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的殯儀館,江梨的指尖劃過冷藏柜金屬把手。
玻璃映出她蒼白的臉,發梢還滴著雨夜帶來的潮氣。停尸間深處突然傳來齒輪轉動聲,第七排冰柜緩緩彈出,死者右手緊攥著半枚碎鏡,鏡面映出扭曲的血字:左轉第三面。
這是她本周第三次收到死者“遺物”。
第一個死者是獨居老人,尸體在閣樓被發現時,掌心刻著她的工號;第二個死者攥著斷裂的婚戒,戒圈內側刻著她十年前失蹤的學號。而此刻這枚碎鏡邊緣,粘著與她母親同款的珍珠指甲油。
“咔嗒。”
走廊聲控燈突然熄滅。江梨摸向口袋里的錄音筆,卻觸到片陌生的冰涼——本該空無一物的夾層里,多了把銹跡斑斑的鑰匙,鑰匙環刻著“402”。
手機在這時震動,匿名號碼發來段監控截圖:
五年前她值夜班的深夜,自己的背影正推開402病房門。可她明明記得,那晚她從未離開過護士站。
當鑰匙插入402室門鎖的瞬間,霉味混著鐵銹味撲面而來。月光透過百葉窗,在積灰的地板上切割出條狀光斑,正中央擺著蒙灰的梳妝臺,臺面上七面鏡子呈扇形排列,每面鏡角都刻著不同日期——最早的一面是1995年9月7日,母親失蹤的前三天。
她屏住呼吸觸碰鏡面,突然聽見身后傳來布料摩擦聲。
轉身時,梳妝臺竟空無一人,唯有中間那面鏡子映出詭異景象:年幼的自己站在鏡前,而“鏡中”的母親正從背后替她系圍巾,動作與記憶中截然相反——鏡中人是反的,可母親左腕的燙傷疤痕卻在右側。
江梨猛地后退,后腰撞上床頭柜,抽屜滑落露出疊舊報紙:
1995年精神科患者李芳離奇失蹤,監控顯示她走進安全通道后人間蒸發;2005年護士陳雨在402病房昏迷,醒來后聲稱看見“另一個自己”;2015年......報道日期逐漸與她入職時間重合,最近一篇是三天前的火災,燒毀的恰恰是醫院舊監控室。
玻璃碎裂聲驚破死寂。
七面鏡子同時出現裂紋,碎鏡中掉出七張泛黃照片,每張照片里都有她的身影,卻穿著不同年代的護士服。最新一張照片背景是火災后的監控室,她的嘴角沾著血,手里握著正燃燒的病歷本,而照片角落的時鐘顯示:凌晨三點十七分,與此刻分秒不差。
走廊突然傳來密集的腳步聲,混著輪椅吱呀聲。
江梨抓起照片沖向安全通道,卻在推開防火門的瞬間僵住——
樓梯間墻面布滿鏡面,無數個“她”從各個角度望來,每個鏡像的唇都在開合,共同吐出無聲的字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