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致到了后半夜,易小川醒了。
他是被茅草屋外的聲音給驚醒的。
易小川聽到屋外……好像有什么聲音。
嗩吶聲和鑼鼓聲傳進了他的耳朵,由遠及近。
他屏住呼吸自己聽,聲音中似乎還有人的哭聲,在這個寂靜的夜里還是有點嚇人。
呼呼——
屋外吹進陣陣涼風,在這大夏天倒是讓易小川感到有些寒意。
他趕緊把視線放在煤油燈上。
好的是,煤油燈外有層玻璃罩子,并沒有受到多大影響。
借著光線看著看看房間中的其他人,除了游濤以外,其他人睡得都挺熟。
兩人四目相對,渾身僵硬。
“外面……是什么情況?”
游濤對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眉頭緊鎖,眼睛盯著屋外的黑暗。
“聽這個聲音,不是嫁娶就是喪葬,還偏偏在晚上……”
“不是陰婚,就是厲鬼索命。”
聽到游濤這樣說,易小川倒吸一口涼氣,手腕上的鐲子也發出絲絲溫度,泛著淡淡白光。
慢慢的,聲音越來越近,側頭看過去,黑暗之中出現點點火光,正朝著他們這里走來,似乎是有人打著燈籠。
其他人似乎并不能察覺到,睡得依然深沉,沒有一點反應。
鼻翼之間,傳來一股淡淡的香味!
嗚嗚嗚——
聲音越來越近,兩人半瞇著眼睛,屏住氣息努力的看去。
黑暗之中走出兩個身穿白衣之人,頭戴白色高帽,一人手中都提著一個白色燈籠,燈籠之上寫有一個大大的奠字。
兩人身后,又陸續出現一些人,他們的隊伍排列得非常整齊,幾根靈幡在風中搖曳,其中有人往天上撒著紙錢。
“會是誰在這大半夜的出殯呢?”
隨著隊伍從草屋走過,易小川看到的畫面更是讓他大氣都不敢出一下。
隊伍中間,是一口黑色棺材,棺材沒有蓋,里面坐著一個女人。
女人慘白指尖攥緊棺沿,在棺材上劃出五道指痕,淚痕斑駁的臉埋在膝間,肩頭劇烈顫動,喉間發出嗚嗚嗚的聲音。
不過在他的脖頸之上,有一道血紅色的線,似乎是一個傷口,還在往外滲鮮血。
就在棺材來到小屋正前方的時候,棺材中的女人忽然就轉過了頭,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易小川他們。
她的眼睛是紅色的,眼角流出絲絲血淚,喉嚨中的聲音雖然哽咽,但是嘴角卻勾勒著詭異的笑容。
就一眼,易小川整個人就不好了,渾身汗毛炸裂,整個身體似乎都被控制住了,連呼吸都都幾乎停止。
讓易小川可以確定的是,這個東西可以看見他們。
好在它們似乎并不想傷害或者就像學校當中的怪物一樣,也被什么規則給限制,并沒有在此處停留。
跟在棺材后面的是一隊手持樂器的隊伍,腦袋隨著音樂聲左右搖晃。
斷后的是幾個青壯男子,只不過他們一個個都佝僂著身子,低垂著腦袋,黑黑的眼圈像是被誰給打上了兩拳。
“說好的這關比第一關簡單許多,一來就搞出這樣的陣仗……”
易小川在心里對著老嚴抱怨了一句。
隨著這行人走進黑夜之中,聲音也隨之消失了。
從剛才手鐲的反應來看,易小川知道,那些應該都不是活人。
他緩緩站起身,來到掛著煤油燈的柱子旁坐下。
“一般來說,厲鬼都是單個的出來活動,能搞出這種陣仗的,那怨氣想必重得可怕。”
游濤也走了過來,靠著易小川坐下,緩緩從脖子上掏出一個和易小川手腕上的手鐲差不款式的項鏈。
“剛才他們路過的時候,項鏈呈紅色,如果把這些鬼魂分成十個等級的話,剛才那個,最少都在五級之上。”
看到游濤同樣掏出了一個冥器,易小川才發現,眼前這人藏得也挺深。
還沒等他開口問,游濤率先解釋了起來。
“我說小哥,你還是太單純,不要輕易的相信別人。”
“俗話說,財不可外露,何況是這能保命的冥器。”
看著游濤的樣子,易小川這才發現,他似乎又不像個單純的神棍。
“你為什么要給我說這些?”
游濤話里話外的意思都是在提醒易小川,對于某些人,一定要防著,讓他有些不解。
“我其實在這里已經呆了一年多了,在老嚴空閑的時候也會聊上兩句,知道的東西也就多了。”
“老嚴?”
“他到底是什么?”
游濤嘆了口氣,眼神深處閃過一抹憂傷。
“他是個可憐的人。”
“在冥宿當中困了上百年,不像我們,至少還有選擇死亡的權利。”
易小川聞言,目光微凝。
“電話中的人是誰?”
他似乎沒有想到易小川會這樣問。愣住了許久,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吞吞吐吐道:
“不……不知道。”
“以前我也問過老嚴,似乎他并不肯說……或許……或許連他都不知道。”
眼看游濤并沒有說出自己想知道的,易小川也沒有追問,哪怕能看出來,他似乎并沒有完全說實話。
易小川眉頭輕挑,回頭掃視了草鋪上的四人。
“你的意思是讓我防著他們?”
游濤將脖子上的項鏈收了進去,額頭擠出兩條褶子,回答道:
“在冥宿當中,并不是所有人都和我們一樣,想著能往下一層,我猜想有些會故意在完成任務后殺掉自己的同伴,這樣就能在民宿當中生活得更久一些。”
游濤話音剛落,易小川猛得打了一個哆嗦。
因為他知道,這話說得還是很有道理,并不是人人都像他這樣想著能早點出去。
而且……而且對于那些沒有冥器的人來說,自己手中的這個手鐲既能成為保命的工具,也能因此丟掉性命。
畢竟目前他所了解到的是,這手鐲防鬼不防人。
“那你為什么會告訴我這些,你就不怕我就是你口中那樣的人?”
易小川小心翼翼的問出了這個問題,眼睛緊緊的盯著游濤的神情。
游濤剛才的話確實有幾分道理,但是也讓他有些擔憂了起來,因為他也不敢保證,說出這話的人,會不會也是那樣的人。
游濤嘴角微翹,緩緩開口。
“在第八層,每新來一個人,我就會算上一卦。”
“在你沒來之前,咱們活著的可能都沒有超過百分之五十,唯獨你倆來了以后,存活率大上了一些。”
“那現在是多少?”
易小川從來不相信那些路邊算命的,但是在這個時候,他倒是來了一些興趣。
游濤嘆了口氣:
“百分之五十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