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蟬鳴撕開盛夏的序幕,青藤中學禮堂的空調送出徐徐涼風,卻吹不散觀眾席上此起彼伏的驚嘆。聚光燈下,念安穿著潔白的婚紗,挽著陸星野的手臂緩緩走向舞臺中央。鋼琴前奏響起的剎那,何瑞希的眼淚奪眶而出——那是肖邦的《升c小調圓舞曲》,也是多年前陸明遠在音樂教室彈奏過的曲子。
此刻的陸星野褪去了少年時的青澀,筆挺的西裝勾勒出成熟的輪廓,可當他轉頭看向念安時,眼底的溫柔與緊張,與當年胡渝在校慶上回望林薇的神情如出一轍。何瑞希感覺身旁的陳遠輕輕握住自己的手,掌心的溫度讓她想起二十年前那個同樣蟬鳴聒噪的午后,他們在大學校園的林蔭道上,第一次鼓起勇氣十指相扣。
“媽,你看小葡萄哭得比我還兇。“念安的聲音突然從禮堂的音響里傳來。何瑞希這才發(fā)現,作為伴娘的胡語萄正舉著紙巾抹眼淚,身旁的胡渝也悄悄摘下眼鏡擦拭。林薇笑著遞過手帕,眼角同樣泛著淚光,這一刻,何瑞希突然覺得,命運的齒輪在無聲中轉動,將兩段跨越二十年的故事編織成了最動人的樂章。
婚禮進行到交換誓言環(huán)節(jié),陸星野從西裝內袋掏出個絲絨盒,里面躺著枚銀杏葉造型的鉆戒。“這是用我爺爺的懷表融鑄的。“他的聲音微微顫抖,“爺爺說,他這輩子最后悔的,就是沒在最好的時光告訴喜歡的人:你比任何數學公式都讓我心動。“
禮堂里響起此起彼伏的抽氣聲。何瑞希看著胡渝猛地捂住嘴,林薇則輕輕抱住丈夫顫抖的肩膀。二十年前那個在樓梯間冷漠相向的少年,此刻早已被歲月磨平棱角,只剩下滿心的感慨與釋然。
“而我比爺爺幸運。“陸星野轉向念安,目光堅定如炬,“我在十七歲那年就遇見了讓我想共度一生的人。謝謝你教會我,暗戀不是一個人的兵荒馬亂,而是兩個人的雙向奔赴。“
念安泣不成聲,從手捧花里抽出張泛黃的信紙。何瑞希一眼認出,那是她高中日記本里的一頁。“這是媽媽當年的日記。“念安哽咽著念道,“'如果能和他并肩跑一次該多好',現在,我終于替她完成了這個心愿。“
禮堂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播放起精心制作的VCR。畫面里,兒時的念安和小葡萄在銀杏樹下玩耍;初中時的陸星野偷偷往念安的儲物柜塞禮物;還有兩家人聚餐時,長輩們看著孩子們歡笑的溫暖場景。當鏡頭掃過胡渝和何瑞希在校慶重逢的畫面時,整個禮堂響起了熱烈的掌聲。
“其實這場婚禮,是四個家庭共同的圓滿。“陳遠在何瑞希耳邊低語。他指著前排,胡渝正握著林薇的手輕輕搖晃,兩人相視而笑的模樣,讓何瑞希想起校慶晚宴上,林薇說的那句:“你們的故事,是我們幸福的序章。“
婚禮結束后,兩家人在酒店的露天花園舉辦了小型派對。念安和陸星野在銀杏葉裝飾的拱門下翩翩起舞,月光為他們的身影鍍上銀邊。何瑞希靠在陳遠肩頭,看著女兒幸福的笑容,突然想起自己的婚禮那天,父親也是這樣溫柔地注視著自己。
“媽!“念安跑過來,臉頰泛著紅暈,“星野說要帶我們去他爺爺的老房子,那里的銀杏林可美了!“何瑞希看著陸星野局促又期待的眼神,笑著點頭。二十年過去,那片承載著年少心事的銀杏林,終于迎來了新的故事。
車子行駛在鄉(xiāng)間小路上,兩旁的銀杏樹在晚風里沙沙作響。胡渝和林薇坐在前排,不時回頭和孩子們說笑。當車停在一座古樸的小院前時,何瑞希推開車門,就看見院墻上爬滿了紫藤,而正中央的銀杏樹下,放著兩張斑駁的石凳——和她記憶里,那個總在課間幻想的場景一模一樣。
“這是爺爺特意囑咐保留的。“陸星野輕輕撥開垂落的銀杏葉,露出樹干上刻著的字,“2009年,H.Y&H.R.X“。何瑞希的手指撫過有些模糊的刻痕,二十年前的心跳聲仿佛又在耳邊響起。
“其實爺爺一直記得。“小葡萄突然說,“他書房里有個鐵盒,裝滿了銀杏葉書簽,每張背面都寫著'對不起'和'謝謝你'。“她的聲音漸漸哽咽,“他說,有些話年輕時不敢說,等有勇氣時,卻發(fā)現最珍貴的時光已經過去了。“
月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下來,在地上畫出細碎的光斑。何瑞希望向胡渝,他正仰頭看著銀杏樹,鏡片后的眼睛閃著微光。二十年的時光,讓他們從青澀的少年變成了從容的中年人,那些未說出口的話,那些錯過的歲月,終于在孩子們的故事里得到了最完美的詮釋。
“來拍張全家福吧!“林薇舉起相機。畫面里,兩家人手拉手站在銀杏樹下,念安和陸星野依偎在一起,小葡萄調皮地比著剪刀手,而胡渝和何瑞希,終于能坦然地站在彼此身旁,微笑著看向鏡頭。
夜深了,派對漸漸散場。何瑞希坐在銀杏樹下,聽著陸星野為念安彈奏《月光奏鳴曲》。琴聲悠揚,仿佛穿越了二十年的時光,將兩代人的故事譜寫成一首永恒的圓舞曲。她靠在陳遠肩頭,看著女兒幸福的模樣,終于明白:人生所有的相遇與錯過,都是為了在最合適的時間,遇見最對的人。
當最后一個音符消散在夜空中,念安和陸星野走過來,手里捧著個精致的木盒。“這是我們的結婚禮物。“念安將盒子遞給何瑞希和胡渝,“打開看看。“
盒子里,躺著兩枚銀杏葉形狀的書簽,一枚刻著“致永遠的青春“,另一枚刻著“致未來的幸福“。何瑞希和胡渝對視一笑,所有的遺憾與釋懷,都在這一笑中化作了對孩子們最真摯的祝福。
回程的車上,何瑞希望著窗外飛馳而過的銀杏樹,想起婚禮上念安說的話:“愛情最美好的樣子,不是完美無缺的相遇,而是跨越時光的重逢與成全。“她握緊陳遠的手,心中滿是感恩。感謝命運的安排,讓他們在各自的人生道路上,找到了屬于自己的幸福,也讓未完成的對白,在下一代的故事里,奏響了最動人的樂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