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祭酒不禁欣慰點(diǎn)頭,感嘆道:
“依老夫所見,枝娘的確成長不少,如今瞧著和大侄媳越發(fā)親密得緊。
看來這失憶也有失憶的好處,既然已經(jīng)忘記過去的不愉快。如今也不失為一個(gè)新的開始。”
南引枝微微垂眸,似乎有些羞澀,答:
“叔公說的是。枝娘雖已失憶,但也多謝叔公早先提議將枝娘留在府里,如今枝娘才能得老夫人垂青。”
江祭酒更為滿意,笑著頷首:
“這是你的際遇,望你好好珍惜。”
南引枝恭敬福身,“枝娘聆聽叔公教誨,定當(dāng)銘記于心。”
陳氏見南引枝應(yīng)對江祭酒自如,心里有些復(fù)雜。
但隨即她又想到,南氏再怎么聰慧又如何?
還不是被她設(shè)下的計(jì)謀,給圈進(jìn)了。
瞧南氏這模樣,只怕南氏還不自知。
陳氏眼里掠過一抹不屑,微微揚(yáng)首,心里頭越發(fā)得意。
江祭酒見狀,沉吟片刻,微微頷首示意,而后離開。
大侄兒走后,這陳氏越發(fā)不像樣了。
江子義在內(nèi)室涂完金瘡藥。
出門見到南引枝和陳氏,言笑晏晏,心頭陡生一股怒火。
又想起不管是不是枝娘放的鐵蒺藜,但一個(gè)失察之罪定然落定。
他忍著疼快步走到這兩人跟前,不分黑白道:
“娘,枝娘如今失憶,您莫要與枝娘為難。”
他這話說得毫無邏輯,陳氏聽了這話,頓時(shí)就生氣,面露薄慍:
“你哪里看到我為難枝娘,行行行,娘不礙你眼了。”
說完這話,陳氏冷哼一聲離開。
南引枝瞧穿江子義的小把戲,目光短暫在江子義的膝蓋停留一瞬,似笑非笑。
但她一句話也未說,轉(zhuǎn)身離開。
這江子義還挺能忍。
南引枝唇畔揚(yáng)起笑意。
這種無傷大雅,又不易破壞祭祀的折騰事,落到江子義的身上,頂頂合適不過。
她還挺感激陳氏這次出招。
若是江子義知曉自己的親娘,為報(bào)自己的私仇,不顧及他的身體,不知江子義會有什么神情?
南引枝心情相當(dāng)美麗。
留在原地的江子義,面色陰沉得嚇人。
先前南引枝那笑著的神情,有一瞬間他感覺自己被看穿,不免羞惱。
但就算看穿又如何,婆媳本就天生的利益敵對關(guān)系。
即便沒有他,娘和枝娘也會有矛盾。
但隨即又憶起,對方那若有若無落在自己膝蓋的眸光,胸中一時(shí)怒火翻涌。
蒲團(tuán)這事,枝娘果然脫不開關(guān)系!
江子義譏笑一聲,眸光幽深。
看來枝娘還是沒有認(rèn)清自己在府中的形勢,她只能依靠他!
失憶又如何,失憶反而更好。
——
歸燕居內(nèi),叢叢連翹迎風(fēng)輕拂。
小寧見南引枝回來,笑著迎上,替南引枝更衣,語氣輕快,
“姑娘,咱們拿那兩人怎么辦?”
小寧說的,正是被塞帕封嘴,捆在后罩房柴房里的人,外頭有南引枝的心腹婆子把守。
這次托陳氏的福,小寧果然揪到了叛徒。
令她欣慰的是,叛徒不在歸燕居內(nèi),這讓她和兩名心腹的智計(jì),沒有派上用場。
但得知這叛徒是誰后,也讓小寧寒心。
只因那小廝還是姑娘從揚(yáng)州帶來的人。
“他們有說什么嗎?”
南引枝換上一身水青平紋絹交領(lǐng)套裝襦裙,頭戴竹節(jié)銀簪,氣質(zhì)嫻雅。
小寧撇撇嘴:
“還是之前的。
阿豪只愿意說老夫人肯將身邊的大丫鬟許給他做妻子,所以他才對銅鼎和玉圭動手腳。”
說到這,小寧也有些怒意,
“呸!他也好意思說投誠,也不想想,當(dāng)初若不是姑娘將他從揚(yáng)州帶來,只怕他還留在南府,不知前途在哪。”
“姑娘本就分配給他輕松的活計(jì),他只要好好守著存放祭器和禮器的庫房,不出差錯就行。
誰能想到他這么容易就被收買!要不是姑娘親自抓到他,他還不會承認(rèn)!”
小寧又狠狠唾棄幾聲,又道,
“還不如陳嬤嬤,陳嬤嬤至少一句話也不肯說。”
頓了頓,
“陳嬤嬤料定咱們不敢用私刑,才有恃無恐!都不是什么好東西!呸呸呸!”
小寧氣得眉心都能夾死一只蒼蠅,“姑娘,您說咱們接下來如何?”
“先容我想想。”
南引枝從妝臺前起身,微微斂眉。和陳氏爭斗,本就不是她的意愿。
畢竟她的要緊事,還在安危上。
上次江聽雪也不愿意透露推原主落水的人是誰。
恰巧的是,周圍也只有江聽雪瞧見,小寧他們一概不知。
那日府里也不是沒有外人在,據(jù)門房所說,周府的人那日就來過。
她想了想,江聽雪不愿意說,或許覺得她沒有大礙,不說比說要好。
但從另外一個(gè)角度去看,也有可能推她那人或者那人的背后,是江聽雪不想牽扯到的人。
而且無論原主死在府里,還是她有可能死在莊子上。
這其中最重要的一環(huán),還在江子義的態(tài)度上。
江子義之所以肆無忌憚,但又趁她不備要送她去莊子上。
恰好也說明原主本身在府里,至少在江子義眼里,是有威脅,但又不太能瞧得起的。
不然干嘛往莊子上送?
而且江子義昨夜特意來試探失憶一事。
她猜測可能先前發(fā)生一些事,有讓江子義覺得,原主或許對他有威脅,或者不安穩(wěn)。
不管如何,不和她商量,就想把她送去莊子上,一旦她亡,江子義也能安穩(wěn)坐享伯爵之尊,周端宜也沒有顧慮。
總之,江子義非友。
既然確定好對江子義的態(tài)度,南引枝對下一步行事也有更好的方向。
想到這,南引枝道:
“小寧,之前準(zhǔn)備的引蛇出洞之計(jì),今晚便行動吧。”
小寧不知為何南引枝突然提起另一件事,認(rèn)真點(diǎn)頭,應(yīng)下吩咐。
南引枝沉吟片刻,又道:
“至于阿豪和陳嬤嬤……”
南引枝招了招手,小寧側(cè)耳傾聽。
片刻后,小寧眉心微擰:
“姑娘,咱們確定要這么做嗎?是否太過冒險(xiǎn)?”
南引枝笑了笑,“去做吧。”
小寧神色略有遲疑,但還是依下吩咐,準(zhǔn)備離開。
這時(shí),二等侍女阿婉,左鬢斜插金粟玉簪,一襲艾綠齊襦裙,清雅可人。
她輕手輕腳走進(jìn)屋內(nèi)。
她來稟報(bào)一件事,小寧又留下聽了一耳朵。
南引枝聽完,良久無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