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基大典的前夜，云昭蹲在龍椅上啃燒雞。

油漬順著指縫滴在明黃緞面的軟墊上，洇出幾塊難看的污漬。殿外禮部官員還在扯著嗓子排練儀程，那套“萬歲萬歲萬萬歲”喊得她腦仁疼。

“陛下。”老太監福安戰戰兢兢地捧來禮服，“該試裝了……”

云昭瞥了眼那套繡著十二章紋的袞服，突然咧嘴一笑：“你說，朕要是光著屁股登基，那些老頭子會不會當場氣死？”

福安“撲通”跪下，額頭磕得砰砰響：“使不得啊陛下！這、這有違祖制……”

「檢測到壓力值上升」

「建議：殺人立威」

“嘖。”云昭把雞骨頭砸在系統彈窗上，“動不動就殺人，你比謝九幽還變態。”

說到謝九幽，她下意識摸了摸腰間——那里別著塊染血的玄鐵令，是從死太監身上摸來的。三個月了，尸體都該臭了，可這牌子愣是半點銹跡都沒有，冰涼得像塊寒玉。

殿外突然傳來嘈雜聲。

“本宮要見皇上！你們這些狗奴才也敢攔？！”

云昭瞇起眼。這尖利的女聲她認得——先帝的淑貴妃，如今該叫太妃了。那女人仗著娘家是鎮北侯府，這三個月沒少給她找茬。

“讓她進來。”

殿門開處，淑太妃踩著寸高的花盆底氣勢洶洶闖進來，身后還跟著個戴面紗的白衣女子。

“皇上！”淑太妃草草行了個蹲禮，“柔嘉公主從西域回來了，特意給您帶了賀禮！”

云昭挑眉。柔嘉公主？先帝唯一嫡出的女兒，據說三年前就去西域和親了，怎么突然回來？

白衣女子緩緩摘下面紗，露出一張與云昭三分相似的臉——只是右頰多了道猙獰的蝎子紋，從眼角一直蔓延到脖頸。

“皇兄。”她盈盈下拜，聲音柔得像蜜里調油，“別來無恙。”

云昭后頸的汗毛“唰”地豎了起來。

「警告：檢測到蠱王氣息」

「危險等級：致命」

柔嘉公主捧出個鎏金匣子：“這是西域魔教的圣物‘往生蠱’，可肉白骨、活死人。”她意有所指地看了眼云昭的斷臂，“特別適合……傷殘之人。”

云昭盯著匣子沒動。那東西給她一種極度危險的預感，像是里面關著條毒蛇。

“朕不缺胳膊少腿。”她故意晃了晃斷臂，“倒是皇姐臉上的蝎子挺別致，新畫的？”

柔嘉眼中閃過一絲怨毒，很快又恢復溫婉：“這是噬心蠱留下的印記。”她突然上前兩步，“皇兄難道不好奇，當年昭陽公主是怎么死的嗎？”

云昭手指一緊，玄鐵令硌得掌心生疼。

淑太妃趁機幫腔：“皇上！柔嘉這三年在西域可受了大罪，就為了查清當年——”

“啪！”

云昭抄起茶盞砸在淑太妃腳邊，碎瓷濺了她一臉。

“朕讓你說話了嗎？”

殿內瞬間死寂。柔嘉卻笑了，指尖輕輕摩挲匣子邊緣：“皇兄火氣真大。”她突然壓低聲音，“那如果我說……謝九幽沒死呢？”

云昭的呼吸滯了一瞬。

「心跳異常」

「腎上腺素激增」

柔嘉滿意地看著她的反應，將匣子放在龍案上：“明晚子時，冷宮枯井見。”她湊到云昭耳邊，呵氣如蘭，“記得一個人來……除非你想讓滿朝文武都知道，新帝是個會巫蠱之術的妖女。”

說完，她拽著淑太妃翩然離去，留下那鎏金匣子在案上泛著幽光。

云昭盯著匣子看了半晌，突然抽出匕首猛地劈開——

“當啷！”

匣子里滾出個琉璃瓶，瓶中泡著截小指。

蒼白的、修長的、屬于謝九幽的小指。

「DNA比對匹配」

「確認為謝九幽組織」

云昭一把攥住琉璃瓶，耳邊嗡嗡作響。那死太監要是真活著，怎么不來見她？要是死了，這截斷指為什么沒有腐爛？

“陛下……”福安小心翼翼地問，“這、這東西怎么處置？”

云昭把瓶子揣進袖袋：“傳旨，就說朕偶感風寒，明日登基大典推遲。”

「任務更新」

「前往冷宮枯井（剩余時間：8時辰）」

她摩挲著玄鐵令上的血漬，突然發現背面多了行小字——

“子時三刻，井底有龍。”

冷宮的月亮像塊霉斑，泛著不祥的灰黃色。

云昭蹲在枯井邊的老槐樹上，嘴里叼著根銀針——這是從太醫院順來的試毒針。右肩的胎記隱隱發燙，提醒她附近有危險。

「檢測到多重生命信號」

「建議：開啟熱成像」

視野瞬間變成深淺不一的紅色。井口附近埋伏著至少二十個熱源，呈扇形分布。更可怕的是，井底有個巨大的、非人的輪廓在緩緩蠕動。

“操……”云昭吐掉銀針，“就知道有詐。”

子時的更鼓剛響，柔嘉就出現在回廊盡頭。這回她沒戴面紗，蝎子紋在月光下泛著詭異的紫光。

“皇兄？”她環顧四周，“既然來了，何必躲躲藏藏？”

云昭從樹上一躍而下，落地時故意踩斷幾根樹枝：“皇姐好雅興，大半夜約朕來這種地方。”

柔嘉嬌笑：“這不是怕人多眼雜嘛。”她指向枯井，“九千歲就在下面，皇兄不想見見？”

云昭沒動：“朕憑什么信你？”

“就憑這個。”柔嘉突然扯開衣領，露出心口處的五瓣花疤——和裴回的一模一樣！“藥王谷的葬花蠱，中蠱者皆為傀儡。”她眼中泛起淚光，“當年謝九幽為救你，親手給我種下此蠱……”

云昭瞳孔驟縮。謝九幽會蠱術？

「記憶檢索：地窖中謝九幽操控噬金蠱」

「可能性：87%」

柔嘉趁機靠近：“皇兄，井下有密道直通關外。我們聯手殺了那老怪物，從此天高海闊……”

她身上飄來一股甜膩的香，熏得云昭頭暈。右肩胎記突然劇痛，像是被烙鐵燙了一下——

「警告：迷魂香入侵」

「抗藥性激活」

云昭假裝踉蹌兩步，暗中握緊了袖中匕首：“什么……老怪物？”

“當然是藥王谷主啊。”柔嘉的笑臉在月光下扭曲，“那老不死的占了謝九幽的肉身，現在正躺在井底等你的逆鱗血呢！”

她突然發力，一把將云昭推向井口！埋伏的黑衣人同時躍出，刀光如網般罩下——

“噗嗤！”

云昭的匕首捅進柔嘉腹部，自己也被三把刀同時劃傷。她借勢滾到井邊，探頭往下看。

井底確實躺著個人。

黑袍散發，四肢被鐵鏈鎖住，胸口插著七根金針。似乎是感應到她的目光，那人緩緩抬頭——

月光照出一張云昭無比熟悉的臉。

謝九幽。