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如注,我攥著褪色的請帖站在村口。紅紙上的金字被雨水暈染,“囍“字扭曲得像張猙獰的臉。三天前收到這封匿名喜帖,地址赫然是我十年未歸的老家。
泥濘的山路在腳下打滑,遠處的白墻黑瓦若隱若現。推開虛掩的木門,院子里擺滿褪色的紅綢,濕漉漉地貼在地上。正廳供桌上擺著件嶄新的大紅嫁衣,金線繡的牡丹栩栩如生,卻滲出暗紅的水漬。
“阿穗,你可算回來了。“沙啞的聲音從身后傳來。我渾身僵硬地轉身,二嬸佝僂著背站在雨里,臉上的皺紋深得能藏住陰影。她枯瘦的手指向嫁衣:“快換上,時辰到了。“
深夜,我被窸窸窣的響動驚醒。月光透過雕花窗欞,照見嫁衣正詭異地在風中飄動,仿佛有人穿著它來回踱步。繡著金線的裙擺掃過地面,留下一串濕漉漉的腳印。
第二天,村里的老人都來道賀。他們穿著壽衣,面無表情地往我手里塞喜糖。糖紙里裹著的不是糖果,而是慘白的糯米團子,還沾著黑色的毛發。二嬸將紅蓋頭蒙在我頭上,冰涼的觸感讓我打了個寒顫。
送親的隊伍在暮色中出發,嗩吶聲凄厲刺耳。我被塞進一頂紅轎子,轎簾外飄來濃重的腐臭味。轎夫的腳步聲時有時無,偶爾還夾雜著骨頭碰撞的咔咔聲。
“新娘子到——“尖細的喊聲刺破夜空。我被拖出轎子,腳下踩到的不是紅毯,而是黏膩的液體。掀開蓋頭的瞬間,我看見新郎站在破敗的祠堂中央,他的臉腐爛得只剩下森森白骨,身上的喜服卻嶄新筆挺。
祠堂四周掛滿了紙人,每個紙人都穿著和我一模一樣的嫁衣。二嬸不知何時出現在我身后,她臉上的皮膚片片剝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尸斑:“阿穗,你娘當年逃了,這次你可跑不掉了......“
遠處傳來沉悶的鑼鼓聲,祠堂的門轟然關閉。我低頭看著自己的手,正慢慢變得透明,身上的嫁衣開始滲出血珠。原來,這才是老家真正的“婚禮“,一場活人嫁給死人的陰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