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上,周侍郎夫人似好奇問道:
“怎么不見南娘子?”
寶秋聽了,答道:“南娘子昨天就去靈源寺祈福了。”
周侍郎夫人心中一驚,祈福?無緣無故祈什么福?
“祈什么福?”
寶秋好奇看一眼周侍郎夫人,笑著道:
“近日府里老是出現下人背主一事,弄得府里上下不寧。
南娘子說,要多去佛祖和菩薩跟前多燒柱香,好保佑咱們府里平平安安。”
周侍郎夫人皮笑肉不笑,沒有回答。
李珍瞧著寶秋,也笑了笑。這侍女在懟婆婆。
女人間的交鋒,綿里藏針。
而男人那邊,周瑯眼見不滿。
侍女端上來的茶,他不是挑剔太燙,就是挑剔太冷。
江子義畢竟有爵位在身,臉上浮上一層薄慍:
“……大夫都說了,宜娘因為身子弱,且素日多思,這胎才沒留住。
我查過了,沒有人朝她下手。”
“讓宜娘回府住一段時日吧。
左右你平日也不在家,她剛沒了孩子,周府好歹有她大嫂照顧她。”周瑯笑了笑。
“大哥,她是伯府的主母,哪能輕易回娘家?屆時要再有些風言風語,文安伯府又該風雨飄搖了。”江子義臉一陣紅一陣白。
周瑯神情堅定,起身拍了下江子義的肩膀,半威脅半誠懇道:
“文安伯,你忘記早先答應我一事,我為了小妹忍了。
可她如今才小產完,你還規束她不回周府。
你對她還有半分情意?”
聞言,江子義心中怒火燒騰,氣笑道:
“那你自己問問她,可愿隨你回去。”
依照他對宜娘的了解,如今東、西廂房虎視眈眈,屏兒還有孕,宜娘絕不可能隨周瑯走。
周瑯也跟個笑面虎一般,“那就不勞文安伯操心了。”
江子義嘴角一扯,也不顧規矩了。
“本伯還有事,就先不陪大哥了。”
頓了頓,又指著齊杰,
“你帶著大哥去芙蕖院,避開其余女眷,讓大哥見一面夫人。”
齊杰躬身應下。
而此時,周端宜見了親娘,面無血色躺在榻上,撲在周侍郎夫人懷里,哭了整整小一刻鐘。
妙言驚得把正房內伺候的下人,全趕了出去。
周侍郎夫人一邊安慰女兒,一邊抽空打量屋內的擺設。
這可比宜娘在周府,舒服多了。
李珍只瞧見妙言這丫頭,好奇問她:
“怎么不見妙香?”
妙言支支吾吾不說話。
聞言,周端宜眼淚一抹,強忍住打嗝,道:
“我給這丫頭開臉了。”
“糊涂啊!”周侍郎夫人忍不住斥道,“你給她開臉,往后她還會用心伺候你嗎!”
她強忍住剩下的話,找了個借口把妙言支出去。
“誰給你出的主意?劉嬤嬤嗎?”李珍捂臉。
縱是周端宜心中埋怨大嫂,但大嫂能來看她,心中還是有了一份親近。
她點了頭。
“那老貨誤我兒!”周侍郎夫人一臉恨意,“等回去就把她發賣了!”
“娘!”周端宜一驚,“劉嬤嬤也是為了我好,您怎么也說劉嬤嬤的不是呢。”
聽了這話,周侍郎夫人更氣了,連忙按住胸口。
李珍連忙去扶周侍郎夫人,苦口婆心道:
“妙香不是家生子,長得也不如妙言。
你給她開臉,往后她得了寵,你又如何拿捏她?”
“啊?”周端宜腦子糊成一團,好半會兒才捋明白,
“也就是說,我應該把妙言給伯爺開臉,而不是妙香?”
周侍郎夫人緩了很多,擺手道:
“如今妙言也不能開臉了,你好好對她,往后她會忠心服侍你的。”
“那妙香呢?”周端宜問道。
李珍像看傻子似的看她,
“妾也是賤籍,只要她沒孩子,該怎么著怎么著,也是伺候主子的奴婢。”
周端宜神情一怔。
李珍又與她說:
“宜娘,你可得盡快養好身子,把管家權握在手中。
這伯府以后是你和伯爺的。
不過,當務之急,還得先生一個孩子,才能站穩腳跟。”
周端宜嘴角溢出一抹苦澀,輕聲道:
“東廂房那位有身孕了。中饋權被我婆婆給我小姑子了。”
李珍語塞,沒想到她小姑子這么不爭氣,自己啥都沒有做。
小姑子就混成這個苦樣……
虧她以為小姑子是個厲害的,敢情也只是在娘家得意。
“那你和你婆婆呢?”李珍再度出擊。
說到這,周端宜心氣不平,咬牙道:
“她?眼根子淺得很!每天就想著各處撈財!”
“宜娘!”周侍郎夫人眼皮一跳,給李珍一個眼色。
李珍找了借口去外頭透氣。她這個小姑子也太傻了,在人家家里說婆婆壞話。
也不怕一頂不敬婆母的帽子扣下來。
李珍搖了下頭。
臥房內,周侍郎夫人聽了李珍的話,嘴角露出一抹諷刺,
“還是侯府嫡女出身,一股子小家子氣,連自家兒媳的觀音像也要奪走。”
“娘,你快教教女兒吧,女兒如今該怎么辦?”
周端宜含著哭腔的聲音響起。
“那南氏和你落胎一事當真無關嗎?”
周侍郎夫人不放心道,
“要真沒有關系,她為何昨天急著去佛寺呢?”
這話把周端宜說懵了。
周侍郎夫人還在分析:
“之前你和她在賞花宴鬧了矛盾,她再送一尊白玉菩薩像給你,實在沒有道理啊。
我兒!你莫不是中了南氏的奸計?”
她的聲音鏗鏘有力。
周端宜也陷入沉思,“對啊,哪有人以德報怨啊。”
“呸呸呸!南氏本就不是什么好人!娘!我該怎么辦?”
周侍郎夫人還在思索對策,周瑯恰好到了。
他和李珍又一道進來。
周瑯問她:“宜娘,可愿隨大哥一道回府?”
李珍瞳孔緊縮,驀地扭頭看向周瑯。
不是說來看看小姑子么,怎么忽然又改變主意,要接她回府?
倘若真這樣,照顧小姑子的責任,豈不是落到自己身上?
李氏忽然覺得自己真的命苦。
那頭,周侍郎夫人想了想,瑯兒的建議有理,眼下宜娘要緊的是休養身子。她也問道:
“宜娘,隨娘和你大哥一起回府吧?”
驟然,妙言來稟報:
“香姨娘和屏姨娘,前來拜見夫人。”
這一下驚醒了周端宜,她毅然決然道:“我不回去!”
“為何?”周瑯不解問她。
周端宜輕抿嘴唇:
“屏姨娘有了身子,這時我若不好好照顧她,府里定會有人說我閑話,往后我又如何立威。”
她嘆了口氣,“要是她這胎又出了問題,我又不在府中,保不得我要落下責任。”
周侍郎夫人一時啞口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