斑駁的門鎖在日頭下泛著刺眼的光，秦友道將半塊磚石挪開，把鑰匙塞進(jìn)土墻縫隙里，“羨仙啊，你也有好多年沒嘗過我的手藝了，今晚得好好給你露一手。”

兩人結(jié)伴而行，奔著集市去，一來采購食材，二來添置必需品，羨仙既是打定主意要久居京城，這些瑣碎雜事可得料理妥當(dāng)，總不能叫他奔波勞累許久，到了至交好友家里，還住得不舒坦。

噼里啪啦，游龍般盤踞在門口的爆竹炸開花來，裊裊白煙里一聲聲“新年好”飄忽而過，彌漫的火藥味里也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喜悅，迸濺出的炮屑砸中腦門，秦友道也不覺得疼痛，只拉著何羨仙趕緊往前走。

今日是大年初一，新年伊始，上門拜年、互道祝福是慣例，這一路上，相似情景他們還得經(jīng)歷不少。

集市里空蕩蕩的，一團(tuán)黑影掠過，木簍子滾落在地，大小商鋪早已閉門歇業(yè)，秦友道恍若不覺地往前走，身后的人卻釘在原地左瞧右看，懊悔自己怎么沒早點(diǎn)反應(yīng)過來，春節(jié)歇市，哪里會有東西買，終是按耐不住地追問，“秦大哥，這新年頭一天，商戶小販都在家里過年，我們這不是白來了嗎？”

秦友道徑直走向集市盡頭的一小間雜貨鋪，沉穩(wěn)的聲音莫名令人安心，“不白來。”

又特意繞到窗戶邊，咚咚咚，咚咚，咚，木制支摘窗原先像是受到刺激般咬緊的蚌殼，這幾下敲擊結(jié)束，竟掀開一道縫隙，露出一雙精光圓溜的眼睛，正左右打量著來人，見有相熟的，忙將窗戶大開，樂呵呵的寒暄，“原來是秦老爺啊，好久不見啊，新年好啊。不知這位氣宇軒昂的兄弟是？”

掌柜的一向這般熱情，生意人嘛，都這樣，秦友道早見多不怪了，沒想到何羨仙像是同他一見如故，相見恨晚般，接過話茬就開始滔滔不絕，“掌柜的，真是好眼光。在下昨日里才剛到京城，但和秦老爺那可是一同長大的交情，只可惜，這些年來，秦大哥遠(yuǎn)在他鄉(xiāng)，相隔千里，相聚之日少之又少。“

說到傷心處，何羨仙甚至哽咽著舉起袖口擦拭眼淚。

掌柜也一副感同身受的模樣，唉聲嘆氣，無奈搖頭，“真是天不遂人愿啊，兒時伙伴，不知何時起，就各奔東西，了無音信。“

秦友道左看看又右看看，怎么著也想不明白，從未有過交集的兩人，竟然開始惺惺相惜了，也沒見過掌柜的如此多愁善感啊，下一步就得要推心置腹了吧。

他清了清嗓子，狠心打斷這副感人至深的畫面，還是正事要緊，“掌柜的，你也知道我這兄弟剛來，許多東西還未置辦，你看看有什么能用得著的，拿出來瞧瞧。”

想了想，又補(bǔ)充道，“若有吃食也可備上。”他并不確定雜貨鋪的雜貨里邊有沒有。

秦老爺平日就難得來一回，一來還都是想好了要什么，報(bào)了物什名錄，付錢便走，別的一眼不多瞧，今日這架勢，大手筆啊，掌柜的心里樂開了花，更加殷勤。

臨走之時，掌柜的還塞了把香蔥。“兩位貴客慢走不送啊，下次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