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處的空氣帶著潮濕的礦物質(zhì)氣息,唐薇的手電筒光束掃過鐘乳石群時,突然被某面巖壁上的陰影拽住。那是幅褪色的壁畫,顏料早已滲入石灰?guī)r肌理,卻在熒光苔蘚的映照下顯露出模糊的輪廓——六個人類模樣的身影呈弧形排列,面向中央的巨型節(jié)肢動物。
“三疊紀晚期的碳十四痕跡。”唐薇的指尖幾乎貼緊巖壁,圓框眼鏡片上蒙著水汽,“但繪畫技法……”她頓住,手電筒下移,照見節(jié)肢動物前螯托舉的晶體,表面凹凸的紋路竟與陸沉頸間的北斗吊墜如出一轍,“這東西在生物化石里出現(xiàn)過三次,每次都伴隨著星狀熒光殘留。”
陸沉湊近時,吊墜突然發(fā)燙,銀質(zhì)表面的星芒與壁畫晶體的輪廓重合。壁畫上的六個人類都戴著相似的吊墜,第七個位置卻是空白,石質(zhì)表面有新鮮的摩擦痕跡,仿佛某個立體物件剛被取走。當他的影子落在空白處,林淺突然驚呼:“輪廓和你的剪影一樣。”
江月的呼吸聲在靜謐的溶洞里格外清晰,她手腕的星軌紋身正對著壁畫上的節(jié)肢動物——當?shù)厝朔Q為“守夜人”的巨型生物。瑜伽服下的脊背繃得筆直,許久才開口:“它們不是守護者,是看守者。”聲音像浸了水的棉線,“看守著星核,也看守著企圖染指它的人類。”
唐薇的手電筒移向壁畫下方的古老文字,歪扭的線條間嵌著星狀熒光顆粒,隨呼吸明滅。作為科考隊遺孤,她曾在父親的筆記本里見過類似符號:“這是守夜人的語言,每個字符都對應(yīng)星核能量的波動頻率。”她指著最下方的一行,“這句重復(fù)了十七次,意思是‘七缺一,火不熄’。”
林淺的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吊墜,突然想起父親臨終錄音里的雜音:“淺兒,北斗七星的缺口……是留給你的。”此刻壁畫的第七個空位,恰好與她吊墜的第七片星芒形狀吻合。當她伸手觸碰巖壁,潮濕的石灰?guī)r表面突然浮現(xiàn)出細小的星軌,從空位延伸向火山口方向。
“二十年前,我父親的科考隊就是在這里發(fā)現(xiàn)了星核。”陸沉的聲音混著滴水聲,“七個人帶著七枚吊墜,試圖啟動某種儀式,結(jié)果……”他沒有說下去,目光落在壁畫中守夜人復(fù)眼的位置——那對巨大的復(fù)眼里,每顆晶狀體都倒映著一個人類身影,第六個是男性,第七個空位的輪廓正在緩慢變化,逐漸趨近林淺的體型。
江月突然按住唐薇的手腕,阻止她繼續(xù)拍照:“別用電子設(shè)備。”星軌紋身亮得刺眼,“守夜人能通過熒光顆粒感知影像,當年科考隊的相機里,最后一張照片就是這個壁畫。”她轉(zhuǎn)向陸沉,瞳孔深處有細碎的光點游走,“你父親的日記里,是不是提到過‘星核之女’?”
溶洞深處傳來巖石摩擦的輕響,像某種甲殼類生物在調(diào)整姿態(tài)。陸沉握緊軍刀,吊墜的蜂鳴器開始震動,頻率與壁畫熒光的明滅完全同步。唐薇忽然指著節(jié)肢動物的足部:“看,它的爪印是北斗狀排列,和沙灘上發(fā)現(xiàn)的守夜人腳印一樣,而每個腳趾對應(yīng)的位置——”
她的手指劃過六個清晰的足印,第七個位置只有淺淡的凹陷:“二十年前,科考隊在這里留下了七個人的腳印,”她的聲音發(fā)顫,“但最終只有六枚吊墜被帶回,第七枚……”
“在我這里。”林淺突然開口,聲音輕得像溶洞滴水。她解開襯衫領(lǐng)口,露出鎖骨下方的星狀胎記,顏色與壁畫熒光完全一致,“我父親失蹤前,把吊墜塞進我手里,說這是‘打開星核之眼的鑰匙’。”她望向壁畫的空位,胎記突然發(fā)燙,“而這里,缺的就是這把鑰匙。”
江月的喉結(jié)滾動了一下,從瑜伽服內(nèi)袋掏出半張手繪地圖,與壁畫上的火山口位置完全重合:“星核之眼就在火山口底部,由守夜人世代看守。二十年前,你父親的科考隊試圖用七枚吊墜啟動星核,卻在最后一刻發(fā)現(xiàn)——”她的指尖劃過地圖上的七個符號,“第七個鑰匙攜帶者,必須是血統(tǒng)純正的‘星核之女’。”
陸沉猛地想起父親日記里被劃掉的段落:“林淺的血能激活吊墜的第七芒,她是唯一能讓星核歸位的人。”此刻看著林淺與壁畫空位重合的剪影,終于明白為何陳立會在墜機后格外關(guān)注七名女性——她們身上都帶著某種標記,無論是紋身、胎記,還是無意識間做出的北斗手勢。
溶洞頂部突然落下細碎的巖屑,守夜人的呼吸聲變得清晰可聞,像遠處海浪拍打礁石的轟鳴。唐薇的手電筒照向洞頂,看見無數(shù)星狀熒光顆粒正從鐘乳石縫隙滲出,逐漸匯聚成守夜人的復(fù)眼形狀,每顆熒光里都倒映著地面上的幸存者。
“它們來了。”江月將地圖塞回暗格,星軌紋身開始逆向旋轉(zhuǎn),“壁畫上的守夜人在警告:如果第七把鑰匙不歸位,地火就會噴發(fā)。”她抓住林淺的手腕,胎記與壁畫熒光產(chǎn)生共振,“2003年科考隊失敗的原因,是他們找錯了第七人,而這次——”
“而這次你們找對了。”陳立的聲音從溶洞入口傳來,香奈兒套裝的肩墊刮擦著巖壁,“可惜,星核之女的血,更適合用來啟動陳氏集團的應(yīng)急預(yù)案。”她身后跟著張野,手中的刀具反射著熒光,刀刃上刻著與壁畫相同的守夜人符號。
陸沉擋在林淺身前,看見陳立手腕的陳氏集團紋身正在發(fā)光,頻率與壁畫熒光相反——那是某種能量排斥的反應(yīng)。周明雪站在陳立右側(cè),急救箱的鎖扣已經(jīng)打開,里面露出的不是抗生素,而是排列整齊的金屬試管,每支都標著七名女性的名字。
“二十年前,你父親偷走了本該屬于陳氏集團的星核研究資料。”陳立的高跟鞋碾碎熒光顆粒,“現(xiàn)在,我要集齊七枚吊墜,讓星核之眼重新睜開——不是為了歸位,而是為了掌控。”她指向壁畫的守夜人,“這些怪物以為人類需要被守護,卻不知道,我們早就學(xué)會了如何利用它們的規(guī)則。”
唐薇突然驚呼,壁畫上的守夜人前螯正在緩慢抬起,晶體表面浮現(xiàn)出七道光影,對應(yīng)著溶洞內(nèi)的七名女性。林淺的胎記亮如白晝,吊墜的第七芒自動彈出,在空中投射出島嶼的全息投影,火山口位置的光點格外刺眼。
“它們在選擇第七人。”江月的聲音帶著哭腔,“不是陳氏集團,不是科考隊,是星核自己——”她看向林淺,后者正被熒光托離地面,吊墜與壁畫晶體產(chǎn)生肉眼可見的能量流,“只有純血的星核之女,才能讓守夜人放下前螯,否則……”
溶洞深處傳來震耳欲聾的甲殼摩擦聲,守夜人龐大的身影終于顯現(xiàn)在洞口,復(fù)眼中的熒光組成“歸位”二字。陳立的笑容第一次出現(xiàn)裂痕,她看見周明雪的試管在守夜人注視下紛紛爆裂,星狀熒光反噬著陳氏集團的紋身。
“帶她走!”陸沉將林淺推向江月,軍刀迎向張野的攻擊。唐薇趁機用守夜人語言大喊,壁畫上的熒光突然組成新的符號——那是“血祭”的警告。當林淺的腳印踏上壁畫的第七個空位,整個溶洞突然被星核光芒籠罩,守夜人的前螯緩緩落下,晶體表面浮現(xiàn)出完整的北斗七星。
而在光芒最盛處,陸沉看見父親日記里的最后一頁終于顯形:“當?shù)谄邆€腳印踏上星核之眼,二十年前的暴雨就會再次落下——那不是天災(zāi),是守夜人啟動的倒計時。”他望向洞外的天空,原本晴朗的暮色中,積雨云正在北緯17度上空迅速匯聚,宛如一只即將閉合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