了,他用手反復地撫摸著,止不住要想入非非,他甚至還拿到鼻子下聞一聞了。大郎突然想自己這不是戀物癖了嗎?便感到了齷齪與卑劣,同時也感到了羞愧難當……大郎想還是把這些東西盡快處理了吧,反正烏金蓮也不要了,可怎么處理呢?當垃圾處理了?可是大郎又怕一旦把這些東西當垃圾丟了,這屋里會不會顯得更空了呢?算了吧,放在這里權當是個紀念,紀念一個叫烏金蓮的瞎鳥誤飛誤撞,撞到了這里的那些別樣的時光。

何其辛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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