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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頁無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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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蓮餐廳開了不到一年時間便易手他人了。如果說頭兩個月烏金蓮還算用心盡力地經營小店,小店也多多少少能給他們一點回報的話,可后來烏金蓮的心思漸漸就不在經營餐廳上了。究其原因,這事和吳國慶還不無關系,吳國慶自從知道烏金蓮的這家餐廳后,他還真的說到做到,就像塊牛皮糖似的粘在了金蓮餐廳里,隔三岔五地他也招些狐朋狗友到小店來吃喝、打牌。在最初的那段日子里,他對這個小餐館還真不啻是一個救世主,或是一棵搖錢樹了。有時他們打牌缺了角,就叫烏金蓮頂上,賭資由吳國慶出——所謂贏了是你的,輸了算我的。

有一次他們幾個又在餐廳里打起牌,打到用餐時間,可那天烏金蓮正贏錢贏得心花怒放,哪還舍得收手。雖然大郎已過來催過好幾次,烏金蓮只像沒聽到似的繼續打她的牌,后來催急了,她說催什么催,大不了今下午不營業了。說著還真把門給關了。這種任性有了一次就會有二次,如此餐廳的生意自然不會好到哪里去。

餐廳里的生意越不好,便越促使烏金蓮窮則思變,終于有一天他們的餐廳變成了一個麻將室。大郎每天所要做的事就是為那些在這里打麻將的人提供簡單的飲食了。烏金蓮除了向每桌抽水頭外,還向有些輸了錢的人開展放貸業務。開始也是放一些小錢,可后來越放越大,最后上萬也敢往外放。可是放出去容易,收回來卻難,截止到金蓮餐廳關張,還有兩筆上萬的款項沒有收回。促使大郎下決心關掉餐廳的另一個原因當然就是吳國慶了,因為大郎越來越感到吳國慶對自己也是一種威脅了。

關了店不久大郎便在一家星級酒店謀到了差事,他是紅案師傅,與過去一樣他自然不用上早班。雖然工資比福滿堂要少將近二百塊,但畢竟比自己開店還是要省心、省力多了。自己只要完成好份內的事,到時候工資就會一分不少地拿到手,說來說去與人打工不就是圖的這點不想事嗎?

這天上午九點多,大郎照例去上班,這天的天氣不錯,不冷不熱,不時還有一陣小風輕輕地、癢癢地拂面而來。大郎走在路上,他的心情似乎沒有理由不好。當他快走到自己上班的酒店時,大郎突然想起了一件事,這事讓大郎的腦門急出了一層細汗:原來昨天酒店已經出了通知,說近一段時間全市開展了針對餐飲業的衛生大檢查活動,要求所有的一線員工從今天起一律持證上崗(健康證、廚師等級證),否則后果自負。大郎正是把這事給忘了。大郎于是在路邊叫了一輛摩的,飛快地往家趕去。

到了小區,大郎跑步奔向自己住的單元樓,又一口氣跑上樓來。他拿出鑰匙開了門,開門后大郎似乎感到屋里有一股煙味,很快他便在客廳的地板上發現了一顆煙蒂。大郎想自己出去這段時間又有誰來呢?莫非像那天似的烏金蓮的舅舅又來干什么……正在大郎疑惑的時候,他聽到臥室里似乎有某種異響,大郎尋聲走進臥室時,一下便愣住了:他看見烏金蓮和吳國慶兩人正像亞當、夏娃似的站在自己面前,他們臉上的驚慌失措恰似偷食禁果的亞當、夏娃在面對耶和華時的神情了……有一瞬間大郎似乎確有一種耶和華般的超脫了,可很快急劇膨脹起來的憤怒、嫉妒與屈辱把他打回到了原形。他想自己要叫起來么?叫一棟樓的人都來圍觀這一對狗男女?讓這一對狗男女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讓人們的唾沫淹死這一對狗男女……可大郎想到人們也許會捎帶著將議論牽扯到自己身上來,在揭了這一對狗男女的皮的同時,自己的臉皮似乎也掛不住了……何況這時自卑、羞愧、難堪仍像水藻似的在大郎體內不斷地、瘋狂地滋生,它們似乎堵塞住了大郎的喉嚨,使他一時口干舌燥,卻發不出聲來,甚至使他有一種要窒息的感覺了……

在短暫的緊張、慌亂、驚恐之后,吳國慶大概也看出大郎拿他也沒有什么辦法,于是臉上的表情便漸漸地松弛、平靜了下來,他甚至敢從旁邊的椅子上去取自己的衣褲了。他在做這些的時候,竟然毫不避諱他的目光。這當然就是一種蔑視與挑釁了!大郎想此時自己似乎應該做點什么制止他,他想要不要斷喝一聲,叫他老實一點!可是此時他的喉嚨卻仍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似的,他怕自己喊不出聲或者是喊岔了氣,那豈不是弄巧成拙,于是涌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回去。因為遲遲沒有相應的動作,大郎在對方的眼里倒顯得有些黔驢技窮了。大郞的強勢始終沒出來,漸漸地他竟又感到了自卑。面對這個不速之客大郞的確是束手無策,此時他所能做的也只有怒目而視罷了。

烏金蓮似乎遲疑了一下,才學著吳國慶的樣子做,不過她在拿自己衣服時稍微將身子側了側。兩人雖然做著同樣的事,可在動作速率上卻存在著極大的差別,烏金蓮的動作自始至終都透著慌張、忙亂,而吳國慶的動作卻越來越顯出沉著、也越來越慢條斯理,后來簡直就像在自己家里一樣平靜自如了。不久吳國慶便將自己穿戴整齊了,這時的吳國慶臉上不覺流露出一種少有的輕松與瀟灑,同時似乎還夾帶著一絲鄙夷與輕蔑了。他現在似乎就剩逃離作案現場了。大郎此時正立在臥室的門中,他的任務似乎是要堵住他。吳國慶的目光冷冷地注視著大郎,似乎提醒他讓開點。大郎立在那里沒有動,他強迫自己迎視著對方的目光。兩人就這樣對峙上了,但吳國慶很快就對這種對峙失去了興趣。他將自己那散漫的目光從大郎臉上移開,猶豫了一下,便走了過來,走到大郎身邊時,他用手輕輕扒了一下。一般情況下這應該是兩團不同電極的云相遇,少不了電閃雷鳴的……然而事實上貌似一棵木樁的大郎卻并非是難以撼動的,他甚至沒做絲毫反彈便被扒到了一邊去了。吳國慶在從大郎身邊走過去時,輕松地朝地上吐了一口痰,然后又輕松地開門出去了。

就在房門被碰上的那一刻,大郎的心中突然涌出一句惡語,但他很快覺得此時的惡語并不能給他增添什么威風,便又咽了回去。現在屋里只剩下烏金蓮了,她此時也早已穿好衣服,她拉開窗簾站在窗旁,像是在看風景。大郎仍像一個門神似的堵在臥室的門口,他想自己接下來又該做些什么呢?要修理她么?以此來修理他們這段出了問題的感情?可是問題是如此這段出了問題的感情就能修理好么?大郎根本沒有信心。

盡管大郎腦海里翻江倒海地涌動各種家庭暴力的念頭,可又覺得沒有一樣是切實可行,也沒有一樣是他所擅長的,主要是這種動粗不符合他的性格。另外要真動起手來還要考慮作用力與反作用力,還要拿捏好出手力度與火候。如果兩人的關系還要繼續,顯然不能將彼此的關系修理得太勢不兩立、水深火熱了……大郎又想其實到今天為止兩人的關系也只是同居的伙伴而已,目前的烏金蓮當然還有選擇的權利,她愿意和誰睡那是她的天賦人權……如果要說烏金蓮對自己有所冒犯的話,那也只不過她是在缺少一個準入程序的情況下擅自使用了他的房與他的床,如此而已……想到這些大郎心中的糾結似乎解開了一些,再做門神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意義了。突然大郎想到了自己還要上班的事,罷了,罷了,他忙去找到他的證件,之后便從這找上門來的麻煩事中落荒而逃了。

沒想到接下來的倒霉事就像多米諾骨牌似的接踵而至。大郎趕到酒店時已經遲到了二十分鐘,他走進廚房時,差點與廚師長撞上,于是便免不了被廚師長訓了一頓。然后他穿上工作服,想讓自己快速地進入工作狀態。那天的工作是剖雞,剁雞。雞讓他莫名其妙地聯想到了烏金蓮,以及剛才烏金蓮和吳國慶所干的勾當,如此大郞下手就帶著情緒。與此同時旁邊一個廚師正在殺一只王八,那個廚師今天像是發了話癆,對案板上的王八動了幽默、調侃的念頭,只聽他說:“哎呀,誰讓你生來是一個王八呢,來,乖乖,讓我剁了你的**你就超生了……”

那里說者無心,旁邊的大郎聽了幾乎懷疑他是否洞悉了他的什么秘密,所以故意說出些閑話來給自己聽。一時大郎面如土色,他真恨不能把頭藏到褲襠里去……突然,大郎“哎喲”地慘叫了一聲。原來大郎一時走神,竟把剁雞的的刀狠狠地剁在自己手上了,當時鮮血直流。旁邊那個師傅見狀忙丟下手中的活,走過來看。他說:“大郎,你在想什么,怎么這么不小心呢。”

說罷,他忙刮了點鍋底灰敷在他的傷口上止血,然后又叫他到醫院去處理一下,說這里他幫他頂著。

好在不遠就有一家小醫院,大郞到那里縫了四針。回到酒店已快到吃飯時間了,酒店里是一個蘿卜一個坑,大郎自然得繼續工作。所幸傷的是他的左手,并不太影響他的掂勺。此時對他影響更大的還是烏金蓮和吳國慶老在他眼前陰魂不散,當然上午的情景又引申出雞呀、王八呀的意象也像走馬燈似的在他腦海里打轉,不時觸動與針砭著他那敏感神經,于是大郞時時會很自覺地讓自己感到無地自容了。這樣的工作狀態不出問題才怪呢,結果大郎把一碗三鮮蛇羹湯做砸了。

客人喝了一口當場就鬧開了,后來把酒店經理都驚動了,經理也喝了一口,也是入口就吐了出來。于是便直接把大郎叫了去,叫他自己喝,當然主要還是要他給出一個合理的解釋。大郎喝了一口,那湯不知怎么被他弄得是又咸又澀又酸,自己也覺得根本無法下咽。一個廚師做出這樣的菜還有什么可申辯的呢,大郞便泥塑木雕似的硬著頭皮等待經理的發落。經理看著這個像個傷兵老爺似的大郞,二話沒說就把他給辭退了。

走出酒店的時候,大郎的神情相當低落,他想如果今天早上自己出門的時候記得帶上那些證件的話,也許接下來的這一連串的倒霉事就不會找到他了。那樣他與烏金蓮當然就還可以繼續他們平靜的生活?就不會像現在這樣問題百出了……

從酒店出來大郎并不想回家,失業仿佛是一樁見不得人的虧心事似的,此時的大郎居然怕見到烏金蓮。生活給他出了一道難題,是呀,如果烏金蓮問起他怎么回得那么早,他又要怎樣對烏金蓮說起自己失業的事……

大郞在大街上漫無目的地走著,他感覺有些餓了,但因為心緒惡劣影響到了他的食欲,他并不想吃什么。突然大郞的面前出現了一棟青灰色的仿古建筑,他便站住了,不知不覺竟發起呆來。大郎想這不是郁園賓館嗎?自己到這里來干什么……大郞的神思不由回到了第二次與烏金蓮見面的那個晚上,烏金蓮面對這棟建筑竟有些靈魂出竅了,她夢囈似地說:“我一定要回來的。”大郞記得電視里的那個王的女人也有這么一句臺詞……

這時從那青灰色的建筑里面開出一輛锃光瓦亮的黑色奧迪A6來,車子開到大郎面前時,從車窗里探出一個肥頭大耳、氣宇軒昂的頭來,那人朝外面吐了一口濃痰后,便縮回去了,車子也很快便開走了。大郎卻敏感地想今天是星期五,他想他會不會就是這里面的“王”?他這是在唾棄我么……

大郎又漫無目的地走了一陣,終于走累了,大郎實在餓得不行,掏出手機看時,已是下午四點多了。大郞想還是找個飯店隨便吃點吧。見路邊有一家小店,便進去買了一碗炒飯,又買了一瓶米酒,慢慢地吃了起來。也正在這時,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起來,大郎想這個時候會有誰給他打電話呢?他也沒有什么朋友,想來想去便想是不是烏金蓮打電話來向他認錯,叫他回去呢?大郎幾乎已做好了下臺階的準備了,他想只要烏金蓮保證今后不再犯,他可以原諒她這一次,他可以和她重新再來。大郎故意讓電話響了三四聲,才掏出來接聽。當他聽到里面傳出一個男人的聲音時,他一下愣住了,他想難道烏金蓮有什么事情不好開口,叫吳國慶來和他交涉?他對著手機問了半天,才發現是一個打錯了的電話。這讓大郎既失望又惱火,他差點就要罵人了。

大郎慢慢地將飯吃了,將酒喝完,大郞其實平時是不喝酒的,一瓶啤酒下肚他竟有些醉了。大郎踉踉蹌蹌地從飯店出來時,天尚未黑。大郞不想這么早回去,便在路上游魂似的走,走累了就坐在公交站臺休息。直磨蹭到晚上九點多鐘才不得已往家里走。在路上大郎想烏金蓮這時會在家里做什么呢?自己到家后又該怎樣面對烏金蓮呢?如果她仍繃著個臉自己是否也要繃著個臉呢?可是如果她給自己臺階下,自己是下還是不下呢……

走近小區時,大郎特別留意了一下自己住的那間房的窗口,大郎發現窗口里沒有燈光,便又想烏金蓮難道這么早就睡了,當然面對棘手的難題裝睡無疑是個好辦法……

大郎正向單元樓走的時候,住在樓上的那個女人正好下來丟垃圾,她見了大郎便說:“伍師傅,今天中午的時候我看到小烏拿著大包小包的走了,問她話也不答。怎么你們倆是不是鬧矛盾了?”

大郎含混地支吾兩聲,便過去了。

回到家里,大郎急忙查看家里的東西,發現烏金蓮這次把她的東西幾乎全都帶走了。大郎終于意識到這一次的危機似乎比上一次要嚴重得多,他們的關系也許就是到此為止了。當然烏金蓮的皮被自己無意中揭了,她也沒面目再面對自己,也沒面目再在這家里待下去了。其實一路上大郞想到過這種結局,但他似乎更愿意設想烏金蓮如果要賴在這里,自己該拿她怎么辦了。當大郎查看到抽屜時,除了發現他的存折和兩張銀行卡都還在以外,另外他還發現多了五百塊錢現金,那是大郞給她的生活費了。大郎看著那錢不覺發了一會呆。大郎把屋里又都查看了一遍之后,便又坐回到客廳里的沙發里,不覺便又長久地發起呆來。不知坐了多久,大郎終于感覺困頓了,于是他來到自己的臥室。立馬大郞的眼前浮現出上午的情景,便覺得床上的東西有被污染之嫌,大郎便把床單、被子、枕頭都換了。可躺下時,總感覺有一股奇怪的、陌生的味道揮之不去。一閉上眼睛他便又看見烏金蓮與吳國慶在行茍且之事。后來他便坐在床上,他想烏金蓮在這屋里究竟背著自己偷過幾次情?后來又想偷情這事一次與N次又有什么區別呢?便不去傷那腦筋了。便又想此時烏金蓮會到哪里呢?回礦里去了?還是到吳國慶那里?還是到她的某位朋友那里,比如小方子那里去了?大郎又想如果今天早上他不是忘了帶證件的話,也許上午的一切都不會發生,他們的生活就依舊可以平靜地繼續。

何其辛 · 作家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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